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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盈滿,皆由我修 第九十一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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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斬草

  晴空萬裏,亦見虹霓。


  有白衣一襲,拂袖執劍,立於隻剩半扇的大殿門前,抬首眺望向百尺之外的斷垣殘壁。


  便見那碎石瓦礫中,躺著一件破爛布衣。


  布衣奄奄,遍體鱗傷,染血的青絲雜亂地披蕩在身前,皮開肉綻的胸膛雖還有起伏,卻已是一息更比一息微弱。若要說其此刻的喘息聲細若蚊蠅,也是絲毫不顯得誇張了。


  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在不到一刻的功夫前,布衣那若碧玉女子般陰柔美麗的臉上,還掛著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呢。


  雖說,現在的他早就麵目全非、連五官都看不清了。


  忽有秋風一陣,吹落院內桃花,揚萬千紅瓣過正殿。


  白衣稍吸一息,抬手輕拭嘴角,有一縷鮮紅入眼簾。


  他微微垂眉,看向手背上的幾道血絲,抿了抿雙唇。


  還是……有些勉強了。


  王滿修於心中輕輕地歎了口氣。


  複而挑眉,望向那倒在瓦礫堆中的扶家家主。


  雖說這扶家家主,這會兒的模樣很是狼狽不堪——可其先前那幅勝券在握的模樣,並非是毫無來由的狂妄自大。


  那式離殤葬,其實差那麽一點點,就能將白衣送入地府了。


  那時,被關入石棺中的王滿修,確實就如其所言,空有一身濃厚契運,卻是根本無法將之凝練成內外雙息,來施展功法——而隨著石棺陷入墓中,空氣不得入,他也確實快要臨近窒息的邊緣,心神疲憊、搖搖欲墜了。


  不過幸好,白衣留有一招後手。


  那一成,潛藏於手中鐵劍裏的神氣。


  於是,白衣屏息凝神,立即橫過鐵劍,先以那一成神氣中的三分,將這玄奇墓穴打得粉碎;而在重見天日後,他一鼓作氣,再以最後的七分神氣,施展出那招驚天地泣鬼神的叩王庭,將那大驚失色的扶家家主轟出百尺。


  是的,僅是七分神氣的叩王庭,就可以轟飛這正殿大門,炸爛半個走廊,將一名氣息雄厚的千人敵給打個半死不活——當然,這是稍稍有些誇張了。且不論這看上去華麗非凡的正殿與走廊究竟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豆腐渣工程;就說這千人敵境界的扶家家主,若不是因為過於驚愕而忘了運起身中內外雙息來與之抗衡,怎麽也不會落得個這般形神俱殘的下場。


  但這叩王庭,確實是奇門功法中的最上乘。


  至少那秘典卷軸上,是這般寫的。


  王滿修少時被仙人指路、從而尋到的秘典上,雖未交代叩王庭的來龍去脈,沒有明言是哪位得道高人創了此式,也未道明此式究竟是何道理、為何有這般威力,但王滿修很確信,秘典並未誑言。


  因為他曾以這叩王庭,一息殺甲一千八。


  若不是最上乘的奇門功法,又怎能這般視生如死呢?

  王滿修輕吸一息,甩掉手背上的血漬,掂了掂儼然輕上了不少的鐵劍。


  他稍稍低頭,望向腳邊的靈玉匕首,彎腰俯身,將之拾在了手心裏。


  閉眼凝神,運起身中契運,重新將外息注入到這柄靈劍之中。


  找回了主人的靈玉匕首似是隻活潑的小鳥般,忽然騰空,於白衣肩旁打起了轉來,一會兒上揚、一會下抑,好不歡快。


  白衣揚唇,淡淡一笑,撫了撫身上衣擺。


  然後,眯眼盯向那尚在喘息的扶家家主。


  頹頹瀕死。


  不夠。


  須叫他死透。


  不僅是因為什麽奇門對決必死一人的規矩,更是因為你出手劫持燕姑娘、殺了榮哲興的死仇。


  這就可不是什麽斷上兩臂、自廢武功就能償還的血債。


  至少,在我王滿修這裏,不是。


  定要見到你人頭落地。


  白衣倏然一抬眉梢。


  殺念頓起。


  飛劍瞬疾。


  便見靈玉匕首長嘯而出,化作一道藍芒,一息百尺,往那扶家家主的眉心徑直刺去。


  那扶家家主,滿臉是血、青絲遮麵,早已是看不清這飛劍的影子了——即便其能靠身中寥寥幾息契運將其感知,恐怕也已是分身乏術,什麽都做不得,隻能乖乖等死了。


  轉瞬間,藍芒已近在咫尺。


  忽有春風拂麵起。


  白衣驀然驚愕,雙目圓瞪。


  就見那扶家家主的身前,赫然站著一位白裘佳人——她僅是稍稍抬手,以食、中二指,便夾住了急掠而來的靈玉飛劍,任其錚錚狂顫,卻終是在咫尺之遙的地方寸步難進了。


  白衣識得這佳人。


  她自稱是這扶家的丫鬟。


  一個完全沒能看清其身法、隨手就能接下殺意飛劍的丫鬟。


  王滿修急皺眉頭,立即運起身中契運,右手橫執鐵劍於身前,左掌翻轉於劍鋒處做出叩門狀。他長吸一息,抬眼望那亭亭白裘,沉聲道:“姑娘,你究竟——”


  話音未落。


  白裘身影稍瞬即逝。


  王滿修猛地一怔,趕緊屏息凝神,以那氣息索敵術去尋她的蹤跡。


  卻是隻覺有股驚為天人的滂湃氣息已近在身前。


  漆黑的雙眸中,赫然倒映著一張掛著狡黠笑靨的絕美臉龐。


  霎時間,有一掌,摧鐵劍,破白衣。


  就覺胸膛似被巨浪拍擊一般,王滿修整個身子皆後掠而去,竟是硬生生地撞穿了殿內剩餘蟒柱四中有三。


  便聽有天雷轟鳴,最後一根蟒柱難扛壓頂之重,九丈高的扶家大殿轟然倒塌,土崩瓦解,揚起了漫天飛沙。


  這一切,皆隻是電光石火。


  百尺外的殘瓦堆中,那遍體鱗傷的逍遙男子,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用模糊的視線望向這遮天飛沙,顫著雙唇,喃喃道:“主子……”


  塵埃散去。


  和煦的豔陽輕撫在了她的身上。


  便見她將那靈玉匕首輕輕扔在腳旁,緩緩抬手褪去肩上白裘,露出了其下的鳳紋黑衣。


  “忘了與汝說了。”


  她微抬墨眉,一雙瑞鳳眼清澈水靈。


  “小女子雖曾是這扶家丫鬟,但那都是百三十年的事情了。”


  其聲潺潺,若溪流靜淌,有股淺淺的笑意。


  “今時的餘,可不是這扶家的丫鬟了。”


  她微眯雙眼,望那廢墟瓦礫。


  “今時的餘,是這扶家的家主,扶流。”


  忽聞石破天驚聲。


  有沾塵白衣一襲,立於她的十丈之外。


  王滿修輕吸一息,以手背抹去臉上灰塵,冷冷答道:“我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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