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蘇韻頹然坐在椅子上, 心底的酸楚蔓延上來。
碧桃上前來,瞧著蘇韻的樣子,小聲說著:“娘娘, 陛下剛才來好像就是要向您賠禮道歉, 但您這樣說會傷了皇上的心。”
蘇韻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心頭就是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失一國之後的風範,但是誰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後宮佳麗成群, 美人一個接一個的進來, 而她還要大度的接受。
她是真的做不到。
“娘娘。”
“什麽都別說。”
碧桃隻好將口中的話收回去。
“吩咐下去, 讓各個宮裏都把精力留在選妃之事上。”
“是。”碧桃不情願的應下來,她知道自家娘娘肯定也是不願意的。
選妃之事傳開,趙誠處理了半天奏折,絲毫沒記住自己處理過什麽,胸口就是堵得慌。
她要給他選妃, 那他就接受。
碧桃帶著鳳儀宮兩名宮女從司衣房出來, 看到不遠處站著的駱賓, 駱賓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 顯然是來找她的。
她朝兩人道:“你們先回宮。”
“是。”
兩名宮女端著衣服離開, 碧桃朝駱賓去。
“駱統領今日這麽閑?”
駱賓現在是宮中禁軍統領, 負責整個皇宮的安全。
“我來是向你道歉的,那天······”
碧桃抬手,“我都不記得了,駱統領不必提起。”
“碧桃。”
“駱統領要是沒事,奴婢先告退。”說完,碧桃退開兩步離開。
駱賓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失落的情緒湧上心頭。
“娘娘,鄭太妃來了。”
蘇韻立即起身出去迎鄭依蘿。
“依蘿。”
鄭依蘿淺淺笑著, “我來向你道別。”
“這麽快就要走嗎?”
鄭依蘿點點頭,趙誠登基時放她出宮,讓她改名換姓開始新的生活,這也算是給她一個好的未來,遠比在這深宮裏來的好。
“往後你在宮中凡事要多注意。”
“我明白的,你想好去哪裏嗎?”
鄭依蘿臉上浮現笑容,或許是想到離開這深宮後的日子悠閑自在,是她想要的。
“先回府一趟,再去最東邊看看。”
“嗯,安排好了就行。”
“我聽說八殿下要去封地了?”
蘇韻點點頭,朝坐椅走去,“是的,他來找我想把蘇太妃一起帶去。”
“萬萬不可,你這是放任毒瘤。”
她當然明白,“這事我並未和皇上提起。”
“你記住我說的,這事你千萬別參合,皇上要怎樣安排處置都讓他自己來。”
“嗯,我明白。”
“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了,明早我便出宮。”
蘇韻點著頭,將鄭依蘿送至鳳儀宮門口。她身邊的人逐漸的離開,最後留她一人在這深宮之中,以前她覺得隻要趙誠在,什麽都無所謂。
逐漸的,她和趙誠的心好像也在分離,或許有朝一日,他們之間也隻剩下君臣關係。
蘇韻連著好幾日沒見到趙誠,她去到最遠的地方就是長壽宮,太後自從先帝去世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一日三餐後便是各種藥。
今日天氣好,蘇韻大早上去長壽宮裏,太後就讓蘇韻扶著她到院子裏看看。
“皇後啊。”
“皇祖母,您有什麽話請直說。”
“你和皇上走到今天不容易,往後的日子一定要相互信任,不管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要清楚,你才是他的發妻,無論如何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你。”
蘇韻點著頭,“孫媳明白。”
“明白就好,哀家時日不多,就希望你們好好的,不要生了間隙。”
蘇韻明白為何太後要說這些,近日宮中的事情她肯定也聽聞了。
“至於選妃,這後宮肯定要擴充的,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這些個妃子掀不起大風大浪,你是皇後,她們也不敢爬在你的頭上撒野。”
“我明白。”
“不要和皇上置氣,你們要一條心才好。哀家累了,你早些回去吧!”
“是,皇祖母。”
蘇韻送太後進屋才離開,走出長壽宮,她停下步伐想了想,“去臨華宮。”
“是。”
蘇韻到臨華宮半路上突然又反悔了,“停下來。”
“娘娘,怎麽了?”碧桃問。
“回去吧。”
“是,回鳳儀宮。”
蘇韻也不知怎的,想來想去,不知道去了臨華宮要該怎樣麵對趙誠。
鳳儀宮外的甬道上,蘇韻遠遠看到一人站在宮門口。
步輦越近,她看清楚門口站著的人,到了門口,她開口道:“停下來。”
“是。”
蘇韻下來,走到方淳跟前。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公公免禮,公公這是要去哪兒?”
