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敵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南門寨的牢房裏傳了過來。
是王滿修、殷少、鴆泠月三人方才在牢房中言談、正談到要怎麽殺掉那扶家三聖間,忽地聽聞到了寨中大殿裏那陣突然的騷動,是三人立馬一怔,相視一眸,心領神會,連忙一齊跑出了牢房。
跑出了牢房,跑入了大殿。
就見這諾大的南門寨大殿中,先前熱熱鬧鬧的地毯宴席上隻剩下了一些空酒盞碗,那百來名全副武裝的漢子們都已是站起身子、整裝待發,紛紛倚著岩壁岩石、埋伏在了那條通往寨外的洞穴兩旁,手裏不是緊緊執拿著那些稍顯鏽色的兵刃,就是將那鑲嵌著饕餮石的鎖鏈給牢牢捆在了雙拳之上。
他們這些野蠻漢子,雖不會多少奇門功法,也不會多少氣息流轉,在麵對尋常奇門玄師時都指不定要有些吃力——但也正因為他們不會任何的氣息流轉,所以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操縱這些湛藍色的饕餮石,用饕餮石那吸斂靈息的效果使得那些得依靠靈息才能施展奇門的玄師們雖空有一身本事,卻隻能幹瞪眼,擼袖子揮拳頭上了——而是要比拚近身肉搏的話,這些野蠻漢子倒是大可以拍著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道一聲‘軍武甲士不如俺了’了。
此乃以弱勝強之法。
也是身在回廊的他們,為何直到如今,也絲毫不懼於任何奇門玄師的底氣。
王滿修領著殷少、鴆泠月二人箭步疾行至了大殿之中,是立即眨了眨眼,四下掃了眼周圍已經站好了身位的野蠻漢子們,又立即將眸光落在了大殿中央的那一張乳白磐石座上。
與那些全副武裝、伺機而發的野蠻漢子們不同。
這座上那斷了一臂的女子,倒還是坐得穩妥、眉眼平正,顯得很是淡定,很是平靜,神色間尋不到絲毫的激動興奮之貌……但這都是些騙騙外人的假象罷了。
若是奇門中人,若是像王滿修這般的奇門中人,若是像他那般曾可三千丈上入雲霄的奇門中人,倒都是可輕易察覺到,這斷臂女子身中的氣息流轉,已是在神情平靜、不多做深呼吐納的情況下,有了百人境界的氣息流轉之速,著實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而若是窺不見這等玄妙的尋常人士,大約在見到這女子斷臂肩上的那塊虎皮無風自揚後,也該是不寒而栗了。
“步勤練前輩!”
王滿修一聲輕喊,立即與殷少鴆泠月二人一同疾步至了這磐石首座之前。
且見座上的步勤練微微側首,衝他揚唇一笑,雖是無任何言語,但光憑她這抹玩味十足的淡淡笑意,還有那身中百人境界的氣息流轉,便大約已是將她的意思都傳達明確了。
“他們來了。”
是站在首座之旁的那一襲灰袍,那七雄之七的秦祿稍稍一籠衣袖,從袖中抽出了兩柄刀刃漆黑的直到,走到了白衣的身前,微笑著往他遞了過去。
這刀好,這刀妙,隻因這刀是先前那鸞家姐弟中的姐姐所落在這寨子裏的佩刀,有能硬接下步勤練白氣一拳的堅韌,斷然是要比寨子裏的那些鏽鐵兵刃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白衣一頓,立即拂袖謝過,以雙手接過了一柄黑刀,頷首道:“有多少人?都是何人?”
