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盈滿,皆由我修 第七十八章 一劍上、一劍下
殿內有石碑。
上拱下方,兩菱角。
石碑背麵,刻有密麻繚亂文字,約莫數十行,跡為真龍小篆,非大夢隸書;石碑正麵,雕有盤腿坐一人,身著袈裟,腦後卻青絲雜亂,臉上神色也不似悟道僧人那般心平氣和,是幅悲憫痛楚樣。
也不知是否是秋時氣候頗為潮濕的緣故,石碑中人的眼角,有小小水珠一顆。
忽有疾風吹拂,使其自臉龐上滑落。
晃漾的珠麵中,倒映出了一道寒芒。
就聽一聲金鐵石裂響,有柄白若冬雪的素劍飛旋而來,刺入石碑之中,霎時便崩裂出了數道縫隙。
驀然回首,望大殿中。
望一逍遙仙人急步後掠、望一翩翩白衣緊隨而至。
方才一劍,本為仙人想要突然回身打白衣個措手不及之招,卻不曾料被後者看穿了路數,將計就計反將一軍,前踏抬劍,將仙人手中青禾給打飛了出去。
眼見偷雞不成,仙人立馬想要撒腿遁走,卻是不料這白衣忽然眼閃奇光,步法變得奇快,竟是不消一瞬就已近在三尺間。
不過,仙人就是仙人,即便已是這般緊要關頭,卻依舊麵色如常、不見多麽驚恐。
其忽揮右臂,往那三十步外、刺入了石碑中的青禾伸去,默念一聲‘來!’。
就見那如雪般銀白的素劍先是一顫,緊接著‘咚-’地一聲崩裂了整塊石碑,疾飛回仙人掌中來。
麵色冷峻的白衣微微側眼,餘光凜然一掃。
忽聽耳畔有簫聲。
抬眼望去,是一柄靈玉匕首,如道湛藍雷光,急折轉向,往那青禾劍飛掠而去。
兩劍淩空相撞,殿內金鐵錚錚聲不絕。
緊接著,匕首落地,白若雪的青禾劍卻是僅微顫半瞬,便繼續飛來。
但半瞬就已足矣。
白衣箭步前踏,手中鐵劍直刺向仙人胸膛。
貌若女子般陰柔有仙氣的長發男子微皺起眉頭,隻得避重就輕,扭身側轉,讓那鐵劍擦著自己的左肩過了去。可這般一躲,卻是無異於親手大開身前門戶,拱
手放任白衣近身至咫尺處。
而白衣自不會放棄這大好時機。
霎時間,將身中三分契運凝練成內外雙息,再若溪流入海般,迅速將之匯至左手掌心。
便是一掌拍於男子心口。
“砰——”
忽見男子身上布袍猛然激蕩鼓起,接著瞪目猛吐一口津液,竟是整個身子都向後飛摔出了數丈之遠。
白衣收掌眯眼,望向那正捂著自己胸口、踉蹌後退的陰柔男子——嘴角滲血的他,看來是實實在在地吃下剛剛這掌摧息了。
可這還不夠。
白衣一瞪雙目,手提鐵劍,身形複而掠起。
須要你……魂飛魄散後,方可罷休。
陰柔男子急停止步,抬眼眺了眼馳來白衣,抿了抿唇,冷哼一聲,立即以左手黑鞘收回青禾,再以右手猛地將其橫拔而出,迸出一道攔腰斬來的凜冽劍氣。
緊接著,轉手將青禾豎起,再故技重施,收鞘出鞘一次,迸出一道足以將山岩磐石所一分為二的劍氣。
這一橫一豎,連成一個‘十’字,衝白衣迎麵而來。
劍氣冰寒,其勢則更是令人膽寒,尋常甲士,不,尋常玄師若遇此景,必定是要撤步後掠,尋條後路,好避其鋒芒——然這白衣王滿修,卻是不閃不躲,神色如方才,是幅冷峻無情樣。
先見,其眼中奇光閃爍,身上白衣翩翩拂起。
再見,那兩道駭人劍氣,竟是在觸及白衣的刹那間,突然折了方向,轉而去劈裂了殿內圓柱、打碎了地上石板。
就是不能傷到白衣分毫。
陰柔男子瞪大雙眼,一臉驚異地開口道:“你這奇門是——”
話音未落,白衣卻已掠至身前,不由分說地劈下一劍。
男子立即架劍於肩前,歪首奮力接下了白衣這劍。
可才聞金鐵聲響,白衣竟已提膝抬腿,一腳踹在了男子的腹部,將之踢飛至數步之外——不用說,這一踢,自然也是凝練了三分契運的。
一踢止,一劍又至。
不給他片刻喘息的機會,白衣又以奇
門步伐飛掠而至,衝其心窩再遞一劍。
已是挨了一掌一腳的陰柔男子立即抬起青禾,架開白衣這劍,緊接著便是撤步後掠,拉出一丈距離,不讓白衣再有機會踢到自己。
然而,卻是又聞簫聲淒淒。
男子一怔,回首望去,就見那先前落在地上、好一會兒沒動彈的靈玉匕首竟又忽然懸起,長嘯襲來——本以為它在與青禾的交鋒中已是耗盡了所有劍中氣息,卻不曾料是那白衣主動讓其落地,若一條冬眠毒蛇般蟄伏休憩。
眨眼間,那湛藍色的靈玉匕首已是近在咫尺。
陰柔男子此時因為要躲避白衣,已是掠步後撤,雙腳離地的狀態。而要在空中扭轉身體,避開這柄直衝其心口而來的靈玉匕首,談何容易。
可他還是做到了。
陰柔男子奮力一甩右袖,扭過半身,使那靈玉匕首與他擦肩而過,僅是割破了其肩上布袍。
輕舒口氣。
雙腳離落地還有半瞬。
而一旦落地,便就能重換一息,反守為攻了。
陰柔男子抬起眼來,望向身前白衣,微揚唇角:哼,好啊,好啊!你這王滿修,不僅會那百尺近,還會那整衣冠,著實不錯,不錯不錯……既然你已這般盛情款待,那我又怎能,不拿出些壓箱底的奇——
忽聞簫聲未斷。
男子猛地一怔。
視野裏,那柄湛藍色的靈玉匕首宛若真有神靈馭劍一般,竟是在與他擦肩而過的刹那間又倏地折了個一百八十度,自正麵衝其心口刺來。
男子大駭,若姑娘般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了萬分驚恐的神色,急聲大呼道:“這怎麽可——”
話音未止,寒刃已至。
眨眼間便將之捅了個透心涼。
男子瞪目大咳一口濁血,身子被飛劍後掠帶出數丈,‘咚—’地一聲釘在了那紋著蛇蟒的通天圓柱上。
他紅唇顫抖,低頭看向了那柄不偏不倚、穿透了自己胸膛的湛藍匕首。
“什……麽……”
言罷,垂首。
不覺有生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