“出宮。”
又一個要離開這深宮的人,她是替他們高興的。
“這就要走嗎?”
“是的,要先去見個故友,然後啟程去江南。”
“挺好的。”
“奴才先走了,娘娘保重。”
“嗯。”
蘇韻看著遠去的人,這些年方淳在先帝跟前幫了他們不少,皇上放他出宮也算是給他一個好的晚年。
她記得爹說曾過,越是皇上身邊親近的人,到了最後越沒有好下場,那是因為他們知道的秘密太多。
傍晚,臨華宮那邊來人,“娘娘,皇上說您送過去的畫冊他都看了,裏麵的世家小姐他都不滿意。”
“知道了,本宮會繼續挑選。”
宮女微微抬眼看了蘇韻一眼,輕輕福身,“是,皇後娘娘。”
那宮女一走,碧桃開口,“娘娘,這皇上是在給您台階下,既然送去的皇上都不中意,我們就暫時不選了。”
“選妃是皇上提出來的,現在的都不滿意,自然是要選到滿意為止。”
“娘娘,您怎麽這麽固執。”
蘇韻歎口氣,看著碧桃,她不懂,就算現在不選妃,未來照樣有這家小姐那家姑娘進入後宮。
與其這樣,不如早些接受現實。
蘇韻還要繼續選妃的事情傳到了趙誠耳朵裏。
趙誠一把合上手中的奏折,“讓她選,朕倒要看看她還要固執到什麽時候。”
“可是皇後娘娘挑了,皇上一個也不選,奴才怕得罪人。”
“這些事情就不該你來操心。”
李公公垂下腦袋,一句話也不敢說。
半個月後
蘇韻正在陪痕兒讀書,趙誠來了。
“臣妾見過皇上。”
“兒臣叩見父皇。”
趙誠一把將痕兒抱起來,“在學什麽?”
“母後在教兒臣識字。”
“學會了嗎?”
“學會了。”
“真棒。”趙誠放下痕兒,“把大皇子先帶下去。”
“是。”
趙誠掃了蘇韻一眼,走到圓桌前坐下,“有點餓了。”
“臣妾讓小廚房弄幾個小菜,行嗎?”
“好。”
蘇韻吩咐下去,站在一側伺候,趙誠實在是不習慣,拉過她的手,蘇韻手一僵,“你現在這麽不想看到我。”
趙誠又將自己對蘇韻的稱呼換成了我。
“臣妾不敢。”
趙誠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敢,我不來見你,你就打算永遠不來見我。”
“臣妾忙著選妃的事情,實在是沒有考慮周全。”
趙誠臉色微變,“阿韻。”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樣想的?”
“臣妾不敢猜······”
“夠了。”趙誠冷聲打斷,他都不知道他們之間何時變得如此陌生,疏遠。
她在自己麵前變成了臣妾,再也不是我。
他在她跟前,一點也不想改變。
蘇韻的話雖然被打斷,她還是想說,“上次是臣妾的不對,後來我是,皇上才登基,這後宮空空的確實不好,是應該擇選幾位背景強的妃子,好鞏固皇上的位置。”
趙誠一怒,將手中的茶杯掀翻在地。
嚇得蘇韻、宮女連忙跪下。
“難道我這皇位還需要女人來鞏固?我看是你希望我選妃,好讓你也體驗一下手中的權力怎樣行使?”
蘇韻驚愕的看著他,他竟然這樣想自己?
她怎麽會想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難道一開始不是他提出來要選妃的?
現在怎麽成她的錯了?
趙誠見蘇韻不說話,更是心寒,“何時我們夫妻之間變得這麽難溝通。”
“你要選就選,隨便誰都可以。”說完,趙誠拂袖而去。
李公公見狀,趕緊給蘇韻遞話,“娘娘,皇上不是那個意思,您誤會了。”
他不敢多逗留,趕緊跟了上去。
碧桃從廚房回來看到趙誠怒氣衝衝離開,趕緊進屋,看到蘇韻跪在地上,立即扶她,“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蘇韻搖搖頭,扶著碧桃的手臂站起來。
“和皇上吵架了?”
