第4章 收獲日
滾滾的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壓過，藤木森抬肘擊碎車窗，伸手拿下工頭丟下的鐵鎬。
天空烏雲緩緩匯聚，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數小時後，汽車燃盡了最後的一滴油，藤木森打開車門翻身下車，四處觀察起來。
記憶缺失的他，似乎忘記了該走哪條岔道。
三條岔路毫無區別，都沒有明顯的車轍印記，剛才的山搖地動讓這周圍的山體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滑坡。
泥沙碎石塊都堆積在道路上，左邊是靠近山體的道路，右邊靠近懸崖，中間則平平無奇。
但是出去的路隻有一條，這件事藤木森還是記得十分清楚。
看著眼前的三條路，藤木森感覺十分不舒服，做出選擇這件事貌似對他來說十分困難。
“左還是右.……或者中間？
左邊靠近山體應該是另一條山路，應該通往某個村子，右邊這路靠近外側，但是記憶力卻始終沒有一條關於懸崖邊的路。
中間？中間的路.……也不是不可以……”
藤木森邁開腿，卻又突然收回。
“還是交給老天來決定！”
藤木森拿出鎬子，往天上一丟，咚的一聲，鎬子砸落在地。
鎬子握柄指著中間的路。
“嘶……三局兩勝吧！”
鎬子再度被拋起，咚的一聲落在地上，這一次還是指著中間的那條路。
“既然如此走右邊吧，中間感覺要出事。”
藤木森選擇一個最不靠譜的路線，正要走去，忽然聽到一陣巨響，山體再度滑坡，巨石翻滾將右側懸崖的道路砸碎。
“得了，隻能去左邊了。”
藤木森提起鎬子邁步衝向左側，這一次山體並未出現異變。
“呼……”藤木森衝出數百米，這才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起這周圍環境。
老舊的水泥路麵已經皸裂，路旁散落著一些破舊的衣物。
在往裏走數十米，一個村落從昏暗的黃昏光線中露出真身。
水泥路的兩旁坐落著一些八九十年代的建築，兩三層樓的木板房，或是些玻璃殘缺的水泥房，若不是一些房屋窗外還掛著些晾曬的衣物，藤木森就會誤以為這裏是一個鬼村。
進入村子，藤木森忽然感覺到左側有一道黑影閃過。
轉過頭去，那破舊的玻璃門內，站著一個八旬的老嫗，臉皮已經垮下，渾濁的雙眼就這樣死盯著藤木森。
光影映照之下，藤木森的鏡麵反光和這老嫗的位置十分接近。
“咿！”老嫗大喊一聲，舉起手，揚起一把尖刀，對著藤木森的位置一刀劃去。
藤木森下意識的往一旁靠去，玻璃中的鏡像也閃到一邊，老嫗的尖刀落空。
“啊哈哈……”老嫗發出詭譎的笑聲，與其說那是笑，不如說那是積木刮過木桌的怪響，令人耳膜發疼，背脊發麻。
“吱呀……”玻璃門被推開，老嫗走出門來。
手中提領著一個已經被剝皮的野兔，她生硬地扭過頭，看著一臉冷漠的藤木森。
“年輕人的膽子真小啊，我殺個兔子就把他嚇到了，哈哈哈.……”
藤木森擁有很強的警惕性，第六感告訴他這老太婆不是善茬。
“老人家，這裏是去縣城的路嗎？”
藤木森冷聲問道。
“縣城，你走錯道了，你原路返回走靠外麵的那個岔路口。
靠近外麵就是右邊的那條路，走個兩個小時。
然後去大公路，坐三個小時車就到了！”
“馬德..”藤木森低聲罵道。
“怎麽年輕人？”老嫗個子矮小，歪著頭看著藤木森。
“沒什麽。”藤木森扛起鎬子轉頭離開，這裏他可不敢久待。
老嫗突然道：“這山上的礦估計是塌了吧，那條路估計也被落石砸壞了，這夜裏霧大，還有野獸，你不如在這裏住下，明天走。”
“不必了。”藤木森頭也不回。
“我一個老人家孤苦伶仃，免費收留別人還被誤會，哎……我兒子如果還活著也像你這麽大了。”
“老人家，你說免費是嗎？”藤木森回過頭來。
“額……是的啊。”
“村裏的人呢，老人家？”
“他們啊，去祈福去了，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這山神發脾氣了，今天這陣仗太大了，但是幸好有神女保佑我們才得以幸存啊。”
老嫗看向四周的碎石，以及龜裂的地麵，又看了看隻是輕微受損的村子，臉上居然掛滿了得意。
“山神.……”
那哪裏是山神，那是一個怪物，一個象征著死亡與黑暗的怪物。
想到這，藤木森將手置放在胸前，感受著心髒的勃勃跳動。
這跳動的節律之下，是一個布滿小口的肉卵，藤木森很難去相信這一切，但內心又總覺得這一切不值得大驚小怪。
“我到底經曆過什麽.……我忘記了什麽。”藤木森在內心發問。
“小夥子？你咋了？別愣著，先去我家，我給你騰個房間出來。”
“謝謝。”
隨著老嫗上了樓，四四方方平平無奇的內部構造，上樓左拐進門就是一件客房。
“這是我侄兒以前住的房間，你將就著住一晚吧，我去煮東西，一會有個篝火會，你是外鄉人不必理會，自己睡覺就是了。”
“好的。”
老嫗走後，藤木森打量起房間內部。
這裏麵說不上幹淨整潔，卻也沒有灰塵積澱，被子攪在一旁，應該是有人睡覺起來忘了整理。
這裏住過人，而且就在這兩天，老嫗口中“以前”兩字多少有些不當。
一種潛意識裏的警惕性，讓藤木森對此地更加忌憚。
蟬蟲在窗外嗡鳴，月光被烏雲罩住，雨點緩緩落下。
藤木森討厭夜晚的雨，那會影響他的聽力，加上夜晚的漆黑，兩大感官會被削弱到一個極點。
雷霆醞釀而出，在空中扯出一道電弧，啪啦聲蘊含了巨大的能量引發溢散，在空氣中形成巨響。
“轟隆！！”
藤木森依靠著床上，緩緩睜開眼睛，手中的鎬子已經握緊。
雷聲的間隙，他聽見了街道上的腳步聲，很多人，他們回來了。
老嫗在屋內砍剁著什麽，咚咚咚的劈砍聲從樓下傳來。
“做兔子？這大半夜的做菜給那些大半夜去祈福的村民吃？”
若是有人直接闖入屋內，藤木森會毫不猶豫的一鎬子鑿穿那些人的頭！
“讚美湖神的光輝，它的美麗足以讓世人驚歎……”
音調一致的祈福聲響起，村民紛紛湧入到老嫗家中。
這樣歐美化的祈福語從這些西北村民口中念出，頗有一番怪異拗口。
“雨水落下，是湖神在指引我們，告誡我們今天是收獲的時刻。”
“可是我們今天已經收獲了……”
啪！一巴掌打在說話者的臉上。
“這是湖神提高了標準，這是村子迎來新發展的預兆！”
“收獲！”
“收獲！”
“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