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
蘇韻坐立難安, 足足等候了一個時辰,望眼欲穿。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一身疲倦的趙誠, 她趕緊迎上去, 檢查他有沒有傷。
“你怎麽能冒這麽大的險啊?”
趙誠看著她為自己擔心的樣子, 嘴角微微上揚,“不是沒事嗎?”
“夏侯央呢?”
“他輸了, 帶兵回營地。今日算是躲過一劫。”
“你怎麽那麽傻, 萬一他使詐, 今日······”說到這裏,蘇韻啜泣起來。
趙誠輕輕攬她入懷,“傻瓜,我怎麽可能將自己身陷囫圇,丟下你不管。”
蘇韻緊緊抱住他, “若是明日再來, 我同你一起前去。”
趙誠沒拒絕, 輕輕點頭。
上遼軍消停了整整三日, 在第四日的時候突然直接發起進攻。那時, 蘇韻和趙誠正在用早膳, 將士跌跌撞撞來報,“殿下,上遼軍來襲。”
趙誠放下碗筷,刻不容緩出府,蘇韻趕緊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上馬望城樓方向去。
他們一上樓,駱賓立即帶領他們看現在的局勢,上遼軍這次來勢,準備了雲梯, 是準備直接登樓。
趙誠觀察局勢,上遼軍大概來了一萬,他們還有機會,“讓弓箭手準備。”
“是,殿下。”
弓箭手全部準備好,趙誠看著上遼軍扛著雲梯朝城樓來,一聲令下,“放箭。”
前麵帶著雲梯朝前衝的敵軍一一被射中,連續四發出去,帶著雲梯的敵軍基本倒下,但他們是鐵了心要攻上來,後麵的人跟著扛雲梯朝前。
“準備搬運石頭。”
趙誠看到遠在後麵指揮的人,奪過一旁將士手中的弓箭,拉弓射箭,直接射中指揮人身旁的人。
對方一看,更是下命令,“給我衝,弓箭手準備。”
蘇韻見狀立即叫道:“不好。”
駱賓指揮:“盾牌準備。”
後麵的將士立即上前防禦,一整排箭射過來,少許將士中箭。
與此同時,兩軍開始陷入混戰之中,城樓上不少將士倒下,蘇韻看著血泊心中難受。
局勢越來越亂,趙誠命人將蘇韻帶回府中,但蘇韻不走。她要與趙誠共進退,雖說她不善戰場,但好歹也能自保。
雲梯已被搭上,上遼軍的人開始攀爬,蘇韻不顧趙誠阻攔,同人一起抱起石頭從雲梯上滾下去,將那人砸下去,並順勢將雲梯推倒。
駱賓見城樓上倒下的將士,對著趙誠道:“殿下,上遼軍一直在增援,怕是這下去,我們隻有投降。”
“若是繼續下去,隻能開城門迎戰,或許還有一線機會。”趙誠看到那抹身影,“駱賓,城門一旦被迫,帶娘娘去茲鉚國,找蘇雪。”
“殿下。”
“記住沒有?”
“記住了。”
戰事越來越吃驚,趙誠已經準備好帶一隊人馬出城迎戰,同時讓駱賓無論用什麽方法也要將蘇韻帶走。
墨算好時間準備迎戰時,突然有人來報,“援兵到、援兵到。”
趙誠緊縮的眉頭微舒緩開,再次登上城樓,看到駕馬馳騁而來的隊伍。很快原本在攻城樓的敵軍開始轉向與援軍對戰。
蘇韻看到城樓外的人突然紅了眼眶,萬萬沒想到沈啟書會來救他們。
忽然想起沈啟書對她說,“娘娘,若是人能記得從前犯過的錯,那這一次肯定不會再犯。”
“娘娘,若有難,無論多遠我沈啟書一定相救。”
沈啟書,難道你對我說那些話都是因為你和我一樣經曆過上一世嗎?