蘇韻沉默不語,碧桃跟在她身邊多年自然猜得出。
“娘娘,不是碧桃多嘴。皇上已經不是以前的太子,現在他是九五至尊,身份高貴,您不要為了一時的氣和皇上對著來。”
“雖說這是皇後才能住的地方,可萬一真的皇上選了妃子,被蒙蔽了雙眼,到時候······”
蘇韻歎口氣,“什麽都不用說。”
碧桃有些無奈,主子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言。
蘇韻和趙誠陷入了冷戰之中,蘇韻每日還是在看遞上來的秀女畫像,從樣貌、家世背景,認真挑選。
但她遞上去的,都被趙誠否決掉。
蘇韻也不泄氣,堅持不懈選著。
蘇韻正要就寢,聽到推門聲,今天和趙誠鬧了脾氣,讓宮裏的人早早散去,這會兒誰會來?
她摸過枕頭下趙誠曾經送給她的防身匕首,“誰在外頭?”
沒有人回應,她豎起耳朵認真聽著,確實有輕微的腳步聲。蘇韻捏著匕首站在原地,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闖進這裏。
幾秒鍾後,她看到一人掀開簾子從外進來,她手中的匕首已經準備好,隻要對方進一步,她便出手。
待看清走進來的人時,蘇韻震驚,雖然她隻看到女人半張臉,但她一眼認出是明含。
蘇韻扔下手中的匕首走過去,快要走近時她頓住腳步,“明······明含姑姑,你怎麽······怎麽會成這樣?”蘇韻聲線顫抖,停頓好幾次才說完。
明含飽含深情的眼眸看著她,緩緩摘下罩著半張臉的頭紗,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後娘娘。”
“姑姑。”蘇韻看著明含被毀的半張臉心疼不已,將明含從地上扶起來。
“姑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含緩緩抬手撫摸上自己被毀的半張臉,往事浮現腦袋,淚水簌簌滑落。蘇韻替她擦著眼淚,“姑姑先坐,慢慢說。”拉著她朝羅漢床上坐去。
“明含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和皇上,看到你們打退宸貴妃汐王等人,替你們高興,娘娘知道也能心安。”
“姑姑既然回來了就留在這宮中,陪在阿韻身邊。”當初明含姑姑對她的好,她都一一記得。
明含想起死去的皇後,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轉頭看向蘇韻,鬆開她的手,跪在蘇韻麵前,“皇後娘娘,您一定要為娘娘報仇啊!”
蘇韻驚愕,報仇?
她趕緊將明含扶起來,“你好好說。”
“娘娘不是自然死亡,是被汐王妃從閣樓上推下來摔死的。”
蘇韻震驚,當初有人匿名寫信到太子府告訴他們,皇後之死與汐王府有關係,他們一直以為是汐王所為,沒想到既然是孫窈月。
“娘娘一直對孫窈月如同親生女兒,沒想到她心腸如此歹毒。正好被老奴撞見,老奴隻有逃命。方公公將老奴藏起來,暗地裏將老奴送出宮,老奴本準備來找您和皇上,卻沒想到被孫窈月的人發現,被刺了一刀,丟棄亂葬崗。為了保命,醒來後,老奴毀了自己半張臉。”
蘇韻看著明含的臉,沒想到是她自己毀的自己。
“太子府上的信是不是你送來的?”
明含點頭,“當時老奴聽聞汐王要奪權,怕皇上會對汐王一黨手下留情才寫了那封信。”
那現在很多事情都能說通了,他們一次次放過汐王一黨,是他們不自知,沒有那封信,趙誠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隻不過,趙誠念及與孫窈月之間表兄妹之情留她一命,卻沒想到她才是真正害死母後的人。
“皇後娘娘,您和皇上一定要為娘娘報仇啊!”
