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延福宮儼然是一座皇宮裏的皇宮,若不是南風帶路,她恐怕會在這裏迷路。
“南風,這個花園平日裏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會來逛嗎?”
佟思凡特別關心花園的問題,花園裏必須得發生點事情,才能叫宮鬥,而且,她記得,遊戲中,她也曾在花園被皇後和賢妃為難。
“回婕妤,整個延福宮沒有陛下的準許,任何人不可擅自進入。”
清照拿著被佟思凡隨手摘下的花,五顏六色,很快她便兩手不空。
佟思凡又問:“陛下是不是很喜歡錦鯉?”
“回婕妤,那些錦鯉是太後娘娘留給陛下的。”南風願意多講一些,“為保佑陛下好運,太後娘娘為陛下養了這些錦鯉。”
大概錦鯉起作用了?行十八的當今陛下,三年內,哥哥們齊齊病死,自他之後,先皇再也沒生出兒子。
“我害死的錦鯉多嗎?”佟思凡為自己的命運捏一把汗。
“回婕妤,十八隻。”
佟思凡:媽媽呀,這可腫麽辦?
“宮中有無畫師?可以聽我描述作畫那種?”
延福宮的僻靜角落,一座獨立的小四合院。
南風輕喚一聲:“崔先生。”
推開屋門,佟思凡眼睛一亮:狗太陽皇帝,招的男人一個賽一個俊朗。
崔紳墨扭頭看見兩位女子一前一後走進屋內。
有些呆愣,還是很快站起身。
眼前這位公子風度翩翩,一襲青色衣衫,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佟思凡側頭看他作畫,神情是如此專注,手上的筆時起時落,運筆如飛,筆走龍蛇。
不多時,畫像完成,佟思凡滿意地點點頭:“清照,你來看看。”
清照將雙手的花隨意地鋪在桌案上,湊近來看。
佟思凡拍拍他的肩膀:“崔先生畫功了得。”
崔紳墨白皙的臉頰透出點點粉紅,對著二人一揖:“謝婕妤誇獎。”
佟思凡對他一架子畫卷產生濃厚興趣,翻翻這個,看看那個。
“這是什麽?”
佟思凡被幾卷特殊的畫卷吸引了目光,直覺告訴她,不簡單。
“婕妤。”崔紳墨露出有些不安的神色。
佟思凡:就是了。
驟然出手,將畫卷展開。
佟思凡:嘿嘿嘿,康康我發現了什麽。
崔紳墨臉頰的粉色比白色又多了不少。
“嘿嘿,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佟思凡將畫卷卷起遞給他,決定逗逗他,“今日陛下還問我喜歡哪位禦廚,我說……”
她故意停下,賣起關子。
小內侍走進屋內,低頭對佟思凡講道:“陛下請婕妤用晚膳。”
佟思凡:說曹操曹操到。也好。
捧著崔紳墨替她畫好的畫卷,和南風一起往回走。
“陛下。”佟思凡嫣然一笑,“我有準備禮物。”
“嗯。”
佟思凡:熱情度不高呀。
她不知道,她離開後,專管錦鯉的宮人全被杖責三十大板。
喊叫聲方圓一裏都聽得清清楚楚,皇帝嫌這聲音難聽,下令誰再敢嗷叫,每叫一聲,就多一板,這下不知多少人咬住舌頭,搞得滿嘴是血。
禍不單行,宮人還沒打完,又有人向他匯報宮外那些流言。
說什麽,皇帝新納的婕妤是狐狸轉世,在夜宴上給陛下喂了迷藥,陛下才會被她迷住,不然怎麽會讓她共坐龍椅?!不把皇後放在眼裏。
福臨站在一旁向範含之匯報的時候,範含之的臉色逐漸黑青:“朕的家宴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宮外的人如何得知?”
麵上氤氳著怒氣:“連細節都如此清晰。是誰傳出去的?”
“二位尚書也不是故意為之。”
“料想也是他二人。”
“陛下,有件事,小的有些不安。”福臨將垂在身側的雙手搭在一塊兒,“佟家。”
“佟家?”範含之甩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福臨摩挲著食指:“佟家那個護衛,最近有些異動。”
範含之眯著眼睛,不屑道:“派人看著,時時匯報。”
“是。”
“陛下?”佟思凡又喚了一聲,“錦鯉,我賠給你。”
範含之心中苦笑:“婕妤打算如何賠?”
“這個,給你。”佟思凡獻寶一樣將畫卷遞過去。
他展開畫卷,不禁大笑起來:“婕妤不是要賠我錦鯉嗎?怎麽畫了幅觀音?”