本已經連續持戰幾個時辰的上遼軍麵對沈啟書帶來的三萬精兵越發吃力,上遼軍指揮隻好下令收兵回營。
趙誠立即下令開城門迎他們進城。
沈啟書和莊凜見到趙誠和蘇韻先行禮,趙誠立即讓他們起身,不必多禮。留下駱賓處理後續的事情,他們先回府。
趙誠得知並非趙晉下旨支援,而是他們擅自帶兵離城。
“你們擅離職守,父皇肯定會怪罪。”
“大不了一輩子不回去。”莊凜一直是豪爽性子,這次帶著精兵來就沒打算回去。
“不行。”
沈啟書開口:“等這裏一切安定,我會帶兵回去請罪。”
趙誠點頭,若是沒他們,今日怕是邊城不保。“有你們的支援,上遼軍應該不敢再來。”
他們一來就是一場硬戰,趙誠讓人安排他們先休息。之後的事情再商量。
蘇韻在院子裏見到沈啟書,兩人隻是一笑而過,並未開口說話。或許有些事情彼此心中了然,並未說穿。
隔日,上遼國果然撤軍,趙誠早就料到這場戰隻是處於夏侯央想出口氣,上次輸給自己。也想若是能攻下邊城,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事。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有援軍。
邊城的事情傳到了趙晉耳朵裏,趙晉第一時間宣見兵部尚書,問他急報一事。兵部尚書見趙晉此次是真的大怒,直接將沈平山給抖了出來。
趙晉並沒有第一時間召見沈平山,而是去了明鑾宮。
秦媚兒還不知道邊城的事情已經被趙晉知道,正在得意之時,趙晉走進去,嚇的她手中盛有燕窩的玉碗掉落地上,碎成幾塊。
趙晉走到羅漢床上坐下,秦媚兒朝他請安,“臣妾不知陛下到來,有失遠迎。”
“淑妃這麽高興盼著邊城的消息,自然聽不到宮人的傳報。”
“陛下,臣妾······”
“大膽。”趙晉猛拍案,嚇得淑妃跪下,屋裏的宮女也跟著跪下,“你真是好大膽子,既然敢夥同丞相陷害太子。”
“陛下,臣妾冤枉啊!”淑妃跪著爬到趙晉跟前,“殿下,臣妾真的是冤枉,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情?”
“冤枉?你和丞相那些勾當,朕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萬沒想到你的心如此歹毒,太子被廢已經不會阻礙你,但你還是容忍不下他。”
秦媚兒咬著牙,委委屈屈的看著趙晉。
“當初與上遼國一戰,太子凱旋,你生怕再也沒機會為你的兒子爭奪皇位,在太子回來的路上撒播謠言,說太子要造反。而你和丞相在朕耳邊煽風點火,才讓朕信了你們,廢了太子。”
“臣妾······”
“不要說你冤枉。”
“淑妃,朕次次容忍你,可你便不知足。你以為太子被廢,你的兒子就能繼承皇位,別做夢。”
秦媚兒狠狠咬牙,心一狠,既然全都被知道了,她也沒什麽要隱瞞的,“是,臣妾知道,就算沒了太子,陛下依舊不會把恪兒放在心中。臣妾出身卑微,比不上出生將門世家的皇後,也比不上出生門名的宸貴妃。臣妾不過就是皇上尋樂的而已。”說到這裏,秦媚兒笑了起來,“可是陛下最在意的,最寵愛的,都被你傷害了。太子被廢、被貶,安寧被你逼得有家不敢回。”
趙晉目光陰鷙起來,揚手一巴掌打在秦媚兒的臉上。
秦媚兒捂住自己的臉看著趙晉,“怎麽?皇上被臣妾說到心坎去了,心底不痛快了?”