“大約有五人。但不曉得都有誰。”
秦祿搖了搖頭,道:“在寨門口站崗的弟兄看見他們突然從山林間衝了出來,是沒來得及看清他們的模樣,便趕緊回來匯報給寨主了。”
他一邊一輕聲說著,一邊走至紫裙鴆泠月的身前,將手中剩下的那一柄漆刀往她遞了一遞,似是在問她要不要拿著這刀好做自保。
便見鴆泠月微微一愣,再是搖了搖頭,謝絕了秦祿的好意——倒也沒什麽別的原因,隻不過是她從來就沒使過這刀劍之術,便自然就算握著刀了,也約莫是沒啥大用了。
秦祿頷了頷首,便將那柄漆刀握在了自己的手裏。
“五人嗎。”
就聽身旁青衣清聲開口,是左腳前踏一步,雙手熟練翻轉,‘啪-’地一聲將那杆銀白鐵槍握在了雙手裏,以槍鋒指洞口,一抬眉梢,道:“倒是人數正好。”
白衣聞言稍稍眨眸,側臉瞧了眼青衣,便是微微一笑,立即執刀於手,輕吸了一息。而二人身旁的紫裙雖手中並無兵刃,但也已是眸中有瞳若杏仁,身中已有數道姹紫毒息緩緩聚起,纏繞在了她的雙臂掌心之上。
“嗬,你可別小看了我這寨裏的弟兄們。”
忽聞身前磐石座上,那斷了一臂的女子淺笑開口,抬步起身,一甩已然握拳的左臂,上前兩步,目光直盯洞口,笑道:“老娘這,雄兵百人,可不是說笑的。”
周圍那些南門寨裏的弟兄們聽到了寨主這話,皆是嘿嘿一笑,揚了揚唇角。
而那灰袍秦祿,自然也算是這南門寨裏弟兄之一。
就見他拂了拂衣袖,抬指輕輕一抹手中漆刀,去鞘露鋒,已是鋒芒畢露,不再如先前與那鸞家姐弟對戰時那般要東觀察西觀察……而是要,在第一招時,就已殺招製敵了。
便見。
大殿中。
奇門五人,楔形站開。
漢子百人,埋伏在外。
是所有生靈,皆屏息凝神、聚精會神,靜靜地等待著那通往寨外山林的洞穴.裏,冒出來一個腦袋、兩個腦袋、乃至五個腦袋。
是的,是的。
此乃守株待兔。
隻因這諾大的南門寨裏,除了一條隻有寨主步勤練曉得的密道外,就隻有這一條‘初極狹、才通人’的洞穴可通往山寨之外——也就是在說,隻要他們都安靜地埋伏在這山寨裏,好好地盯緊這洞穴出口,便是已經占盡了天時地利。
雖說這會兒他們還不大明白先前那披著罩袍的蠍子,是怎麽潛入自家酒窖的……是通過酒窖裏那不過二尺的通風口?還是趁著門守不注意喬裝打扮入了寨子?但問題都不大,酒窖裏裏現在滿是致死毒氣,唯一的洞口也在他們這百來人、兩百來隻眼睛的注目下,已是連一隻螞蟻都不可能放進來了。
放不進來。
因為天時地利已經都站在了他們這邊。
至於那僅剩的人和嘛……
既然已是僅剩,便也問題不——
‘呲-’
忽有裂縫一道,自五人身間那張乳白色的磐石首座上,赫然躍起。
白衣眉頭一皺,五感頗為敏銳的他與身旁運氣了純白玄氣的步勤練一同注意到了這點,立即回身執刀,警覺而起。
是剛要開口。
卻忽聞一串沉悶噪響自身下急促入耳畔。
再覺腳下的整塊岩石大地都已陡然震顫。
“不好!快閃身!”
步勤練一聲高喝,立馬腳步一踏,左手抓住身旁的灰袍就是反身一掠。
而同樣注意到了危險的白衣也沒有猶豫,是立即一劍挑起青衣衣領,一手握住紫裙臂腕,就是瞪眸一式【百尺近】。
是半步快矣。
是隻快半步。
就聽這洞穴.裏,忽有‘轟隆—’巨響一聲!
是那磐石首座突然拔地而起,被撞飛至了三丈岩頂之上,炸得四分五裂!
再是漫天碎石零落,掀起漫天灰塵。
接著,五人回首,睜目望塵中。
就見有一高約半丈、貌若鬢狗的四足怪物,正自地下爬出,緩緩而立。
就見這怪物身上,有數千泛光紋路正閃爍璀璨,有如人之氣脈經絡。
就見這怪物。
是木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