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隻是……娘娘說,她新做的食物,送過來就不好吃了。”南風講得小心再小心,畢竟娘娘的原話過於剽悍,他並不敢照搬。
“黎尚書動作夠快的啊。”範含之感歎這個工作狂的效率。
黎疏闊為一洗前恥,拚上十二萬分精神,吃住都在範佟齋,調集最多的人手,又改進各種工序,總之,幾天不到就又平地起高樓。
福臨笑著送範含之出門,範含之轉頭問他:“真不一起去?”
“不了。”福臨躬身道,“陛下吃好。”
宛如老父親般望著他遠去,福臨:陛下真的變了。
新建的範佟齋,延續前一版的設計風格,室內迫不得已增加內柱,不過加得不多,在佟思凡可承受範圍以內。
四大神廚星星眼:哇~這是什麽,好香啊~
佟思凡右手起完左手起,一會兒撒粉一會兒澆沫。
“好香。”範含之吸著鼻子誇讚,煩悶心情被一掃而光,“都免禮。”
像佟思凡圍著鍋爐邊等媽媽做飯一樣,範含之也圍著佟思凡身邊打轉:“愛妃上次的炸雞腿很好吃,沉香連吃三隻。”
範含之:你看,我給沉香吃了,你不會再生氣了吧?
佟思凡:原來你隻是嘴硬,到底還是疼自己兒子。
將蔥花、香菜往上一撒,佟思凡:“完成!”
四大神廚抬起兩個燒烤架,一二一,一二一,邁著整齊的步伐,燒烤架從灶台轉移到木條桌。
烤製好的食物散發著一種迷人的香味,那香味像一隻透明的手向眾人招著:來吃呀……
佟思凡穿越後燒烤初體驗,結果讓她很滿意。
高興得她搖頭晃腦:“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秘製,一個微辣!”用手指一指,“左邊秘製,右邊微辣。”
那八個人:娘娘念的這是啥?
隻有範含之眉頭突然像眉心靠緊:“愛妃,朕沒記錯的話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佟思凡:就你高中語文學得好?我不知道?
“陛下說的沒錯,是臣妾記錯啦。”佟思凡笑,我笑,我笑得甜齁你。
範含之刮刮自己的鼻尖:“當然,民間確實有類似的俏皮話。”
南風:哇~還是陛下見多識廣。
範含之:哎,愛妃,你小心一點好不好?別再說奇怪的話了。
佟思凡轉移話題大法開啟:“陛下,趁熱吃吧~”
手撕一塊雞腿遞給範含之,嗯,沒錯,上次是炸雞,這次是烤雞,佟思凡就是和雞杠上了。
範含之:用雞冒充鵬……
佟思凡:哪裏去找傳說中的大鳥?我特地選了隻大的,湊合湊合行了,別這麽挑剔。
次日早朝,吵吵吵,大殿的屋頂沒被他們的聲音掀翻,真是多虧黎尚書呀。
範含之:苟師傅,你快來……
南風將備著的棉球悄悄遞給皇帝,皇帝也悄悄用起來。
胡子花白的兩朝元老苦口婆心道:“陛下,老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範含之:通常這樣說,我建議你別講,但我的建議你一定不會聽。
“老臣聽聞最近陛下有位寵愛的娘娘。入宮不到三月,目下已是淑妃,陛下又欽賜她居於親蠶殿,甚至為她專修膳房一座,還、還命名為範佟齋。”
範含之將塞著耳朵的棉球扯下,隨手扔在身前的禦案上。
“恕老臣直言,陛下寵愛哪位娘娘,是陛下的私事。可如今因陛下對她的隆寵招致上天的警告,這便不再是陛下一人之事,是千千萬萬天下人之事。”
“那老頭這樣說我?”佟思凡在範佟齋,磕著新炒好的瓜子,聽玄機講每日要聞。