“住口。”
“皇上不要臣妾說,臣妾偏要說。皇上現在責怪臣妾,若是皇上不猜忌,怎麽會輕而易舉相信外麵的謠言,廢了自己最愛的兒子,貶了世世代代忠心耿耿為開梁國的孫家軍,如今的局麵,都是皇上您自己造成的。”
“你······”趙晉指著秦媚兒,突然胸口一疼,一隻手捂住胸口,瞬間臉色蒼白,站在一旁的方淳見狀立即喊道:“陛下、陛下。”
趙晉心絞越來越疼,額頭冒大汗,在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聲中暈厥過去,秦媚兒也被嚇的花容失措。
趙晉昏迷醒來,整個人似乎老了十歲。
蘇婉守候在身旁,見他醒來,輕聲喊著:“陛下。”
“方淳。”
“奴才在。”
“擬旨,廢黜淑妃,貶為庶人。”
方淳微微抬眼,“是。”
“陛下,您身子骨剛好,就先別操心這些。等完全康複再說也不遲,這次的事情臣妾聽說了,也是妹妹一時衝動才觸犯皇上。”
趙晉看向她,“婉兒,你先回去。”
“陛下······”趙晉閉上眼,蘇婉也不好繼續說,“是,臣妾先回去。”
蘇婉一走,趙晉讓方淳立即擬旨召趙誠回宮,並恢複孫定雄鎮北將軍的身份,以及孫家軍統領身份。
方淳一聽立即去辦,他每時每刻都在盼著這一日,總算給盼來了。
淑妃被廢的消息傳到汐王府,趙恪立即要進宮麵聖被孫窈月攔住,“就算你現在去了也無濟於事,母妃這次誰也救不了。我們現在也能自保,若是你再去恐怕父皇還會遷怒於我們。”
“讓開。”趙恪心急如焚,雖然他和母妃意見不合,但不管怎樣都是他的生母,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如今母妃被打入冷宮,他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你現在去能做什麽,不僅什麽都不能做還會讓自己陷入其中。母妃為我們做了那麽多,眼看就要成功,我們現在還有機會,不能輸。”
趙恪拳頭捏起,目光嗜血。
“宮中有消息傳來,父皇暗中命人召趙誠回來。怕是父皇會恢複他的地位,我們要阻止他回來。”
邊城
詔書傳到總兵府,趙誠想起當初被貶,聖旨上寫到沒有聖旨,永世不得入京都城。
蘇韻得知趙晉傳詔回京,想到能見到痕兒,很是高興。趙誠卻是愁眉不展,此番進京凶多吉少啊。
沈啟書和莊凜還留居府中,先前也是準備這兩日回京請罪,知曉趙誠也要前往京城,打算一同回去。
但趙誠讓他們帶領軍隊先走一步,他們隨後跟上。沈啟書也讚同他的決定。
夜裏,趙誠站在院子中望著頭頂的圓月,最初來到邊城他多的是不甘心,逐漸的這兩年下來,他還有些不舍。詔書上簡明寫父皇召見自己,可是他心裏明白,這事不簡單。
更或許,回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這條路有多少荊棘在等待他。
“在想什麽?”
趙誠回頭,深邃清幽的眸子落在蘇韻光滑的臉蛋上,那明亮的眸子看的他心安。
趙誠溫暖的大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或許又會有一場硬戰等著我們。”
“你怕嗎?”
趙誠搖頭,“不怕,我隻擔心你和痕兒。”
“趙誠。”蘇韻明亮的眸子望著他,“我和痕兒是你的後盾,你放心向前。”
趙誠抱住她,“我們所遭受的,我會一點一點還給他們。”
蘇韻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處,經曆這麽多以後,她隻盼著有一天能和痕兒相聚,一家人開心快樂生活在一起,原來紛爭。
可是她也明白,你就算避著,也有人會找上門來,攪的你不得安寧。
此次回京是他們反擊的好時機,或許機會隻有這一次。
回京準備的簡單,蘇韻備了一些邊城特產帶回去,隨行的人也就他們夫婦,以及駱賓。
來時也是駱賓駕馬車,她與趙誠坐在車內,回去亦是如此。
朝陽宮
一年前,蘇婉在宴會上救了被食物卡住的太後一命,皇上直接晉升蘇婉為貴妃。
如今,整個朝陽宮比從前都要氣派不少。
蘇婉站在院子裏不停的朝魚缸裏丟魚飼料,阿諾從外回來,她朝一旁端著魚飼料的宮女揮手,宮女拂身退下去。
“娘娘,有消息說三皇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蘇婉手一頓,隨手將手中剩下的魚飼料扔進魚缸裏,“安排好了嗎?”
