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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船到橋前

  說,大夢開天。


  說,一紙驅妖。


  說,隻是傳說,在百三十年前,在那大夢始皇帝奪得天下之後,他曾頒布過一紙‘逐妖令’。


  這逐妖令,顧名思義,是一道要放逐妖精的敕令……可其字麵意思間雖頗為簡單,但這‘逐妖令’若真指的是這字麵意思,隻怕會很快便遇到兩個難以解釋地問題。


  其一,這‘妖精’,又或是‘妖族’,不是不被尋常百姓人家們所曉得的嗎?這妖族一事,不向來都是市井誌異小說裏的天方夜譚嗎?你朝廷突然來一紙驅妖敕令,照理說,不是就相當於不打自招了嗎?這還不給整個天下搞得亂透了頂?

  雖說……在大夢夢醒後的五十載間,這天下確實進入了群雄紛亂的戰國年代,但也沒一本史書上有記載說這都是妖精禍亂所為的不是?


  想來,仍舊該是‘妖知天下,天下不知妖’了。


  其二,這逐妖逐妖,是要將這些妖精給驅逐到哪裏去?

  從前,在東真龍西古賢的年代,在那中原沃土為尊的年代,真龍所說的‘逐’,是指將囚犯犯人們流放到極北的荒土草原之上,又或是西南的大漠西域之中……可現在,依照史書裏所說的,你這大夢王朝不是統一了整個天下,整個天行山東西,是無論東西南北,荒漠草原大漠西域,都悉數收入囊中了嗎?

  天下都是大夢的了,大夢又能把這些妖族給放逐到哪裏去呢?南漠?北土?西域?可這些地方不都還歸大夢管不是?再說了,大夢若真的是把這些擅長奇門的妖精們都給流放到一個地方去了,怎麽也不見如今這世上冒出來個‘妖域奇門’?

  總不能,是最後給這些妖精們一人一條船,全都給劃到海外去了吧?

  說不通,實在說不通。


  這傳說歸傳說,也不能牛頭不對馬嘴,總歸要有個好解釋才行。


  於是,便有膽大好事的說書人放手去猜,給猜出來了一個解釋來。


  他猜。


  這逐妖令,大約應該是始皇帝隻在朝廷內部頒布,是不給天下人知曉,隻讓始皇帝的親信閱覽,再由大夢最精銳的三千龍騎去執行的隱秘敕令。


  這麽一猜,倒是說得通為何大多數天下人都不曉得有逐妖令這一事了——隻是如此一來,這些貧賤滿風塵的說書人,又是如何曉得的?總不能是朝廷內部泄密,給他曉得了吧?若真用這般生搬硬套的解釋,還不如就說是這說書人從頭猜到尾的哩。


  他還猜。


  這逐妖逐妖,是真的放逐了妖族,也是真的將那些妖精們給放逐到了一個地方去——隻是這個地方,不在天行山之東、也不在天行山之西;不在人間,更不在天下。


  而在,天上。


  在大夢始皇帝喚來十萬天兵的萬丈峰之上。


  這……便是一個太敢猜的回答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大夢始皇帝在萬丈峰上召喚來十萬天兵一事,是被記載在了正規史書裏的。雖說,那時這大夢始皇帝應該是一人上山,但山腳下的商隊與村落,乃至整個大陸東西都確實有看見所謂的‘天有異象’;而在之後那場大破八十萬真龍古賢聯軍的大戰中,那場被某些好事者稱為‘天人之戰’的戰場上,倒也是有不少人親眼目睹了大夢賬下那些披著金甲的天庭士卒……便也再怎麽說,也不敢說是傳說了。


  當然了,百年後的今天,真相信此事的大約也不算多——尤其是在除開西域後、連奇門都不怎麽繁盛的雍華國裏,這大夢開天一事往往會被那些衣著光鮮的文人墨客們當做茶餐飯後的幾句笑談了。


  但……


  是真的嗎?


  大夢始皇帝,真的將那些有著詭異奇門的妖精們給放逐到了天上之去?那這天上的天庭可說過什麽話不曾?若沒說過話,又到底為啥,一個人間的皇帝可以這麽肆無忌憚?


  還是說,這大夢始皇帝是個天庭的關係戶?在做人間的皇帝前,他還是啥玉皇大帝轉世啥的——這麽說來,倒也是,這奇門最高境界不就是被他給命名為‘玉皇’了嘛……怕不是想起自己上輩子是做啥的了……


  等等,等等。


  疑問層出不窮。


  但這些本就立與傳說之上的疑問,是想來怎麽也不可能有個合理的答案了。


  除非……


  除非,有當事人現身說法。


  除非,不是所有妖精都被放逐到了天上去。


  除非,在那西域大漠裏的真煌城中,還有幾家僥幸逃過逐妖令的妖族世家。


  鴆家。


  鸞家。


  忽有秋風一陣,拂得林間樹葉婆娑,瑟瑟作響。


  拂得她身後青絲飄蕩,有如千百年如風逝去的歲月。


  她叫鸞墨。


  是鸞家上代家主的嫡女。


  也是如今的鸞家家主。


  ……


  媽媽所說過的話,她記得不算很是清晰。


  甚至,就連媽媽的樣子,鸞墨記得也不可謂清楚。


  記憶裏,她的媽媽,也即是鸞家的上代家主,是個姿態優美、柔若無骨的女妖精。無論春秋晝夜,她的媽媽總是隻披著一襲金色的絲綢長衣,青絲間插著一支五色尾發簪,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支青玉煙鬥,閑散地坐於家中的會客房裏,坐在一張擺著青瓷煙缸的矮腳案桌之後。


  她的媽媽就一直坐在那裏,有時會抽一會兒煙鬥,有時會換個姿勢躺一會兒,但卻從不出門,從不吃食飲茶,更鮮與家中他人交談——甚至就連鸞墨鸞真的生父是誰,如果妖精也有生父的話,也從沒有跟她開口說過。


  而家中一手將她們姐弟帶大的老仆則說,說她們的媽媽,是在等人。


  等一個不知幾時會來這真煌城見她的人。


  那時尚小的鸞墨眨了眨眼,很好奇自己媽媽是在等誰,可每當她想問家中老仆時,老仆卻也隻有笑笑,說到時等那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於是,她也和鸞真開始,開始等那個人。


  是她們邊等,還邊偷偷的猜,猜這個人究竟是媽媽的何人……顯然,對於彼時懂事還不算不多的她來說,媽媽最有可能等的,大約就是她的生父了——如果,妖精也有生父的話。


  然後。


  她們等了大約十三年。


  十三年後。


  那個人還沒有來。


  但媽媽卻出了門。


  出了門,緩步走到了她與鸞真的身前,微微一笑。


  “好孩子們,該吃飯了。”


  且聽媽媽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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