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蔡亦鐸挑眉:“有人?”


  “不怪他,確實不好稱呼我。”


  範含之跨進大殿,身著擎宇國公主服飾的佟思凡跟在他身後。


  滿朝文武真是換哪個國家都一樣,一副女人不得幹政的眼神看著佟思凡,又一副我國朝堂豈容爾放肆的神情看著範含之。


  佟思凡:冤枉!我沒想幹政!

  範含之:冤枉!我沒想放肆!


  傷才將好的澹台不清第一個出列:“你來作何?這裏不歡迎你。”


  因蔡鵬飛生前並未對他做出處理,加之他現在算得是擎宇國駙馬,處理起來也需得謹慎,這一謹慎就拖到現在都沒解決。


  “各位誤會。”範含之一臉我沒有亂來的表情,“是晗公主想來。”


  佟思凡:狗皇帝,拖我出來?!


  朝中上下一齊將目光聚集在佟思凡身上,她隻得微微一笑,優雅端莊。


  “哼!”澹台不清對明淵國人是恨極,對先皇認下的公主很是不滿。一雙眼睛瞪著佟思凡,像要將她吃掉似的。


  “澹台學士,你不滿意我可以,難道是不滿意先皇認下的公主嗎?”


  澹台不清被人說中心事,心下一惱,麵上一紅,便在一旁不再開口。


  不認先皇旨意的這件事,也可以不認別的事,為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不管什麽事,他們都得認。


  既然佟思凡已經是擎宇國公主,那麽為人臣子該有的禮數就該到位,尤許鈞率先行禮問好,而後眾臣子也跟著問好。


  “皇妹。”二皇子親切地招呼。


  三皇子、四皇子:“皇姐。”


  佟思凡:我怎麽這麽不喜歡自己的顏色呢~

  還是回道:“二皇兄好,三皇弟、四皇弟好。”


  二皇子又道:“不知皇妹為何而來?”


  “嗷,是這樣。”佟思凡從隨身的布兜中取出聖旨,“這是父皇留給我的聖旨。”


  將聖旨展開,調轉一圈,讓眾人方便看見內容:“讓我來參加朝會。”


  大臣們果然如沸騰的開水,議論紛紛:“陛下怎麽不留聖旨立太子?”“這聖旨是真是假?”“陛下怎會因這等小事下旨?”


  蔡亦鐸接過聖旨:“聖旨無假。”


  笑看佟思凡:“父皇讓皇妹來朝會有何事要交待?”


  “沒有。”佟思凡搖頭,“我在一邊站著就好。”


  眾人又是一番錯愕。


  “既然如此。”蔡亦鐸拋下二人,又回到風暴之中,“各位方才還未說如今朝堂誰最賢?”


  眾人如霜打的茄子蔫兒成一堆。


  擎宇國皇子雖不算少,但如今成年的除卻魂歸天外的太子,隻有二三四三位皇子,五皇子且幼,六皇子剛會走路。


  三皇子與四皇子一母同胞,母親是名門之後,此時已居貴妃之位。


  三皇子功勳卓著,四皇子才氣驚人,要說賢德,兩人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而二皇子的母親乃一屆庶民,出身是四位皇子中最差的,論武他比不過三皇子,論文他比不過四皇子。


  可如今也是他擒獲範含之,不可謂不賢德,是也朝中大臣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麽。


  “眾臣無話?”蔡亦鐸聲音中蘊藏著些許惱怒。


  三皇子出列道:“皇兄,我有話說。”


  “我也有。”四皇子也隨出。


  蔡亦鐸眯起一雙散發危險的眼睛:“二位皇弟有什麽要說?”


  兩人不愧一母同胞,同氣連枝,異口同聲道:“我們願做皇兄的臣弟。”


  反是蔡亦鐸一愣,眾人也一愣。


  眾人:這……好和平……


  “等等。”那角落中,方才站一旁的佟思凡手持聖旨,“父皇留給我的聖旨。”


  眾人:你怎麽不早拿出來?!


