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讀萬卷書
王滿修眨了眨眼,沒對鴆晚香所說之事做什麽回應。
雖說他已然曉得被稱為‘百年三聖’的那個人曾與這大夢始皇帝有所交情,是先前那幻境裏立於始皇帝身後的四人之一……但【叩王庭】這個名字是由她所起的這一點,王滿修顯然是沒有想到的。
可若是又仔細想上那麽幾分,倒也覺得這事並非有那般稀奇。
他還記得自己在那凝林山上以這【叩王庭】與扶流對峙之時,扶流曾言‘餘本以為,汝能至少叩開王庭三座……卻不曾料,汝這叩王庭,原來隻是徒有撼天動地的動靜罷了。’之語,如此看來,扶流那時便已認出這式【叩王庭】是何招式了……
那當時王滿修在她麵前還對它藏著掖著,現在想想,豈不是有點班門弄斧的意思了?
唔……
王滿修有些尷尬。
王滿修不想說話。
“咳咳。”
而化解辦法的最好辦法,也許就是僵硬地咳嗽兩聲,再明顯不過地轉移話題吧。
便見盤腿而坐的白衣拂了拂衣袖,輕吸一息,衝花窗前的她做了個輯,問道“那敢問鴆家主,小生要怎樣才能學會那【七叩天門】呢?”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王滿修避開了用‘叩王庭’這三個字。
鴆晚香沒有在乎他的措辭,隻是平淡地啟唇開口,道出了平平無奇的兩個字。
“看書。”
嗯,倒確是如此。
這天下萬物,無論是武林奇門還是聖賢禮樂,若是真想要學,那還得看書——看秘籍典藏,看道經真言,看該看的書。
王滿修雖從未入過私塾,但自小便因仙人指路,而在某個破爛道觀裏看了不少書,便也很是讚同這個道理——當然,他看的多是奇門書,什麽百尺近整衣冠叩王庭,都是在那會兒學會的。
他頷了頷首,繼續向她問道“鴆家主說的是。隻是小生不知這書……可在何處?可否借於小生一閱?”
就見鴆晚香淡淡一笑,眯眼道“若是妾身願意借於你一閱,你可會回心轉意,去替那個人實現他的念想?”
屋內霎時安靜了。
殷少、司馬先德、秦玉骨三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白衣的身上。
便見白衣皺了皺眉頭,麵露幾分難色,又回首望了眼他們,沉思片刻,終是輕歎一息,半垂眼眸,衝鴆晚香道“若是那樣的話,小生便另辟蹊徑罷。”
另辟蹊徑,辟的應該是通往凝林山的那條。
聽見白衣有言如此,坐於其右手旁的殷少握槍頷首,抿了抿嘴角,雖是沒有說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站在了白衣的身旁。
而他左手旁的司馬先德則是與坐在稍遠處的秦玉骨交換了個眼神,沒有做多餘的神色,便是很難從兩人的臉上看出幾分悲喜來。
鴆晚香笑了笑。
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慵懶、卻又總是帶著幾分嫵媚的笑容。
“說笑的。”
她輕歎口氣,搖首道“既然那個人都已是願意為了救你而犧牲那三分精魄,犧牲這百年來的謀算……那看來如今他的念想,不過就是讓你好好活下去罷了。既然都已是如此的話,妾身又能強求你什麽呢?”
她回眸看他,平靜道“妾身會把那書贈於你的。”
一聽這話,眾人皆是麵露幾分喜色,而王滿修更是大喜過望——雖說光是從臉上看去,現在的王滿修還是一幅平淡如水的表情。但念他向來涵養功夫就不錯,再加上這會兒身中還是有傷口在隱隱作痛,自然是不會喜形於色了。
“多謝鴆家主!小生實在感激涕零!”
王滿修一邊拱手作輯,一邊殷勤意切道“鴆家主,待小生做完自己該做之事後,定會回這真煌鴆宅。屆時,若家主有何事需小生做辦,小生定會在所不辭!”
好一個在所不辭。
看著白衣如此熱忱誠意地道出了這番言語,一旁的殷少不禁陷入了一陣深刻的思索中——他自然是相信王滿修會言出必行的。隻是,隻是啊,若是這王滿修今後見個人就‘在所不辭’一次的話……那他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真的回孟嶽殷家來做首席客卿啊?
可別到時候都七老八十歲了,路都走不動了,再拄著根拐杖、顫顫巍巍得走回孟嶽來啊!
但思索歸思索,殷少也不好對王滿修的決定說些什麽。畢竟送奇門秘籍之恩本就是個大恩,鴆晚香送的又是一等奇門【叩王庭】的秘籍,這還不是該恩重如山了?
便是自然不好說什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鴆晚香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是對王滿修的反應很是滿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屋內一時寂靜,忽然沒人說話了。
殷少、司馬先德、秦玉骨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們本就無話可說。
王滿修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在等鴆晚香說話,等她說出那本秘籍在那裏。
可鴆晚香,卻也是沒有說話。
她就那樣坐在花窗旁,看著王滿修,微揚著唇角,笑容中略帶著幾分玩味。
她似乎是在等待詢問她書在那裏。
他看出了她的意思,開口詢問了。
“叨擾鴆家主。”
王滿修不嫌麻煩,再抬起將剛剛搭在膝上的雙手,拂袖又向她行了一輯,輕聲問道“敢問這書,可在何處?”
她笑意漸濃,鶯聲答道“就在這屋裏。”
嗯?就在這屋裏?
王滿修稍稍一愣,下意識地側眸環視了屋內一圈。
這鴆家大宅的擺設還是與他昨日所見一樣,一邊是花窗與棋盤,一邊是案桌與茶台,雖有銀鏡、瓷杯、壁畫飛天等好看的裝飾藝術錯落在屋內各處,可書架?書架……是真的哪裏都看不見。
白衣眨了眨眼,瞧了眼垂首不言的鴆泠月,瞧了眼同樣麵露幾分疑惑的殷少、司馬先德、秦玉骨三人,實在是想不大出這書被她在了哪裏——莫不是藏在了這屋內某處,還要小生親自去找尋到不成?
王滿修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回首行禮道“小生愚笨,還請鴆家主明示。”
鴆晚香笑得很愉悅。
笑得很愉悅的她,站起了身。
步履婀娜,娉娉嫋嫋。
她走到了鴆泠月的身旁。
微微俯身,抬手輕撫其頭頂。
鴆泠月抬起了腦袋,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不知為何有點泛紅。
但這不知為何,也到此為止了。
就見鴆晚香笑容盈盈,鶯聲玲玲。
“她便是你的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