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盼君知我意(三)
顧寄樹的家,比江之想象中還大。是一棟獨棟別墅,庭院裏的花草被人料理的很好,不出意外,應該是他自己設計的。進了門,他拿出一雙粉嫩的女士拖鞋,對她說:“之前去你家的時候稍微注意了一下,應該是你的碼數。”
這場景有些眼熟,她完全沒想到顧寄樹居然能注意到她的鞋碼。
“謝謝。”她笑著接過。
“你先坐一會,我換身衣服。”顧寄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衣和西裝襯衣,“總穿這個在家還是有點不方便。”
江之點點頭,顧寄樹往樓上走去。
一樓是客廳和廚房,樓上應該是臥室。
他的家是黑白的冷硬風,配上無處不在的智能家居,倒也相得益彰,和他的形象是意外的符合。
等到顧寄樹下樓,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出神的江之。
窗戶外,正對著庭院裏麵的小池塘,冬天裏隻剩下幾枝枯荷,室內的燈光投射到水麵,映出荷葉殘敗的身影。
“在看什麽?”下了樓,站到她身後,影子落在窗前,她都沒回神,他忍不住出聲。
“至今寒窗風,靜送枯荷雨。”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他過來,他們的身影疊在窗戶上,好似擁抱在一起。“不過今天不是雨,倒是漫天的雪花。”
回過身,顧寄樹身上的衣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套灰色的棉質休閑裝,幹淨利落,襯的他多了幾分少年感。可能是人好看,自然穿什麽都好看。
“我去拿蛋糕,你先去餐廳坐著。”
廚房的冰箱除了蛋糕,還有一些高軒給他定的晚飯。他沒吃,直接去了墨園。拿出蛋糕,又去把這些菜拿到微波爐熱了一下。
“我沒吃晚飯,在熱菜,你要一起再多吃一點嗎?”
江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不好拒絕,隻好說,“可以少吃一點,這還有蛋糕要吃呢。”
“說的也是。”
趁著熱菜的這個間隙,他還去廚房洗了些水果端出來。
叮的一聲,是微波爐熱好了的聲音,他去廚房把菜和餐具拿出來。
蛋糕很漂亮,草莓的芝士蛋糕。
沒想到他們給顧寄樹買的蛋糕這麽少女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女孩子過生日呢,她悄悄彎起嘴角,以齊建飛的性格也確實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餐廳是暖黃係的燈光,照在桌上顯得格外溫暖。
蛋糕、美食、甚至水果都齊全了,就是沒有酒。
“不喝酒嗎?”江之問他。
“喝酒了等會就沒辦法開車送你回去了。”顧寄樹一邊將餐具擺好,一邊坐下說。
“沒事,你生日,還是要慶祝一下,沒酒怎麽行,我等會出去打個車就好了。”江之毫不在意,甚至連怎麽回去的後路都想好了。這麽多年,她晚上獨自回家多少次,沒帶怕的。
她已經習慣獨自一人為自己做好所有準備,大雪天也不肯給別人多一絲麻煩。
每次想送她回家,都是找了十足的借口。想到這,顧寄樹有點心疼她。他其實還想和她多待一會,而且大雪天,他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
“你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別回去了,我這裏有客房。”他怕她多心,又說:“大雪天,夜裏路上也不安全。”
不等江之回答,他就去酒櫃尋酒。
留宿?這個問題有點難以抉擇。
顧寄樹拿過來一瓶梅子酒,讓江之有點意外。
“朋友送的,你們女孩子應該比較適合喝這個,正好借這個機會開了。”
他開了酒,又找了兩隻小方杯,酒香撲鼻,酸酸甜甜的。
“要是有話梅就更好了。”江之想起曾經去過的一家日料店,店家的梅子酒裏麵還泡了一顆梅子,喝完酒吃了梅子那滋味至今記憶猶新。
“先吃蛋糕吧。”
“好。”顧寄樹說著就直接拿起刀要去切蛋糕。
江之一看他這動作,非常直男的作風,連忙拉住他的手。
“不先點個蠟燭,許個願?”
顧寄樹的心神完全被江之的手控製住。她的手,真小,真軟,溫暖的感覺從皮膚上刺激著他的神經,好想握住。如果她注意到,會發現他的脈搏此刻正跳的不知道比平時快了多少。
“許願?”
“對啊,蠟燭呢?”
“好像在廚房,我去拿。”他倉皇起身,快步走到廚房,從之前的蛋糕包裝裏找出蠟燭。
幾根金黃色的長燭,被她插到蛋糕上,她又說,“抽煙嗎?打火機有嗎?”
“不抽,不過家裏有齊建飛他們留下的,我去找一找。”
“好。”
難怪之前沒在他身上聞到過煙草味,他的身上好像一直清清爽爽,有時候有一些沉木的香味,低調而沉穩的氣息。
點亮蠟燭,又關了燈,熠熠燭火,在黑暗裏格外矚目。
“許個願吧。”
顧寄樹應該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他閉上眼,雙手合十,姿勢有些僵硬的坐在桌前。
燭光照亮了餐廳,也照亮了他的臉。他閉上了眼,睫毛可真長,微微顫動,想讓人忍不住去摸一摸他的眼睛。
沒過幾秒他就睜開了眼。
“好了吧?下麵是不是吹蠟燭就可以吃了?”