阿諾點頭,“娘娘吩咐的都安排好了。”
蘇婉嘴角一揚,皇上心中顧念著的還是趙誠,這剛倒下就急急召趙誠回來,他想恢複趙誠的位置,怎麽可能?她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自打趙誠被廢,多少大臣諫言再立太子,每次都被皇上否決,她算是明白,皇上心中的人選還是趙誠。就算當初,他有多生氣,甚至貶了趙誠,還是不忘這個廢太子。
馬車內,趙誠和蘇韻談論起沈啟書,這次若不是沈啟書邊城可能已經被屠城,但卻連累了沈啟書,擅自帶兵離開是大罪。
“父皇突然召集我們入京是為何事?”
趙誠搖搖頭。
就在這時,趙誠突然耳朵豎起來,專心聽了好幾秒,立即掀開馬車布簾,“停下來。”
“馭。”駱賓勒住馬,停下來,他回頭,“殿下。”
趙誠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果真剛才他一瞬聽到的聲音是馬蹄聲,並且越來越近。
蘇韻不知發生什麽了,問道:“怎麽了?”
“有人追來。”
蘇韻和駱賓同時眉頭一皺,就在他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時,一群黑衣人駕馬而來,將他們包圍住。
駱賓見狀,立即站起身拔劍想象。
黑衣人抄劍,二話不說朝他們刺來。趙誠和駱賓飛下馬車,與對方抗衡。對方在馬上,他們在馬下很是吃虧,找準機會便刺向馬身。
殺手飛上馬車上,蘇韻眼疾手快避開刺過來的劍,趙誠見蘇韻有危險,將剛才刺死的黑衣人掉落地上的劍撿起來,“接著。”丟向蘇韻。
蘇韻接住,反手將對方刺過來的劍擋住。駱賓滅掉一個,見蘇韻有危險,立即奔赴過來,殺掉對方。
趙誠見蘇韻和駱賓已經挨在一起,對他們吼道:“走,帶著阿韻先走。”
“不行,我們要一起。”
“娘娘,別固執。”
就在蘇韻和駱賓意見不同時,一個黑衣人從馬車頂部下來,一刀劃在駱賓的胳膊上,駱賓吃痛一聲。
兩人跌入混戰之中。
就在出現另外一批人時,蘇韻他們基本被包圍住,要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就在他們處境越來越難時,沈啟書駕馬而來。
沈啟書駕馬殺出一條路,看到蘇韻身後有危險,從馬上飛過去,一腳將對方踢下去。
“沒事吧?”
“沒事。”
蘇韻雖說會劍術,但卻不是很精通。
趙誠見到沈啟書來,衝著他們道:“沈啟書,把阿韻帶走。”
沈啟書見現在的局勢,趙誠說的對,唯有將阿韻帶到安全的地方,他們才更容易脫身。
以趙誠和駱賓的武藝,這些人還是能對付的。阿韻留在這裏隻會讓他們分心。
沈啟書了解阿韻肯定不會離開,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推進馬車內,立即駕馬朝前衝。
跌倒在馬車內的人爬起來後,喊著:“沈啟書,我不走。停下來。”
沈啟書壓根不理會,一直往前衝。
幾個黑衣人見狀追他們一截,立即翻身上馬朝馬車追去。沈啟書回頭見幾人追來,大喊一聲,“坐穩了。”
蘇韻緊緊抓著馬車一側,車軲轆經過低窪,馬車朝一側傾斜,蘇韻身子跟著傾斜過去。
蘇韻從飛起的布簾看到黑衣人馬上就要追上來,心底更是擔心趙誠似乎能脫身。馬車極速朝前,沈啟書發現前麵已是懸崖,若是不停下可能會直接衝下去。
他觀察地勢,唯一的辦法就是跳車,朝一邊的懸坡滾下去,邊駕馬邊對裏麵的人道:“我們必須跳車。”
蘇韻抓著車身從裏麵出來,看到現在的處境,若是不跳隻會衝下懸崖,他還未見到痕兒,不能就這樣死去。
她對沈啟書點頭,扶住車身走出去,“抓著我。”
沈啟書找準機會,拉著她騎車跳懸破,如同沈啟書所料,兩個人一起跟著懸坡朝下滾。
幾個黑衣服勒住馬,停下來,其中一個人下馬走到邊上去看,觀察地形,“從這裏滾下去,估計凶多吉少。”
“走吧!”