蘇韻緊握住她的手,“姑姑放心,這事交給我。往後姑姑就在這宮中好好住下去,不會有人再敢傷害你。”
明含搖頭,“不了,等會兒老奴就走。”
“姑姑。”
明含反握住蘇韻的手,“方公公在江南買了一棟宅子,讓老奴同去,老了有個伴。”
蘇韻見明含執意,也不勉強,“好。”蘇韻起身取來一木盒子,裏麵裝著蘇韻不常用的珠寶首飾,“姑姑帶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明含推脫,蘇韻給她打包好讓她帶走,或許母後在的話會送給她更多,也或許她會陪著母後永居宮中不離開。
冥冥之中有太多的不定。
蘇韻安排了人送明含走,並派人暗中保護明含和方淳一路到江南,他們往後的人生再也不會與宮中有任何的牽連、牽掛。
亦或許,下江南時,還能遇到一對白發蒼蒼的知己,攜手站在路邊對著她笑,讓她知道,他們過得很好,遠比這爭鬥不斷的深宮好。
當真正踏入這宮中,她逐漸明白為何安寧再也不願回到這裏,甚至是這京都城也不願跨入。這裏有太多太多的規矩與身不由己。
蘇韻坐在椅子上眺望著遠方的景色,實在難以想象母後前一秒還在欣賞美景,下一秒就麵對死亡時的心情。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她一手養大的侄女。
“娘娘,汐王妃來了。”
蘇韻扭頭看去,自從宮圍之變後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孫窈月,麵色如蠟,雙目無神,再鮮亮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是奢侈。
孫窈月走上來,站在一側,碧桃出聲:“見到皇後娘娘還不請安?”
隻見孫窈月嘴角一揚,滿眼不屑。
“你·····”
蘇韻抬手,碧桃閉嘴,她冷笑一聲,緩緩開口,“汐王妃是不服氣本宮坐在這個位置上?”
“隻怪我當時心軟了,否則壓根沒有往後的事情。”
蘇韻嘴角笑容淡淡,掃了一眼孫窈月不服氣的臉,“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蘇韻緩緩站起,走到孫窈月身邊,將她的身子扳向看著前方,“汐王妃應該對這裏很熟悉、很熟悉。”
孫窈月背脊僵硬,蘇韻感受到她輕微的變化,在她耳畔輕聲道:“汐王妃有沒有回憶起什麽?譬如······”蘇韻抓著她的肩膀往下按,嚇得孫窈月魂飛魄散,不停掙紮著。
“汐王妃有沒有回憶起呢?”
孫窈月不斷掙紮,瞳孔不停收縮,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孫定珠掉下欄杆落在地上後正麵朝上的樣子,鼻口流血,眼睛大睜著看著她。
突然,“啊······”孫窈月受了刺激一般,“你放開我,瘋子,放開我。”她身後的人已經不是蘇韻,是被兩個有力的宮人壓著。
“想起了嗎?副都統戰死疆場,母後擔心你被欺負,將你接到宮中心細培養,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啊?”
孫窈月不停搖頭,嘴裏說著:“不是、不是。”她目光陰狠,用力扭頭看向蘇韻,“這一切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要不是你,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姑姑一直希望我成為表哥的妻子,可是被你占去,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那你為何不想想,為什麽最終母後沒有選擇你?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嫉妒心,你的心胸狹窄害了你。”
“不是。”孫窈月否認。
“就因為你心術不正才會導致母後放棄你,另選他人,終然沒有我,也輪不上你孫窈月。”
“你胡說。”
“你看看,到現在你還在自欺欺人。你就不怕遭天譴嗎?殺了養大自己的姑姑。”
孫窈月情緒突然崩潰,“不是、不是。”她腦海中不停浮現將孫定珠推下去那一幕。“不是的,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將皇後推下去的。”蘇韻不停刺激她,她就是要讓她瘋,讓她這輩子不得安寧,活在痛苦之中。
一想到當初她害自己早產,差點一屍兩命,她恨不得她去死。想到那麽好的母後被她害死,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不是,不是我。”孫窈月一下子掙脫掉鉗製著她的人,撲向蘇韻,蘇韻反應極快的捉住她的雙手,將她往後退。
身後的宮人膝蓋頂在孫窈月的腿窩,她腳下一軟跪在地上,胳膊被反扣在後背上。
”汐王妃以下犯上,試圖傷害本宮,遂,永禁汐王府,不得踏出半步。”
“蘇韻。”孫窈月大吼,“你好狠。”說完,孫窈月掙脫掉身後鉗製著她的人,直接衝出欄杆外,直直摔下去。
蘇韻在她衝出去那一瞬,身體繃直,隨即緩和下來。
“汐王妃。”
蘇韻看到閣樓下的一行人,為首的是趙誠,喊汐王妃的是駱賓。她與趙誠四目對望,她看到趙誠眼中的不解。
隨後,李公公過去伸手在孫窈月鼻孔前停頓了一會兒,回來稟告,“陛下,汐王妃沒了。”
蘇韻已經從閣樓上下來,趙誠冷聲開口,“為什麽這麽做?”
