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漆黑礦洞
“我從一個很大的盒子中醒來，我忘記了很多事情，腦海裏多出了許多陌生怪誕的想法。
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鬼怪和任何神明之類的東西，我向來都不信服，我隻相信鈔票。
因為鈔票可以解決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煩惱，而那些生老病死的輪回……嗯.……鈔票解決不了，但是也並非完全無效。
至少有錢人的生命總歸要比窮苦人長些，當然了我不仇富，我隻是下定決心想要賺錢。
自從失憶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當然這種身體全方位的變化還是比較明顯的。
這並不是一種自然的強化狀態，更像是一種恢複.……”
——藤木森日記（五月四日）
偶爾的深夜，藤木森就會夢見那些畸形扭曲的怪物，從高空墜落入那深淵，無邊無盡的黑暗，伴隨著無法形容的惡臭。
那是巨怪的口器，藤木森從夢中驚醒，茫然無措地看向四周。
“小子，醒醒！”
一聲怒喝伴隨著粗鄙地拉拽，藤木森從破舊的木板床上跌落。
“哈哈哈哈！！”周圍的工友哈哈大笑，紛紛嘲弄著窘迫的藤木森。
“別笑了！滾起來給老子幹活去！”
工頭的話具有不容否認的威懾力，眾人悻悻作罷，紛紛穿戴好護具，有序地往屋外走去。
“你！起！來！”
工頭瞪著藤木森，一字一句的催促著眼前這個身材精壯，遍布紋身的男人。
“紋身？紋身了不起？進了咱們礦裏，就必須老老實實的！”
藤木森的表情依舊冷漠，他從那“久看不厭”的夢境中緩緩回過神來。
“哎……”歎了口氣，藤木森緩緩走出門，無視了身後的工頭。
“裝，在這裏還給我裝，老子總要讓你小子跪下來叫我一聲李爺！”
藤木森搖搖頭，扛起地上的鎬子，跟上熙攘的人群。
藤木森瞥了瞥四周，這裏熟悉而又陌生。
一團陰雲在這連綿的礦山之上緩緩匯聚，這不是好兆頭，大雨前幾日才灌入了洞中，現在又下雨的話，老天爺就真不賞飯吃。
工頭接到命令，必須開工，上層的供應幾乎斷掉，他們這最底層的一環必須跟上。
數裏占地的凹宕，一個人工挖掘產生的大平原，漆黑的煤渣碎屑鋪撒在地上，交錯縱橫的腳印一直湧入礦洞。
山壁將這裏包圍，除了一條貨運車輛的通道之外，這裏再也沒有其他的路。
路代表了自由，而他們這些黑礦工沒有自由可言。
藤木森隻記得自己是為了賺錢，才被騙到了這個黑礦中。
周圍一張張窮苦的麵龐，極低聲的哀怨與不滿，洞口附近飄蕩的彩旗，據說是好兆頭，是希望的象征。
但是礦洞這麽久以來，除了死亡就是折磨，這些人看不見希望。
藤木森並不在意這一切，他隻是希望能恢複記憶，或者先賺錢，賺錢的念頭在他的腦海翻騰，他是個冷漠的人，但是錢對他的誘惑卻極大。
“天氣預報說了今天不下雨，大家放寬心，分批下洞，我要選一批人，跟我一起，其餘的先下去！”
礦洞的經理劉五福破天荒的出現在礦洞入口，得體的西服，站的筆直的身軀，一頭的卷毛，讓他看上去不倫不類。
劉五福看著手表的時間，又時不時地瞟了瞟下洞的人們，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他偶爾伸出手去，攔住一兩個人，吩咐他們站到一旁。
“你……你.……還有你倆.……”
半小時後，一共十二人組成一個臨時小隊。
劉五福插著腰，將那塊老舊的勞力士漏在最顯眼的位置，抖了抖肩。
劉五福緩緩道：
“你們幾個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跟那些個鬼佬猴子不同，我這裏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完事之後保準讓你們提前離開。”
