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門聲叮咚
空曠的宅邸內霎時寂靜。
是片刻間的驚愕無言。
而在這一瞬惘然後,桌前三人立即相視一眼,便見彼此眸間皆有光亮數點,臉上神情中也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幾分喜色。
窗前棋盤旁的鴆晚香眼見這三人的模樣,倒也沒有多言什麽,隻是平淡地眯了眯眼,瞥向了坐於案桌另一頭的鴆泠月,看著她那垂首喝茶、默不作聲的乖巧模樣,忽然玩味一笑,稍稍揚起了唇角。
“太好了。”
就見殷少閉目長舒了口氣,緊握著長槍的右拳稍稍鬆了些許,應是為王滿修還是王滿修而感到了幾分安慰——至少如此一來,今後咱殷家便有這‘始皇轉世’坐鎮了不是?
“唉!真不愧是滿修閣下。”
司馬先德亦是不由得仰身讚歎幾句,衝著白衣敬佩地拱手道“閣下這份有始有終的覺悟,竟是能勝過那始皇帝的精魄意誌,我司馬先德佩服、佩服,實在佩服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司馬先德打小就沒怎麽恭維過他人的緣故,還是因為他平日裏都是幅閑散遊子樣……輪到這會兒他總算端正一回,認認真真地拱手行個禮了,表達幾句肺腑之言,倒是又顯得好生別扭,宛若是在說陰陽話來了。
秦玉骨掩唇輕笑,沒有出聲。
王滿修抬手衝著司馬先德回了個禮,笑道“先德,你以後還是就喚我滿修吧。”
司馬先德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禮,答道“曉得了,滿修閣下!”
王滿修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其實,這事跟小生的覺悟沒有關係。”
他輕吸一息,平緩了些胸中痛楚,神色平靜地衝身前三人道“是始皇帝放棄了他原本的念想,轉而以那三分精魄救下了小生的神魂後……才令這會兒的小生,還是小生了。”
音落,吐息。
王滿修說得不快,也毫無遮掩隱瞞。
就見身前三人聽聞此番解釋,是再度麵露驚色,頗感意外地眨了眨眼,是從未曾耳聞過此等事情——想來也是,依照鴆晚香的說法,她也是直到今早王滿修睜眼之時,才看出王滿修還是王滿修的。既然鴆晚香不曉得,眼前這三人自然也定是不會曉得了。
而至於這‘三分精魄轉世’一說,要不是王滿修確實天賦異稟、要不是做這事的是千古一人始皇帝、要不是說這話的是當今奇門三聖之一、要不是鴆晚香是能活上百年的妖族玄師……這‘三分精魄轉世’一說啊,還真沒人敢信。
身死百年後還能將自己的精魄一分為二?
還能再用這三分精魄來奪舍轉世?
甚至還最後變卦犧牲自己?
這也太扯了罷!
奇門雖玄奇,可無論是殷少、司馬先德、還是秦玉骨,可是真真正正的從未耳聞過這等玄奇的。
但它就是真的有了。
“嗯……嗯。”
殷少故作沉穩的點了點頭,強迫自己徹底接納了這一套玄乎說辭,再是疑惑問道“可為什麽,那位始皇帝要如此做呢?”
他身旁的朱裙與紫袍似乎也都同樣在意這點,都紛紛聚精會神地望向了正準備作答的白衣。
便見王滿修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我也不曉得。”
是個無可奈何的答案。
卻是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畢竟,那可是始皇帝。
“咳咳……那話說回來罷。”
殷少輕咳兩聲,將屋內差點又要歸於寂靜的氣氛給扯了回來,接著抬眸向王滿修問來“這次,可有把握?”
王滿修怔了怔。
他曉得,‘這次’指的是‘殺一人’之事。
但他還是稍稍一怔。
然後,垂眸望掌心,緊緊握拳。
“沒有了。”
是個無可奈何的答案。
卻也沒有那麽意外。
便見殷少、司馬先德、秦玉骨三人相視一眸,默然無言。
他們都看見了昨晚那道好似有千丈之高的浩然劍氣。
他們亦都清楚現在的自己在這道劍氣前站不到一瞬。
他們更是看見那個女人安然無恙地走出了真煌城門。
又有誰還敢再說自己有把握殺死她呢?
沒有了。
沒有把握。
也沒有誰。
恐怕隻能等扶流自己氣數殆盡,命星熄滅,步上歸天——
“怎會沒有?”
忽有一聲嫵媚鶯言,自那鏤空花窗前起。
五人驚而抬首。
是殷少、司馬先德、秦玉骨、鴆泠月。
還有王滿修。
就見姹紫豔麗的鴆晚香美人側坐於窗旁,柔順的發絲垂至胸前,兩隻纖細綿柔的手指玩弄著一枚白色的玉棋子,一對柳眉稍稍挑起。
“怎會沒有。”
她淡淡地重複了遍自己方才所言,讓眯起的眸光落在了白衣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還有那招【叩王庭】嗎?”
王滿修挑眉一頓。
叩王庭?
哦,叩王庭,他的殺招,奇門九等中的第一等,是可心隨意動、一劍摧山的最強奇門之一。
王滿修當然不會把它給忘了。
隻是……
那日凝林山上,十成契運的叩王庭殺不死她。
昨夜真煌城裏,有劍青禾的叩王庭亦難傷她。
又怎能……還算是有‘把握’?
王滿修沉默片刻,側身朝著鴆晚香拂袖拱手,沉聲道“鴆家主,隻怕小生的叩王庭並不足以當此大任。”
鴆晚香聽聞此言,便是曬笑兩聲,啟唇道“是啊,你的叩王庭,是不足。”
“可又是誰告訴了你,這【叩王庭】是你的呢?”
王滿修微微一愣。
他望著鴆晚香的玩味神色,聽著她話語間的言外之音,再結合自他重新睜眼到坐於此刻的所有見聞,忽然想明白了些什麽。
莫非,這【叩王庭】是……
“它是那個人的奇門。”
“它是要一式殺千人的奇門。”
“它是玉皇之下無敵手的奇門。”
就見鴆晚香微側過了首去,抬眸望窗外,望那雲霄金陽。
“天上王庭七座,你隻叩得開第一扇,自然是不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