蘇韻和沈啟書不知道滾了多久,終於被一塊石頭擋住,準確來說是沈啟書後背撞在了石頭上,疼的他似乎快要暈厥過去。
蘇韻爬起來,“沈啟書,你沒事吧!”
沈啟書微微睜開眼,目光望著天空,輕搖頭。
蘇韻鬆口氣,她抬頭朝上看,那麽陡峭的懸坡壓根不可能爬上去。也不知道現在趙誠他們脫身沒有。
此時,莊凜帶著幾十精兵趕來,很快那幫人就被消滅的差不多,剩下的幾個落荒逃走。
“殿下。”莊凜朝趙誠拱手。
“馬上派人去尋夫人。”
“是。”
駱賓受傷,一下子支撐不住,跪在地上。趙誠立即彎腰扶住他,見他手臂一直在流血,“快給他包紮。”
駱賓搖頭,“殿下,我沒事。”
蘇韻等沈啟書那股眩暈恢複差不多才開始走,兩個人從林中走上去,卻越走越偏僻,迷了路。
沈啟書讓蘇韻停下來,找個地方歇息。讓她坐在石頭上,“我們現在必須找個方法出去。”
蘇韻忽然想到一個辦法,如果現在趙誠他們已經脫身,肯定會來找他們,放火,煙霧朝上冒,肯定能看到。
“你身上有火嗎?”
沈啟書摸了摸,正好有一根。
“你等我,我去找柴。”蘇韻知道他其實摔得嚴重,隻是沒說罷了,不想讓他再亂動。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很快就可以撿回來,你坐著。”
蘇韻很快撿回一抱柴,一一架起來,撿了一些幹葉子放在下麵。沈啟書靜靜看著她,若是上一世她好好珍惜,一切都不同。
“好了,等它慢慢燃起來。”
蘇韻拍拍手,將地上的石頭挪過來坐在火堆旁,看著逐漸燃起的火心,心底想著趙誠。
她忽然又想到沈啟書,抬頭看他,正好注意到他也在看自己,蘇韻抿抿唇,道:“你怎麽回來了?”
“我想宮中那幾個人肯定知道你們要回京的事情,定然不會讓你們輕易回去。”
蘇韻大概明白,“謝謝你。”
“這會兒殿下他們應該已經脫身了。”
蘇韻一愣,不太懂他怎麽這麽確定。
“阿韻。”
沈啟書突然的阿韻讓蘇韻有些不知所措,這聲音似乎將她拉回往昔,那些讓她痛苦的日夜。
“其實我······”說到這裏,沈啟書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前一世的事情讓他十分難以啟齒。
他傷的她那麽深,怎麽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啊。
蘇韻明亮的眸子望著他,心中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麽,從前發生很多事情,他都是在第一時間出現,她就在懷疑,隻是沒有證據。
直到沈平山陷害平恩侯府,她看到送信的人身形極其像沈啟書便開始懷疑。
或許重生的人不止自己一個人,沈啟書也和自己一樣重生了。
沈啟書深吸一口氣,彎腰抓起地上的木棍,試圖要緩解心中不安的情緒。等了片刻,他轉頭對向蘇韻,“我活過一世,上一世與你是夫妻。”
沈啟書注意著蘇韻的表情,但並未看到她臉上有多大的波瀾,以為蘇韻不相信自己說的,急忙解釋,“我不是胡言亂語,我是·····”
“我知道。”
沈啟書一愣,她知道?
