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盈滿,皆由我修 第八十八章 千萬雨針撲麵來
先聞男人一聲大喝,衝上雲霄。
再見天邊一顆雨珠,墜落神州。
這顆雨珠,正正好好地落在了那根呼嘯而來的弩矢之上,竟是將其打偏了原先的軌跡,僅僅於那轎上男人的臉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眾人震驚。
不但是因為這顆突如其來的雨珠,更是因為方才男人所喊。
‘老婆救我!’
老婆救我……
老婆……
莫不是,還有一人!
殷正眉頭一皺,立即抬眼往那朱色轎子望去。
先見那轎上青簾微微拂動而起。
再聞有盈盈女聲自其中傳來。
“天色陰沉,似要落雨……此時不落,更待何時?”
女聲音落。
笛聲悠揚。
幾是同時,腳邊也傳來了點點水花聲。
抬頭望天邊,有淅淅瀝瀝雨幕。
拾起了紅纓白蠟槍的殷少麵露驚色,立即抬槍做出警戒狀,不知這女聲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但站於其身旁的百人敵殷正,卻是猛地瞪圓了眼,轉身望眾人急聲大呼道:“快!快躲到樹林裏去!”
眾人一愣。
慢了半拍。
而這半拍內,那些自天邊落下的渾圓雨珠,卻是倏然形變成了一根根透明細針,衝他們的身周急射而來。
眾人大驚,慌忙轉身往樹林跑去。
上善最為警覺,殷正音落時就已上前拉住了白裙的細胳膊,將其連拖帶扯地躍入了樹林之中;張閃李詩雖慢了半拍,但好在這最初幾根雨針瞄得不是很準,隻刺穿了他們的衣擺與腳邊泥土,兩人還是毫發無傷地躲入了樹林中。
而殷正與殷少,這兩位殷家人此刻卻是與空地旁的樹林相距太遠,此時過去已是來不及了——於是,兩人相視一眼,不用言語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立即回過身,反其道而行之地往那朱色轎子衝了過去。
“喝—!”
就聽錦袍一聲怒喝,紅纓槍出如龍,要將朱色轎子給捅個通透。
然在其出手的刹那間,忽有股激蕩氣浪乘風而上。
錦袍驀然抬首,望轎頂。
就見那頭戴黃銅冠的雍容裘襖身旁,赫然站著一抹肩纏薄帛的淡雅紗裙。
她青絲飄飄、身姿亭亭,懸垂於腹前的纖纖玉手中握有一支尾續玉佩的七孔竹笛,是幅清麗水秀的脫俗之姿;她眉眼如畫,有成熟韻味,卻是美而不柔,神貌間有凜冽英氣,不食煙火、也不平易近人,卻倒與她的脫俗姿色挺為相襯。
她長長的睫毛稍稍撲朔,沒有急著望向轎前的殷正殷少,卻是微側過身子,眯眼瞧起了身旁雍容男人的臉頰。
男人眨了眨眼,立即抬手摸了摸剛剛被弩矢擦過的傷口,迅速用手背抹去其上血漬,衝她笑嘻嘻道:“沒事沒事,不疼的。”
女人微抿唇瓣,沒說什麽,隻是以食指撩開了遮擋住眼簾的發絲,給了他一個不算太客氣的眼神,即似是在責備他的不謹慎、又似是為他這嬉皮笑臉樣感到了些許的不快。
接著,她回過身,看向轎前二人。
幾乎是在四目相視的刹那間,傷痕累累的殷正緊握雙拳,沉眉低聲:“好久不見了,竺姑娘。”
這突然一言敘舊,沒讓轎上兩人失了方寸,卻是讓其身旁的殷少愣了神。
殷少微皺眉頭,嘴上雖不言,心中卻滿是疑惑。
自己這足不出戶、整日就知道待在靜室裏默默練功的叔叔,是自何處認識這仙姿女子的?且聽叔叔的口氣,似乎還和她頗為熟識……等等,轎上這名為‘亙’的傀儡使,是與叔叔在三年前的小玄武上相識的……那、那這姑娘該不會也是——
“七雄之五,‘雨衣候’,竺晴婷。”
殷少猛地嗆了一口口水,狂咳了好幾聲,才重新吐納幾息,平穩了丹田。
開、開玩笑呢?!
先是周家大公子周易,接著是無姓之亙,這會兒又冒出來了個‘雨衣候’竺晴婷……這一大清早,怎麽就一口氣遇上了足足三名七雄?難不成是西域好幾萬公頃地上,如今也就這孟嶽城周邊還算熱鬧了?這、這欺人太甚了吧!
於心中暗罵了幾聲後,殷少又情不自禁地感歎起凝林扶家的家境殷實——先不提其本家有個‘百年三聖’,也不去想那山上三千死士,更不去猜其還藏著多少奇門高手——就說眼前這兩名不是扶姓的扶家客卿,僅有這兩名七雄的話,就足以在任何沒有‘三聖’的西域城中橫著走了。
罵完、感慨完,殷少隻得輕歎一聲,一如既往地提高了些手中槍——事到如今,哪怕是扶家家主本人前來,他也沒得退路,隻能提槍迎敵了。
“主子說,隻要你們願意交出靈眼的話,便可讓你們全身而退。”竺晴婷輕啟唇瓣,以不清不沉的溫和聲音淡淡道:“可我說,不管你們交不交出靈眼,今日的你們都難逃一死。”
她微微抬眉,雙手執竹笛於唇前,露出了一個優雅的笑靨:“殷家公子們,你們意下如何?”
叔侄一怔。
乖乖,都難逃一死了,還要問我意下如何……難不成還要我回答句‘多謝竺姑娘’?
殷少翻了個白眼,於心中小聲嘀咕了句‘這女子人長得好看,可話說得是真難聽’後,抬頭亮聲道:“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竺晴婷眯眼瞥了他一眼,又瞧向那如臨大敵的殷家百人敵,淡淡地丟下了句:“不客氣。”
音落,笛聲起。
就見方圓三丈之內的淅瀝雨滴,倏然停滯半空,變成了一顆顆清晰可辨的渾圓水滴。
這一幕頗為夢幻,就好似此世間萬物都於彈指間靜止了一般,讓初次眼見此景的殷少微微走神了半瞬。
但也僅是半瞬而已。
倒非是說殷少的性子若張閃李詩一般機警冷靜,隻是因為在半瞬下,那些倏然停滯的雨滴,又倏然移動了起來。
隻不過,這一回,它們已變成了一根根細而尖的雨針;而其移動方向,也不再是往地麵落去了。
抬眼望去,就見陰雲之下,漫天雨針有千萬,雖透明無色,但依舊有股滲入脊髓的冰寒戾氣。
就聞笛聲悠揚。
千萬雨針撲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