“恩,吹吧。”
吹了蠟燭,開了燈,一切於黑暗中滋長的情愫,江之將它埋於心底。
他切了蛋糕,先遞給了江之。江之接過,吃了一口,真甜,甜到了心裏。
“挺好吃的。”
“喜歡吃啊,等我問了齊建飛在哪買的再給你買。”
江之小口小口的吃著蛋糕,微微眯著眼,並不接話。
吃過蛋糕,又陪著顧寄樹吃了點菜。聊著聊著,就已經很晚了。
顧寄樹再次提議讓她別回去,這個時候江之也不推辭了。
臥室都在二樓,他帶她上樓。
左手邊的是主臥,主臥對麵是次臥,每間房裏有自帶的浴室。說是次臥其實也比主臥小不了多少,衣帽間,陽台,書桌,一應俱全。
趁江之在看房子的時候,顧寄樹從自己臥室裏拿過來一套衣服,“你先去洗澡休息吧,洗手台下麵的櫃子裏有新的毛巾和牙刷。我這裏沒有女士睡衣,你就將就的先穿我的睡衣吧,新的。”
然後又帶江之出來,告訴她,“往裏走,走廊最頭上,右邊那間房裏有洗衣機,可以烘幹,你換洗的衣服可以放進去,明早應該可以穿了。”
“嗯,好的。”
回到次臥交代好一切,他就出了房間,帶上房門之前,他又說:“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住對麵。”
“恩。”
關上房門,江之盯著手上的睡衣發呆。怎麽就發展到了現在的狀況?真的是迷了心竅。
她洗完澡出來,穿著極不合身的睡衣。他大概是忽略了他又多高,江之又有多高。
江之把袖子和褲腳,卷了好幾道,穿到身上,依然是鬆鬆垮垮,有點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低頭嗅了嗅,沐浴露也是木調係列的味道,暖氣襲人,讓人沉醉。
打開門,去洗衣房把換下的衣物放進洗衣機,回來經過一間房,不是他說的臥室,裏麵燈亮著,她敲了敲門,沒人應。
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是一間書房,兩邊的牆壁上都是書架,書架裏堆滿了書。靠窗有個辦公桌,此時,顧寄樹正坐在那裏,手托著頭,閉著眼,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他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睡衣,應該是已經洗過澡了。
他的手,捂住了半張臉,小拇指越過鼻梁,於無名指分開,露出他的眼睛。嘴角卻是勾著,也不知是不是在做什麽好夢。
濃密的眉毛,長長的睫毛,她這才看到他眼底的青色。
他到底有多累,這樣坐著也能睡著,連她敲門都沒能叫醒。
她走過去發現電腦屏幕早就暗下來了,輕輕推了他的肩膀,小聲喚他,“顧寄樹,醒一醒,別在這裏睡了。”
推一下,沒醒。江之繼續推他,搖了好幾次,終於把他叫醒了。
剛醒過來,他的眼睛還沒聚焦。迷離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嬌嬌小小的個子,穿著他的睡衣,不合身,扣子扣全還是露出了雪白的脖頸,白的耀眼,鎖骨上麵一點黑痣奪人視線。
見他像是沒分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江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來晃。
他一把抓住眼前的手,再努力定睛看人,她此刻正紅著臉焦慮的看著他。視線落回兩人的手,他手裏的人正在慢慢掙脫,他這才有一瞬的清醒,連忙放開。清了清嗓子,“剛沒清醒,沒看清人,不是故意的。”
江之抽回手,揉了兩下,對他說:“我剛路過,看燈亮著,敲門沒人應,推開就看你在這睡著了,想把你叫醒,回房間去睡。”
她的手腕一片紅,是他抓的時候沒注意力氣,他心下一陣緊,沒料到自己居然用了那麽勁。
他捂了下眼睛,揉了幾下才說:“恩,剛看點文件,不小心睡著了。”
江之看著他的樣子昏昏欲睡,麵色還有些泛紅。皺著眉頭,“你多久沒好好休息了?”
她在關心他?他心神一震,連帶著人都顯得清醒了幾分。“就這幾天吧?趕圖紙,熬了幾夜。”
一聽還熬了幾夜,說的還那麽輕鬆,江之就有些急眼,“你真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還是早點回房睡吧。”
看她急了,顧寄樹頓時覺得這幾夜熬的值,至少能分的她些許關心不是?便又笑著應她,“恩,你說的是。走吧,你也回去睡吧。”
關了電腦,就往臥室走,臨到臥室門口,江之又再三叮囑他,好好休息。顧寄樹也一一笑著應承。
回到臥室,江之才驚覺自己剛才有些婆婆媽媽,說的有些太多了。暗自唾棄自己,管的太寬,你是他什麽人,操那麽多瞎心幹嘛。自暴自棄的把自己往床上猛地一摔,拉過被子蓋住頭。
這邊顧寄樹,昏昏沉沉,眼皮又無力的往下垂,心卻十分安穩,不自覺的帶著笑又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