“她該死。”蘇韻沒有任何波瀾的說出。
趙誠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碧桃見自家娘娘受了委屈,小聲說著:“娘娘為何不告訴陛下,陛下會理解的。”
“死無對證。”
“娘娘。”碧桃覺得自家娘娘現在越來越固執,有些話好好說肯定可以解決的。
趙誠想起蘇韻對自己的表情,火大,直接將桌上的玉杯摔在地上,“真當朕非她不可?”
“陛下,臣想娘娘肯定也希望你能和她好好說話,也總不能事事讓娘娘委曲求全。”
“她委屈?你沒看到剛才的樣子,朕身為皇上,她這麽無視朕。既然還把汐王妃從閣樓推下來······”想起這件事情,趙誠頭疼,“把汐王妃好好安葬。”
“是。”
傍晚,鳳儀宮的人傳話給李公公,李公公是一臉為難,鬥著膽子傳話給趙誠,“陛下,皇後娘娘說汐王妃不能厚葬,汐王是罪臣,罪臣婦不能厚葬。”
趙誠一把將手中的折子丟在案上,瞪著李公公,李公公隻好低下頭,心想,帝後吵架,遭殃的果然是他們這些當奴才的。
“擺駕鳳儀宮。”
“是,陛下。”
鳳儀宮
蘇韻正在院子裏喂魚,宮門口宮人高唱,“皇上駕到。”
蘇韻趕緊將手中的飼料遞給宮女,快步走過去迎接,“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
蘇韻還沒有起身,趙誠已經大步流星從她身旁走過,進了屋。她吩咐宮女去準備茶水、點心,然後跟著走進去。
她剛站穩,趙誠問,“為何不準汐王妃厚葬。”
“罪臣婦。”
“汐王造反與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蘇韻淡漠的目光看著他,“臣妾隻知道她不可以厚葬,若是皇上要厚葬,臣妾一定阻攔。”
“你······你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你將汐王妃從賞月台推下來摔死,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汐王妃厚葬你又阻止,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汐王妃詩妮害死的。”
蘇韻緩緩跪下,“臣妾隻是做了臣妾該做的,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那朕問你,汐王妃和你有何仇怨。”
“無仇無怨。”
趙誠冷笑一聲,“那為什麽你要這樣對她?”
蘇韻直直跪著,沉默不語。
“阿韻。”趙誠歎息一聲,“皇後啊皇後,你讓朕說你什麽好,厚葬之事,不可能有改。”
蘇韻身子匍匐在地上,“那臣妾也隻能告訴皇上,臣妾一定會阻攔。”
趙誠不管蘇韻的,起身憤然離開。
碧桃心疼蘇韻被誤會,將蘇韻從地上扶起來,“娘娘,您為什麽不告訴陛下,汐王妃就是害死先皇後的凶手。”
“不用說。”
他們之間誤會很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他肯定不會相信的。
“娘娘,奴婢真替您委屈。”
蘇韻也知道為何趙誠要將孫窈月厚葬,孫窈月畢竟是孫家的後代,她父親也是為國戰死疆場,雖然趙恪以下犯上,但還不足以將孫窈月一並處死定罪。
厚葬孫窈月也算是給孫家一個交代。
而她一定要去做這個惡人。
趙誠和沈啟書站在勤政殿外,趙誠開口,“朕原以為得到了一切,未來一切會越來越好,卻沒想到與她卻是背道而馳。”
沈啟書看著趙誠,懂他話中的意思。
“沈愛卿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大事了。”趙誠回過頭來。
“臣暫時沒想過。”
“有沒有心儀的?沒有就讓皇後給你挑,她現在可是每日熱衷得很。”
“臣不用。”
“你說糾結怎樣才能看懂女人的心?”
“皇上應該是想看懂皇後娘娘?”
“是啊,她是朕的發妻。”
“臣認為兩個人之間最不要的就是猜忌,皇上有什麽話就直接告訴皇後娘娘,那她也會將心中的事情告訴皇上,不用猜來猜去。”
“你認為皇後是這樣想的?”