  佟思凡被在場各種目光砸得暈頭轉向,喏聲道:“父皇讓我在皇位有爭的時候再拿出來。”


  隨即展開,贏得一片或驚呼或讚歎。


  “父皇竟立我為太子?”蔡亦鐸盯著聖旨看了良久。


  “等等。”


  眾人:大政殿大學士尤許鈞?難道還有變數?

  “先皇也在臣處留下聖旨。”


  蔡亦鐸聞言立刻抽緊眉頭,尤許鈞似沒看見,從袖中摸出聖旨。


  眾人:尤學士,你剛剛怎麽不拿出來?!

  尤許鈞:我想拿來著,你們誰給我機會了!

  揭了聖旨上的封條,尤許鈞粗粗將聖旨看過一遍,展開麵向眾人。


  又得到一片:“原來如此。”“真是這樣。”“何必留下兩份一樣的聖旨呢?”


  佟思凡不樂意了:“你們看清楚!哪裏一樣?!”


  有人湊到佟思凡跟前去看,兩兩對比之下,兩份聖旨的確略有不同。


  佟思凡手中的那份,寫完立蔡亦鐸為太子後,還寫了些別的東西,而尤許鈞手上的那一份,隻寫了這個。


  眾臣子紛紛點頭,表示發現了不同,然後,就沒有然後的站回自己的位置,聆聽新皇的聲音。


  佟思凡:就這?

  範含之替她卷好聖旨,將它抽進布兜:“好了,任務完成,我們該回去了。”


  回到軍帳內,範含之隨手收起兩件衣物。


  佟思凡笑道:“今日主動做家務?”


  “不是說了,任務完成,我們該回去了嗎?”


  佟思凡:啊?


  範含之停手道:“回明淵,回家。”


  “啊?”佟思凡大驚,“我們可以回去了?”


  範含之調笑道:“怎麽?舍不得你擎宇國公主的身份?”


  “切~”佟思凡蔑他一眼,“回去了我也是公主。”


  “是是是,公主殿下,小的收拾東西,送您回家。”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嬉笑打鬧,軍帳被掀起,帳外一束陽光照進帳內,臨著陽光走來一人,意氣風發。


  來人率先道:“我為臣下的無禮先行向含之道歉。”


  佟思凡:喊得真是親切……


  已登頂皇座的蔡亦鐸,真應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如換個地方聊一聊。”


  哇~真不愧是大陸邊緣,才有這樣的景色。


  放眼望去,連片的沼澤,水草豐茂的湖,牛羊成群的草甸,野鳥成群結隊翱翔在藍天白雲之間。


  沿途之中,破敗的長城、烽燧,幹涸的河穀,草甸統統消失,戈壁沙漠中突然出現一座石頭城。


  青灰色粗糲的沙石隨風發出鳴鳴之音。


  這城中建築透著股東成西就的蒼涼美學。


  “這麽喜歡嗎?”


  範含之的聲音在佟思凡身後響起,她應聲回頭,蔡亦鐸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兩人獨自在遠處說了許久的話,仿佛兩名等待決戰的俠客。


  範含之沒有說,佟思凡便沒有問他們究竟說了什麽,具體內容大概隻有這裏的風才知道吧~


  次日,天將明。


  他們將從擎宇國啟程。


  來迎他們的是三名遮麵的女子。


  駕著馬車的那位,神色肅穆,濃眉大眼。


  兩匹棕紅的馬兒馱著兩名少女。


  送他們的是一名男子,佟思凡看著臉生,在擎宇國的日子,她似乎沒見過他。


  範含之見他倒是一副嗬嗬這孫子的表情。


  而騎馬的其中一名少女看見這公子卻是一副好久不見的神情。


  “這就走?”那公子似有不舍。


  範含之刻意與他保持肢體距離,淡聲道:“家裏有事。”


  佟思凡:好敷衍……這麽敷衍……說明……很熟啊!


  範含之:你什麽腦洞?!不過……你說的對。


  登上馬車,佟思凡有些雀躍,終於要回去了!


  佟思凡:在外的第……嗯……不知道第幾天,想它!