“早在之前我就覺得你很奇怪,行為舉止奇怪,其實我也重生了。”
沈啟書怔愣住,他怎麽會沒想到有可能阿韻也重生了,這一世她對自己的態度與上一世基本完全不同。
所以這一世,他沒有等到她不顧一切要嫁給自己。是上一世他把她傷得太深,傷的不可原諒。
“阿韻,以前我······”
“沈啟書。”蘇韻冷淡的雙眸看著他,“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人都是要向前活著。”
“雖說我憎恨過你,恨不得你去死。但後來我逐漸明白,放下就是放過自己。不過,我也感謝你,若不是你平恩侯府上一次定逃不過沈平山的毒手。”
沈啟書慚愧的垂下腦袋。
另外一邊,趙誠一行人看到側翻在一邊的馬車,懸坡上草叢被打亂的痕跡,莊凜道:“娘娘和沈將軍應該是摔下去了。”
趙誠眉頭擰的很深,“沿著痕跡去找。”
“是。”
蘇韻和沈啟書被找到時,天已經黑下來,尋他們的人舉著火把,遠處望去仿佛是螢火蟲在林中飛舞,星星點點的光芒。
沈啟書因為受傷靠在一邊休息,蘇韻一直看著火,心中擔心著趙誠。
當看到趙誠出現,蘇韻連忙丟下手中的木棍奔向他。趙誠一把緊緊抱住蘇韻,他看到滾落的痕跡,是多擔心失去她。
休息中的人微微睜開眼,落入眼簾的便是兩人親密的擁抱。他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有些苦澀。
他們被帶上去,之前剩下的將士已經找了空地紮營等待他們。
沈啟書和趙誠一路上都在分析這次遇襲的事情,得出的結論無法就是繞在那幾個人的身上。
最大的可能性是趙恪,淑妃被廢,當初他們誣陷趙誠的事情敗露,趙恪肯定不會讓趙誠活著回去。
蘇韻有個疑問,“父皇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知道淑妃陷害我們的?”
這同樣也是趙誠的疑問,當初無論如何解釋,父皇都不聽。
大隊伍等待著趙誠一同回京,一群人浩浩蕩蕩回去,伺機埋伏在途中的敵人根本不敢再下手。
趙誠和蘇韻回京第一時間麵聖,兩人簡樸的著裝跪在趙晉麵前,“兒臣叩見父皇。”
“臣媳叩見父皇。”
趙晉咳嗽幾聲,揮揮手,“平身。”
“謝父皇。”
趙誠站起身才看清趙晉此時的目光,短短相別兩年,仿佛老了十歲,兩鬢黑發間夾雜著不少白發。
“朕此番召你們回來是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團團圓圓在一起。”
趙晉此話已經表明自己的目的以及立場。
“這兩年你們在外也受了苦,朕已經安排下去,你們這回來暫居東宮,等太子府修葺完善再搬過去。”
殿內的人聽到趙晉的話不由微微抬頭看向站在中間的兩人,這話已經很明確,趙晉要恢複趙誠的身份。
“兒臣謝過父皇。”
兩人走出臨華宮,趙誠抬頭看了一眼臨華宮的牌匾。
“父皇似乎憔悴不少。”
蘇韻話音剛落,方淳從裏跑出來,“殿下。”
兩人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朝他們走來的人,方淳朝他們拱拱手,“殿下和娘娘一路辛苦了,老奴有幾句話想向殿下和娘娘說說。在你們回來之前陛下被淑妃娘娘氣的大病一場,太醫檢查出陛下身子出了一些狀況。殿下您也看到陛下的心意,隻是有些話讓陛下開口確實說不出。”