“臣不知道,臣隻是覺得兩個人之間就該坦誠,一方坦誠,對方也會知無不言。”
趙誠笑起來,“沒想到帶兵打戰的沈愛卿還會懂這些。”
“有件事情朕要交給你,明日汐王妃下葬,你去鳳儀宮阻止皇後出宮。”
“是。”
“現在的皇後,朕是看不懂,她與汐王妃無冤無仇卻要阻止朕厚葬她。”
沈啟書一愣,“或許皇後娘娘真的有自己的想法。”
“從前是有些小恩怨,但朕以為不足掛齒。”
翌日
大雨滂沱,整個皇宮被雨水衝刷著,金色的瓦片也被衝洗了一遍。
蘇韻披著鬥篷,碧桃撐著雨傘,走到宮門口,被站在外麵的沈啟書攔住。
“皇後娘娘恕罪,皇上吩咐今日娘娘不可離宮。”
“讓開。”
“娘娘恕罪。”沈啟書以及沈啟書帶的手下全部跪在地上,阻擋蘇韻出門。
蘇韻知道沈啟書這些手下各個都是精兵,她打不過。
其實她也不需要打過,她隻是需要一個傳話的人。
“那行,你去告訴皇上,若是厚葬汐王妃,母後永生不得安寧。”
沈啟書抬起頭看著蘇韻。
“是。”
沈啟書立即起身,不顧大雨朝勤政殿跑去。
趙誠看到沈啟書全身濕透,道:“沒攔住?”
“不是。”沈啟書跪下,“皇後娘娘讓臣轉達,若是厚葬汐王妃,孫太後會不得安寧。”
趙誠一愣,“什麽意思?”
剛才他跑到一半的時候,碧桃衝來告訴他,孫太後是汐王妃從賞月台推下去摔死的,所以皇後才會用同樣的方式還回去。
“意思是,孫太後的死是汐王妃造成的。”
趙誠大吃一驚,拍案而起,“傳朕旨意,汐王妃擇日再葬。”
他立即朝殿外去,他要去鳳儀宮問清楚。
“擺駕鳳儀宮。”
“是。”
蘇韻知道趙誠肯定會來,所以看到趙誠來時她並不驚訝,她坐在那裏也是為了等他。
“臣妾······”
“起來吧!”趙誠有些不耐煩。
“母後的死與孫窈月有關係?”
“是。”
“那為什麽那日-你不說。”
“臣妾說了,皇上會聽嗎?”
趙誠愣住,好像他可能不會聽。
“到底怎麽回事?”
“明含姑姑沒死,前些日子她來找我。”
“為什麽她不來找我?”
“因為她被毀容了,臉很可怕,不敢去見皇上,怕嚇到皇上。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當日汐王妃一口咬定是明含姑姑推母後下去的,可是你我都知道,明含姑姑打小跟在母後身邊,她害死母後的動機是什麽,或許皇上也想不出來。”
“因為推母後下去的人根本就不是明含姑姑,而是孫窈月。孫窈月將當日在的宮女都殺了,唯獨明含姑姑逃掉了,她借機推到明含姑姑身上,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明含姑姑為什麽會毀容?”
“她被先帝追查,一直躲在方淳房中不敢出來,等搜尋不嚴後,方淳從她出宮的。她打算第一時間來找我們,卻沒想到一定有人追著她的,出宮的當夜她被人刺了一刀,但她並未死。醒來以後,她未了不被孫窈月的人找到,自毀了容貌。你還記得嗎?之前有人送信給我們說,母後的死與汐王府有關係,送信的人就是明含姑姑。”
“姑姑在哪兒,朕要見她。”
“她已經跟著方公公去了江南。”
趙誠拳頭捏起,“是朕糊塗。”
他拉過蘇韻的手,“阿韻,是我誤會你了。”
蘇韻搖搖頭。
趙誠想起沈啟書說的話,馬上向他說:“朕不想納妃,朕要為你空設後宮。”
蘇韻嘴角邊浮現淡淡笑容。
“阿韻,是我的不對。之前我一直想給你說,但是你的態度讓朕不知道該如何和你開口,導致關係越來越差勁。”
“一切都過去了。”
趙誠抱住她,“阿韻,你才是我的唯一。”
“往後再有人讓朕選妃,朕都不會答應。”
蘇韻淺淺一笑,“嗯。”
“我隻要你為我生兒育女。”
“好。”
了解清楚事情之後,趙誠下旨將孫窈月直接扔亂葬崗,連個墳墓都不能給她堆。
為此,孫定雄進宮見趙誠,自先帝駕崩後,孫定雄就留在京都城裏,趙誠登基後,讓他留在京都城,亢城交給孫學正。
留下孫定雄也是為了鞏固他的地位,往後逐漸的孫家後代也都往京都城來。
孫定雄定居京都城,孫雅竹和蘇旋旭也就回了侯府。
“皇上,臣有事要啟奏。”
“舅舅快起來。”趙誠將他扶起來,也知道他今日來的目的,“朕知道舅舅今日來所為何事。”
“是為了孫窈月。”
孫定雄點點頭,“雖說汐王犯了大罪,但畢竟窈月是無辜的,皇上就算再怎樣,臣也希望皇上能看在窈月父親的份上,收回成命。”
“若是舅舅知道朕這樣做的真正原因,舅舅肯定不會這樣說。朕並不是因為汐王遷怒她,而是她罪有應得。”
“舅舅知道母後到底是怎麽死的嗎?”