  公子騎馬十裏相送,佟思凡放下車簾,連連感慨:“這也太好了吧~”


  範含之鐵青著臉:“好什麽好,哪裏好。”


  佟思凡嘖嘖搖頭:臭直男,可憐的公子。


  “可憐的公子。”


  馬車外少女竟說出佟思凡的心聲。


  佟思凡立刻從車窗內將頭伸出,與她對望一眼,狠狠點頭。


  少女得到應和,也發來同好的信號,盯著她眼神發射肯定電波。


  “回來坐好。”範含之顯然不悅,“一路,你該打。”


  佟思凡訕訕坐下,心道:原來這姑娘叫一路。


  那公子已勒馬目送他們遠去,離他越遠,範含之臉部的曲線越是柔和。


  佟思凡: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自他們離開擎宇國皇宮,明淵國大軍悄然隨後,等出擎宇國邊境,那隊大軍便如潮水兵分數路散去。


  馬蹄飛馳在越澤國境內不知名山道,佟思凡望著兩旁景色,似曾相識的熟悉之感猛然襲來。


  隻因她看見了路邊的茶棚。


  還是那稀疏的兩三桌茶客,還是那名茶夥計。


  “不用問。”佟思凡製止他,“隻有綠茶,我知道,來一壺。”


  茶夥計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位客官,本店隻有紅茶。”


  佟思凡:喲~


  還是那身著黃衣的八公子邊坐邊解釋:“入秋喝紅茶於養生大有益處。”


  佟思凡:沒想到還是個養生達人。


  茶夥計手腳利落地端上紅茶,八公子以主人身份替二人倒茶。


  “多謝八公子鼎力相助。”範含之舉杯感謝。


  八公子亦舉杯還謝:“哪裏,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八公子真是海量,肯借出精兵數十萬,在你這兒竟是小事。”


  “範公子說笑,敢隻身,噢,不,敢帶著愛妃闖入虎穴,還全身而退者,在下佩服。”


  兩人場麵話講得飛起,佟思凡獨自心驚。


  佟思凡:所以,這人,是,越澤國國君,穀燁威??

  “在下有一事,還要說與八公子。”範含之呷紅茶一口,淡道,“想攜愛妻在越澤國境內遊玩。”


  範含之話尚未講完,穀燁威哈哈大笑:“好呀,我國正愁該如何發展旅遊業,範公子正好幫我參謀參謀。”


  範含之也回以一陣大笑:“可巧可巧。我定當寫份遊記感受,寄給穀公子。”


  穀燁威身立茶棚,笑送馬車,片刻後,收斂笑意:“派人盯著。”


  茶夥計挺身應答:“是!”


  穀燁威複而坐進茶棚內,悠然自斟自飲。


  “含之,我們真的不急著回嗎?”


  夕陽西下,夯土城樓上立著佟思凡與範含之,兩人之間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北境的風刮過,帶著些沙石與泥土,拍在臉上膈得皮膚有些疼痛。


  “不急。”範含之回道,“時機未到。”


  範含之突然轉話題:“從未聽你提起過母親。”


  佟思凡:啊?


  她在這個佟思凡的記憶裏搜索過,好像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


  這時隻能含糊道:“我不太記得了。”


  說完,臉上掛著些楚楚可憐最能糊弄過去。


  範含之聞言果然不再追問,卻突然說起蔡亦鐸的身世:“他的親生母親是先皇最愛的女子,不僅容貌美豔而且出生高貴。但因為一些風波,不得不選擇賜死她。可是那個時候,她已經懷孕,所以……”


  佟思凡:哇~宮廷秘辛!

  “所以,被偷偷送來明淵。”


  佟思凡:什麽?

  “你知道我母親與他母親是閨中密友。”


  佟思凡:沒錯,那天我還奇怪,為何姑姑和一個宮女會是閨中密友。


  “生下蔡亦鐸以後,先皇就想方設法接他回去。不過……他母親回不去了。”


  “為什麽?”


  “產後大出血,死了。”範含之頓了頓又道,“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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