玄機抿嘴似乎想要安慰佟思凡:“娘娘不必掛懷,那些老臣總是找後宮麻煩。”
佟思凡:當臣子的再怎麽說也沒啥用處,關鍵看陛下怎麽想。
玄機繼續道:“南風說陛下很生氣,還說他……”
話還沒說,自己倒笑出聲,引得佟思凡看著她有些莫名其妙。
玄機好不容易止住笑:“陛下說那位老臣是狗攆老虎,不懂格物。”
佟思凡大驚:狗攆摩托,不懂科學。
這是她老家的一句方言諺語,這時代沒有摩托,當然也沒有科學這個詞語。
佟思凡:原來這句話以前就有,隻是到了現代被進化了。
玄機瞄她無笑意,也就閉嘴不說。
大殿那邊,被罵的老臣青白著一張臉,全身似乎都在氣喘。
“報~”一名士兵手執加急信件衝進大殿,站列的大臣紛紛主動讓出中道。
範含之打開信件,一目十行,遞給南風:“念。”
信上將因地震引發的災民騷亂情況進行了匯報,有一小股災民因地震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不得不被迫遷徙。
麻煩就在這裏,明淵國的土地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他們的坑被地震震沒了,但別的坑裏都還裝著別人的蘿卜,所以這邊要坑種蘿卜,那邊要保衛自己的蘿卜,怎麽辦?開幹唄!
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但在保衛蘿卜中還是本地多重箭管用。
信剛念完,範含之還沒問怎麽解決,馬尚書可算逮著機會:“陛下,臣這幾日一直在提中央救災為主。臣建議,由中央派人前往解決。”
“萬萬不可。”白尚書立即跳出來反對,“這本就屬地方事物,地方官員處理,才更為恰當。”
範含之眺一眼殿內的漏刻,極有經驗的將扔禦案上的棉球麻利地摸起來,又塞進耳內。
馬尚書、白尚書爭辯得口幹舌燥,範含之睜開一隻眼,瞧見蕭潛恩和韓隱者代替二位又開啟新一輪唇槍舌戰。
蕭潛恩&韓隱者:不把自己的口水灑遍對方的臉,我們絕不收手。
在範含之這裏看到的是一出默劇,他在腦海中親切地為蕭潛恩換上犬吠聲,又為韓隱者替上貓叫,這麽一來,場麵有趣多了。
蕭潛恩:汪汪汪、汪汪、
韓隱者:喵~喵、喵、喵!
蕭潛恩&韓隱者:喵汪喵喵汪汪喵
被拉得老長的黑影明晃晃覆蓋在眾人頭上,範含之欣慰地笑了:“散朝。”
範含之:多謝苟師傅。
大殿內,鳥飛獸散,頃刻間,四下空空。
哐!哢!老苟師傅鎖上大殿。
佟思凡學著隋米脂的樣子,在香瓜上拍三下,再放在耳邊聽:“好像都差不多。”
隋米脂又撿兩個拍來聽,把其中一個放在佟思凡耳邊:“娘娘,聽這個,”嘭嘭拍兩下,“這是濁音的。代表西瓜內瓤飽滿,已經成熟。”
佟思凡:“噢~”
又在手掌上托著一個略小一些的瓜,照例拍兩下:“這個聲音就很脆,這就是生瓜。”
“好像還真不一樣。”佟思凡自己又試了試。
突然話鋒一轉:“那些災民是不是連飯都吃不上?”
“聽說佟老爺從地震當天起就開倉放糧,各地方也廣施粥米。”玄機將一盤切好的香瓜遞給她。
佟思凡:老爹確實樂善好施,希望災民們早日重建家園。
她想起那一年的大地震,想起和家人在廣場搭帳篷生活的日子,哎,願災難遠離人類,無論哪個時空,哪個時代,哪個國家。
佟思凡忽然想起:後宮不得幹政。
佟思凡塞一口香瓜在嘴裏,脆脆咬著,汁水足足的害她說話都有些不怎麽清晰:“總讓你把朝廷的事情說給我聽,陛下會不會不高興呀?”