礦場之中有一個所謂的條例，當你的工期做滿一年，並且無任何遲到早退，就可以離開，當然一年後重新開始計算。
但這個時間是365天，下雨天礦場不會強製停工，但是誰敢下洞。
這就導致沒人能在365天內每天都完成要求，除了……藤木森，算上今天，這是他在礦場的第320天。
他不怕下雨，不怕那些咆哮的雷霆，他膽子最大，隻有他敢冒著生命危險下洞。
這也是工頭不滿他的主要原因。
劉五福的金絲眼鏡微微被抬起，他撣了撣肩頭的灰塵，癟著嘴道：
“等一會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話音剛落，劉五福側身站開，身後的一堵木板吸引了連同藤木森在內的十二人的注意力。
“這門……就.……挺沉的。”劉五福身材瘦削，並不費力地把身後這厚重的木板拉開。
一條漆黑的大洞，不知盡頭，沒有半分光亮。
“這條通道是前幾天突然形成的，我需要大家一起去……勘查勘查……”
劉五福的表情很怪異，微笑的嘴角拉得很高，眼中的狂熱讓人不適。
“俺的親娘咧，這是鬧鬼了，你..你們把俺騙來黑礦就算咧，還要把俺送到這鬼洞裏頭去，俺和你拚了！”
王二牛的個子高大，一身橫肉，但是性格溫和，這時第一個站出來反抗，讓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衝過去的二牛，還未碰到劉五福就停下了步子，那些慣性仿佛憑空消失，他仿佛憑空矗立在哪。
身體不搖不晃，也不說話，隻是發出“咯咯”的怪響。
劉五福輕輕推了推王二牛一掌，轟的一聲，王二牛倒下。
嘴裏不斷吐出血沫子，倒下後也開始抽搐起來。
“各位，我劉五福說話算話，答應你們讓你們回家就決不食言，並且.……”劉五福拖長音調，“讓你們大家..都得到一筆討媳婦的錢，至少在你們老家能修幾棟樓的錢！”
“我幹！”
“我……我也是！”
“我同意……”
……
“那你呢？”劉五福目光鎖定了沉默不語的藤木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藤木森，“紋身不錯，像是一些部落才有的傳統工藝。”
“我要錢。”
“哈哈，夠直接，我喜歡這樣的人。”
王二牛的身體停止了抽搐，沒人敢去多看一眼，也沒人多問一句。
這裏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那就請各位，下洞？”
令眾人沒想到的是劉五福也跟著眾人一起下洞，雖然隻是跟在末尾，起到一個監督作用，但也讓眾人十分疑惑。
畢竟他們十多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這劉五福即便有些手段，恐怕也禁不住幾人圍攻，若是他死在了這洞裏，豈不是沒人知道是自己等人幹的，畢竟這種事可不少見.……
但王二牛慘死於這個斯文瘦弱的經理之手，若非親眼所見，眾人實在是不敢相信。
那種違反物理規則的停滯，還有那輕輕一推就令人倒地身亡的手段，確實震懾住了眾人。
藤木森突然感覺記憶出現了一絲裂痕，仿佛有些似曾相識的東西。
越是糾結記憶，就越是頭痛。
“嘶……”藤木森捂住腦袋，搖了搖。
“怎麽，不舒服嗎？”劉五福鬼魅般出現在隊伍中間的藤木森身側。
“啊！”周圍的幾人嚇了一跳。
“嘶……有點，老毛病。”
“嗯。”劉五福恢複了那種怪笑的表情，“繼續走吧，這裏麵指不定有什麽好東西。”
聽著劉五福不加掩飾的興奮，藤木森有些懷疑，懷疑他是否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礦燈打在石壁上，礦燈掃在黑暗中，礦燈的光芒給了眾人一點點錯覺般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