孫定雄搖頭。
“母後就是被孫窈月推下去摔死的,她最疼愛的侄女將她推下去的。”
“什麽?”孫定雄愕然。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孫定雄立即跪下,“都是臣的錯,當初不該讓皇後將她帶入宮中,你舅母多次提醒我,都是我的疏忽,養虎為患。”
“舅舅不用自責。”趙誠扶他起來,“所以朕不可能厚葬她。”
孫定雄驀然,他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他最愛的妹妹既然是被自己的親人害死。
他們孫家當初為了鞏固孫皇後在宮中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心血。沒想到最終卻是被自己的人害的。
真是家門不幸,孫窈月死有餘辜。
蘇韻和趙誠解開心扉,恩愛如初。
趙誠想起先帝還在的時候和他提及過,等他駕崩以後希望他能將安寧接回來,恢複身份。先帝最疼愛的公主就是安寧,他心中對安寧一直有虧欠。
“阿韻,我想去把安寧接回來,你意下如何?”
蘇韻覺得可以,“但是不知道安寧願不願意回來?畢竟現在我們和蘇太妃的關係也不太好。”
趙秩已經離開京都城去封地,趙誠也放蘇婉一同去,但蘇婉卻不願意離開京都城,最終趙秩自己離開的。
“要不這樣,我先去見見她。上次她給我來信說是和邵溫開了一家藥鋪。”
“行,我讓沈啟書護送你去。”
“好。”
蘇韻第二天便啟程,到安寧生活的小城是五天以後。
馬車停在藥鋪門口,她被碧桃扶著下車。
蘇韻抬頭看著牌匾寫著「邵氏藥鋪」
門口進出的人絡繹不絕,蘇韻站了一會兒才朝裏麵去。
正在給病人抓藥的秀兒轉身就看到走進來的人,一瞬間紅了眼眶,“皇······”
蘇韻立即噓了一聲。
秀兒淺淺一笑,“表小姐。”
“安寧呢!”
“小姐在後麵忙碌,少爺去老人家中看病去了。”
“帶我去見見安寧。”
秀兒頻頻點頭,將剩下沒抓完的藥單子交給請的工人,她帶著蘇韻朝後院去。
“小姐,小姐,您看誰來了?”
安寧轉頭,看到是蘇韻,喜極而泣。
“阿韻,不對,應該是皇後娘娘。”
“我還是阿韻。”
安寧點點頭,“嗯,秀兒趕緊去泡茶。”
她看到沈啟書,衝著他笑笑。
“我們進去說。”
“好。”
安寧拉著蘇韻進屋,“快坐,你怎麽想著來見我?”
“是你皇兄讓我來的?”
“怎麽了?”
“他想讓你回去。”
安寧微微一愣,搖著頭,“不用,我挺喜歡這樣的。很愜意,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的事情。而且我和邵溫現在藥鋪的生意越來越好,並不想放棄。”
“你別忙著拒絕,可以等邵溫回來商量一下。”
“他都聽我的。”
蘇韻握住安寧的手,緩緩說著:“安寧,你皇兄不隻是讓你回去那麽簡單,是父皇留了遺言,讓他一定要恢複你的身份,接你回去。”
聽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