“娘娘,陛下若不想讓您知道,跟您講的這些,我也打聽不到。”
“也是。”佟氏轉移話題大法,開啟,“這香瓜甜,玄機也快去吃吧。”
延福宮,範含之寬大的書桌前。
福臨將他的手書小心收好:“陛下,這樣給佟老爺沒問題嗎?”
範含之下頜微動:“這是朕的警告,希望莫盛一能明白。”
邊境線上的佟家,自佟思凡進宮後,佟思仙的生活十分愜意,府上的下人一律稱她小姐,不許說二。
佟思仙:我不喜歡二這個數字。
眾人:好的。
福臨將範含之的手書帶來佟家之時,佟老爺正在粥棚內親自施粥。
“使臣大人。”佟老爹認出他來。
“佟老爺。”
“大人來訪,有失遠迎。”
“佟老爺,借一步說話。”
“府上請。”
佟府正廳內,下人端上新沏好的茶。
佟老爹擔心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思凡在宮內闖禍?”
“沒有,淑妃娘娘頗得聖寵。”福臨又說,“陛下給您一封手書,望二小姐和莫護衛一起聽。”
佟老爹立即吩咐:“去請。”
下人應和而去,佟老爹納悶:怎麽還讓莫盛一來聽?
福臨像知道佟老爹的困惑:“陛下知道莫護衛是淑妃娘娘舊時最信任之人,今次這事,還需莫護衛多多出力。”
“原來是這樣。”佟老爹感覺豁然開朗。
莫盛一卻陰霾密布:他怎麽還叫我去聽?
“盛一,你也不想聽她的消息嗎?”佟思仙一聽說宮裏來人,根本不想見。
佟思仙:誰想知道她怎麽了!
又聽說莫盛一也被叫來聽,這才不情不願和他一起來正廳。
福臨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是陛下的手書。”
大意莫盛一聽就明白,是要他解決災民動亂問題。
佟老爹一臉不可思議:陛下竟不派朝廷大臣解決此事,而派我家一個護衛,這是多大的榮寵,凡兒,你在宮中當真如此受寵?
佟思仙活像便秘:佟思凡,你別太過分!都嫁人了還惦記著盛一!
莫盛一冷汗快落下:陛下這是,敲山震虎。我暗地裏的動作,他都知道。
在背後唆使、出資助長災民鬧事的正是莫盛一,打蛇打七寸,他便是那七寸。
莫盛一:好狠的皇帝。
一計不成,又施一計。
消停兩天的早朝,又開始吵鬧。
“又吵起來了?”
“是啊。”
佟思凡追問玄機:“災民問題不是解決得差不多了麽,又吵什麽?”
“還是災民問題。”玄機也很無奈。
有一股不知怎麽出現的災民,竟然聚集在皇城外,守城的將兵不許他們入城,他們便在城門外就地安營紮寨。
人越聚越多,嚴重影響皇城運作,又爆發好幾次小規模械鬥。
就到底要不要讓他們進城安置的問題,大臣們鬧得不可開交。
“陛下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
“陛下。”佟思凡要從榻上起身。
“愛妃不必起身。”
佟思凡很聽話地滑回去。
範含之啞笑:真聽話。
她獻寶一樣:“清照,把白豆蔻熟水端來。”
平日一應飲食,大多是婉兒和玄機伺候,唯獨這個,佟思凡一定要清照做了端來。
佟思凡:那當然,我才不會要“山”。白豆蔻熟水可是才女李清照的發明。
“陛下怎麽樣?”
“好喝。”
“陛下,這白豆蔻熟水專調理暑濕脾虛。”
“愛妃還懂醫理?”
“略知一二。”佟思凡眼睛一轉,“聽說陛下正為城外災民的事情煩擾,臣妾有一計,陛下可要聽聽。”
範含之欣慰:愛妃也能替我分憂了。
很高興地說:“說來聽聽。”
“說之前,陛下要召一人前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