“早些日子陛下收到一封密函,上麵將當初淑妃等人誣陷殿下的來龍去脈寫的清清楚楚,陛下也派人暗中調查確實發現淑妃、丞相等人的勾當。隻是陛下現在身體欠佳,丞相拉攏朝中大臣不敢輕舉妄動。”
“陛下也知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日夜感慨,當初若沒有聽信奸臣的話,廢除了殿下,貶了孫家軍,也不至於到如今的地步。”
趙誠輕點頭,“公公說的,我知道。”
“那老奴先行回去。”
原本他們回來的路上還在想以為是皇上要治他們的罪,以及沈啟書擅自帶兵前去邊城觸怒皇上。
兩年時間宮中變化並不大,不論是人還是物,仿佛和從前依舊。
蘇韻遠遠便看到從一側宮門口走來的人,孫窈月還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這麽多年從未變過。似乎她身邊的人卻沉穩不少,應該說趙恪一直都很沉穩,隻不過他的沉穩表現為心機重,何時何地都在算計。
四人碰麵,孫窈月先開口,“表哥,好久不見。”
一張笑盈盈的臉,卻讓人看不出半分悅色,眼眸中更多流露著心機與惡毒。
趙誠並未開口,隻是輕輕點頭,隨後朝蘇韻看了一眼,蘇韻心領神會,抬起步伐跟著他離開。
孫窈月拳頭緩緩捏起,似乎心有不甘。趙恪側頭目光落在孫窈月臉上,譏諷道:“這麽不甘心就去搶到手啊!”
孫窈月嘴角一扯,“別人用過的我不稀罕。”
兩人出宮的第一時間趕到尚親王府,趙慎夫婦事先知道他們要來,早早備好一切等著他們。
碧桃牽著小小孩童站在院子裏,雙眼泛紅,眼淚點點積蓄。蘇韻看到,嘴角輕動,淚水忍不住滑落。孩童一雙溜圓的眼睛望著蘇韻,一點也不怯生。
蘇韻緩緩上前,蹲在孩童麵前,一把抱住他,忍不住大哭起來。兩年的思念之苦,分離之痛,誰也不能明白,隻有她最清楚。
今生,誰也別想再把他們分開。
抱了好一會兒,蘇韻鬆開他,痕兒抬手給他擦眼角的淚水,稚生稚氣的說,“碧桃姑姑說愛哭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你別哭,要勇敢。”
蘇韻更是忍不住想哭,痕兒才兩歲半就這麽懂事,失去他原本該有的童真,她擦著淚水,“娘不哭,娘是看到痕兒高興。”
分離的這兩年,碧桃每天都會拿著蘇韻和趙誠的畫像讓痕兒分辨,今早知道蘇韻他們回來,更是早早教導,這才讓他對蘇韻並不害怕。
但始終母子之間沒有感情,痕兒更依賴碧桃。
趙慎聽聞他們在路途中遇險,唾口大罵。
“當初我讓你千萬不要手軟,不然現在怎麽可能會有他們的事情,害你被貶,更是和痕兒分開,如今還想要你們的命。三哥,這些賬是時候一點點還回去啦。”
“是啊,三哥。若是你擔心身後沒有人支持,你別怕,還有我和阿慎。”葉芙安說。
“你們的心意我明白。”隻不過他並不想將趙慎和葉芙安卷入進來。
他知道趙慎不喜歡朝政之事,葉芙安是外族女子,贏了倒是無妨,若是輸了怕是連她的族人也會被牽連。
“三哥,你還在猶豫什麽?我爹說皇上已經下密函要恢複孫將軍的地位,你們孫家軍馬上就會興旺起來。”
當初皇上一聖旨下,十幾萬孫家軍就被他打散,現在就算恢複又能如何,要重新組建哪有那麽容易。
有些事情趙誠不是沒有考慮,尤其是經曆回來路上的劫難,他已經下定決心反擊,當初痕兒被他們捏在手中,成為犧牲品,他束手無策。現在與那時不同。
