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蹄朝西
“殷少說得是。”
王滿修頷了頷首,沉聲答道“小生必須在三個月內學會這式【七叩天門】。”
他的話音很平靜,亦很堅定,沒有絲毫要打誑語的意思。
雖說這【七叩天門】,也就是【叩王庭】,是第一等最上乘的奇門,是不管怎麽說都該至少修習個三五載,才能自稱‘學會’的奇門。
但王滿修想在三個月的時間裏學會接下來的六叩。
但王滿修要在三個月的時間裏學會接下來的六叩。
王滿修是認真的。
忽見秦玉骨急忙回頭望來,不自覺得稍稍握緊了掌心,輕聲道“王公子,這太亂來了,你現在身上這傷……”
卻是話音過半,她猶豫了片刻,沒有道完。
王滿修眨了眨眼,衝著神情憂慮的秦玉骨淡淡一笑,答道“秦姑娘不必擔心,再怎麽說,小生這傷三個月的時間也該養好了。”
秦玉骨沒有出聲回應,隻是表情有些奇怪地點了點頭。
見她話音落下後,鴆晚香揚唇起身,以纖指繞了繞紫色發梢,故作歪首思忖樣片刻,再是露出幅靈光一現的神色,說道“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王滿修聞言心喜,立即亮聲道“請教鴆家主,這法子可是?”
“去回廊。”
鴆晚香淺笑答道。
她答得很平靜。
可聽者就沒那麽好福氣了。
就見司馬先德一聽這三字,是字麵意義上地驚跳而起,後退兩步站在了冰涼的石磚地板上,滿臉詫異地驚呼道“什、什麽!得去回廊?!”
被他這一驚一乍嚇到了些許的白衣稍稍一怔,抬眉瞧了怛然失色的他一眼,又瞧了眼雖然沒有如此過激,但也多少露出了些訝異神情的殷少、秦玉骨二人,不禁稍稍蹙了蹙眉頭,陷入了半瞬的沉思。
然後,半瞬過。
“這回廊……是什麽啊?”
王滿修眨了眨眼,開口問道。
眾人這才是終於想起,這白衣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是個奇門中人啊。
“是個地方。”
殷少思索了片刻措辭,抿唇答道“是個……別具一格的地方。”
“它位於這真煌城的西南,是西域之西,雍華之南,與天行山相鄰。”
秦玉骨接過殷少的話茬,稍稍坐直了身子些,閉眼說道“那裏群山環繞,林木繁盛,地貌奇特,據說是暗藏靈脈。隻是那兒的民風有些……有些剽悍。”
“哪裏是有些!”
便見司馬先德趕緊搖了搖頭,急斥一聲道“敢呆在那回廊裏的,可都是群名副其實的亡命徒!”
能被當今奇門司馬家的家主如此稱呼,想來,確實是群不大好惹的家夥了。
王滿修緩緩點了點腦袋,約莫從這三人的接龍中曉得了個大致輪廓,曉得這回廊應該是個頗為凶險之地。就見他回首睜眸,往鴆晚香望來,輕聲試探道“鴆家主的意思,莫不是讓小生……”
鴆晚香淡淡一笑。
“既然都是群殺人無數的家夥,你便也無需留手了。”
王滿修沉默了。
他明白鴆晚香的意思。
天下智慧,皆分知與行;而想真的學會這些智慧,還需知行合一。
讀萬卷書,是知。
行萬裏路,是行。
修習奇門也是這個道理。
通讀秘籍,背熟招式技法,是知;實戰操練,揮刀一定生死,是行。
而要想學會那式第一等的【七叩天門】,自然是得知行合一。
便是,要去殺些人了。
“小生明白了。”
他們緩緩抬首,沒有再多說什麽。
眾人這才是終於想起,這王滿修比起生於西域的他們來說,或許更像是個奇門中人啊。
鴆晚香笑了笑。
就見她輕盈抬手,緩緩伸入胸前紫裙中,竟是從中掏出了一柄湛藍色的靈玉匕首。
匕首長一尺餘,也不知先前是被她藏在了哪裏。
便見鴆晚香輕輕擲臂,將匕首向白衣丟了去。
便見王滿修抬眉伸手,將匕首於身前接了下。
垂眸望去,稍稍一愣。
他識得這柄匕首。
是他還在萍水郡時,那身在滿燕院的悅兒臨走前所贈予他的。
後來上凝林山時,他於無奈之中將它落在了山上。
想來……是昨晚扶流還了來吧。
青禾換玉匕。
不算虧。
王滿修將匕首收於腰間,衝鴆晚香抱拳行了個武人禮。
鴆晚香歪首回禮,再是用指尖彈了彈鴆泠月的臉頰,道“她會隨你一起去的。”
白衣一怔,點了點頭。
倒是確實該如此,若是她不一起去的話便沒有意義了。而有大十人敵境界的鴆泠月相伴於身旁,就算現在王滿修身有重傷、沒法使出全數契運,想必也……
嗯?
等等,莫非,這鴆家主一開始便是如此考量的?
王滿修瞧了眼臉色微紅的鴆泠月,又瞧了眼笑意盎然的鴆晚香,稍稍蹙了蹙眉頭,似是想到了些什麽,似是又啥都沒想到,便是沒有繼續再想下去。
正當他要抱拳也向鴆泠月行個武人禮時,卻是忽有一道清聲入耳。
“我也去。”
是其右手旁的灰袍公子出了聲。
王滿修驀然一愣,側首往看向他那張有著少年朝氣的俊朗臉龐,愕然道“殷少,你……”
“殷少!”
沒等白衣音落,站在大宅中央的紫袍公子又是一顫,驚呼道“你這認真的?!那可是回廊啊!”
“本少爺向來不喜說謊。”
殷少抬眉瞥了司馬先德一眼,拍了拍肩上的白蠟槍,答道“再說了,叔叔他就去過,我憑啥不能去。”
司馬先德瞪大了眼,道“可殷正叔是百人敵啊,你不過隻是個小十人——”
“叔叔是去了回廊之後,才躋身百人敵境界的。”
殷少看著他,平靜答道“而本少爺作為未來的殷家家主,也是該去修行一番了——我可從沒聽說過,這西域裏有哪個奇門大家的家主,是隻有小十人境界的。”
司馬先德一時語塞。
他就是小十人境界。
王滿修睜著雙眸,神情複雜地望著身旁的他,猶豫片刻,還是輕聲說道“殷少,但這事……”
“滿修,你以為我為何要讓上善與叔叔先回去?”
殷少側眸瞧著他,似有幾分得意地挑了挑,將長槍‘咚-’地杵在了地上,說道“本少爺意已決,你可不要勸啊!”
白衣一愣,眨了眨眼。
便是二人相視。
便是會心一笑。
“謝謝。”
王滿修笑著向他抱了個拳——雖說他心底,其實是有些想上前拍拍他肩膀的。
殷少擺手隨意地回了個禮——雖說他心底……他心底也就是隨手回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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