夜裏,蘇韻唱著小曲哄痕兒入睡,等痕兒睡熟,她才與碧桃拉家常,說說痕兒的事情。
聽到痕兒很聽話,基本不鬧騰,趙慎讓他千萬不要自己跑出府,他一直也沒有忤逆過。
小小年紀,過分聽話。
蘇韻心中難受,這都是她這當娘的不作為啊。
“娘娘,此次回京別走了。侯爺上次來看望小少爺,他說若是您和殿下有需要,他一定會鼎力相助。侯爺也心疼小少爺和你們分開,若是想改變,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宸貴妃扳倒。”
蘇韻當然明白,淑妃倒下,趙恪對於他們來說不是最大的敵人。現如今最大的敵人是宸貴妃,若是他們把宸貴妃扳倒,安寧會不會怪罪於他們。
趙誠和蘇韻在尚親王府留宿一晚,第二天回的宮中,但卻沒有將痕兒帶走,現在把痕兒帶走是最不明智的,留他在尚親王府比帶在身邊更安全。
東宮
蘇韻記得上一次來這裏是為了找趙誠,皇後去世,趙誠失蹤,蘇韻將整座皇宮翻遍,最後在東宮找到他。
院子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兩側花壇裏的綠植被修葺,屋子裏更是一塵不染,看樣子是有人吩咐打掃過。
外麵有腳步聲響起,蘇韻和趙誠回頭,便看到方淳領著一群人進來,有太監、宮女,還有管事嬤嬤。
兩人走出去,“奴才見過殿下、娘娘。”
“起來吧!”
方淳抬頭看向趙誠,“殿下,這是陛下吩咐的,日後這些人就伺候兩位主子。”
“謝過公公。”
“那奴才先回去,有什麽事情就吩咐這些奴才就行。”
趙誠輕點頭。
沈啟書和莊凜擅自帶兵離守,主動請罪,卻並未被責罰,趙晉隻罰他們三天不能離開軍營,這點基本不算懲罰。
朝中與丞相為一派的大臣聯名上奏阻止趙誠入主東宮,趙晉對此事不理睬,更是有大臣在朝廷之中進言頂撞。
更是有人逼著趙晉立太子。
趙晉身為皇帝十餘年,壓根不怕,根本不予理會。
朝中大臣以長跪不起相逼,趙晉直接退朝走人。
趙慎看著這幫丞相的走狗,嗤之以鼻。
趙誠被請去和趙晉下棋,不一會兒,朝陽宮來人請蘇韻去小坐,宸貴妃都派人來請,她自然不敢不去。
蘇韻簡單收拾便跟著宮女出門。
見到蘇婉,蘇韻拂身請安,“阿韻見過貴妃娘娘。”
蘇婉紅唇開啟,“你我姑侄之間不必客氣,賜座。”
宮女將椅子給她搬來,蘇韻坐下。
“這兩年在邊城吃了不少苦吧!”
蘇韻淺淺一笑,她遭受的一切不也是有蘇婉的功勞嗎?當初淑妃在前麵搞他們,她在後麵使勁扇風,害得她和痕兒分開整整兩年,“外邊自然是比不上這宮裏。”
“現在回來了就好好在宮裏生活,本宮聽聞陛下也想三皇子留下來,當時的氣過了回想還是自己的兒子。隻不過姑姑還是要勸你們,有些念頭不能想的就別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蘇韻皮笑肉不笑的回,“嗯,我明白。”
從朝陽宮離開,出門遇到趙秩,與當初她離開時長高了不少,眉宇英俊、身高挺拔,輪廓還與自己父親有幾分相似。見到蘇韻朝她問好,“嫂嫂,向來安好?”
“一切都好。”
趙秩點頭,“我先去看母妃。”
“好。”
蘇韻看著他的背影,曾經還在她麵前哭哭啼啼的孩娃,如今已經是皇上看中的皇子。
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