而且這觀音像似乎也和平日所見不同,像上畫的還是個年輕女子,穿著淡紫色衣衫,發型也較為簡單,隻是將額頭露出,一半頭發披散,另外一半頭發鬆鬆在腦後紮成馬尾。
“聽說,陛下養錦鯉是為好運?”
範含之意味深長地看著南風,南風先跪為敬:“陛下,小的多嘴。”
佟思凡提起裙擺,準備下跪。
“不許跪。”
提著裙擺的手,驟然放下:“陛下,是我問南風的,他不敢不答。”
範含之沒叫南風起來,隻問佟思凡:“這觀音像能帶來好運?”
“嗯,在我那邊……在我家鄉,是有這種習俗。”佟思凡解釋,“據說,轉發……傳播她的畫像,所求必能如願。”
佟思凡:轉發這個楊超越,保佑我活過三章。等等,算一算,好像已經活過三章了!那就保佑我,活到最後一章!
範含之左看右看:“當真這麽靈驗?”
佟思凡慫恿道:“陛下不如試試?”
心裏一陣竊笑,佟思凡:哇,整個皇宮轉發“錦鯉”,這該是怎樣一種景象!
他放下手邊的畫像:“吃飯吧,我餓了。”
晚膳和午膳的房間不同,佟思凡注意到房間裏擺的不再是長條桌,午膳時,她曾暗自吐槽那桌子一點都不方便夾菜。
佟思凡:皇帝果然就是皇帝,一天吃飯都要換不同的房間。
再往桌麵一看,嗯,料碟依然C位出道。
皇帝晚膳用得挺快,沒幾下碗裏的米就光了。
“吃完了嗎?”
正想回答沒,範含之沒給她這個機會:“吃完就先回去。”
佟思凡:這是趕人走?行吧,反正這些東西也難吃。
清照伺候著她登上馬車,晃晃悠悠往親蠶殿去。
佟思凡想起什麽:“停。”
清照問道:“婕妤?”
“掉頭回去。”
不敢耽擱,清照駕車趕回延福宮,宮外的侍衛大約被交待過,佟思凡一路暢通無阻。
她在前麵走了大約一刻鍾,回頭道:“清照,你識路嗎?”
清照:婕妤,您早說呀。
“婕妤想往哪裏去?”
“禦膳房。”
訓練有素的宮女,從不問為什麽,隻聽主人吩咐去做。
清照領著佟思凡穿過幾處院落。
“等等。”佟思凡一把拉過清照,閃身藏起來,“噓!”
清照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兩名清雋小生,一個一身月白,一個渾身墨黑,親自迎他們進入小院的,竟是範含之。
讓佟思凡感到奇怪的是他們見麵的這個院落,她記得這裏住著崔紳墨。
清照在她耳邊:“婕妤,著月白衣衫的是吏部侍郎韓隱者。一身墨黑的則是兵部侍郎蕭潛恩。”
“侍郎?”佟思凡有些抓腦殼,“這官大嗎?”
“按官職來講,其實不算小。但這二位,似乎隻掛職,不理事。”
“清照,你說陛下這麽晚召他們來此做什麽?”
“奴不知。”
“去看看就知道了。”佟思凡提起裙擺,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婕妤,這樣,不好吧?”
清照:我怎麽總跟著婕妤聽陛下牆角?我小命還想要的啊!
嘴上說著不好,身體卻很誠實,偷聽偷窺,果然有趣。
倆人不敢靠太近,悄悄摸進院內,躲在窗下,佟思凡探頭,透過紗窗,往裏窺看。
她看見範含之用指尖撫過韓隱者的下巴。
佟思凡:我不應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
過於驚訝,導致佟思凡一腳尖踢在牆壁上。
清照壓低聲音喊道:“婕妤。”
佟思凡趕快貓下腰,範含之其實聽見外麵的聲響,不僅聽見,他還看見了佟思凡的小腦袋。
清照拉拉她的衣袖,又指指院門,佟思凡點點頭,和她一起小心翼翼跑出院外。
她們不知道,背後有一雙笑眼,一直看著。
“有趣。”這是範含之對此定下的注解。
一口氣跑出老遠,佟思凡才問:“清照,我是要去哪裏?”
“禦膳房。”佟思凡喘個不停,清照卻呼吸如常。
“去禦膳房幹什麽?”
清照:你問我,我問誰?
佟思凡把垂在額前的碎發在手指上打個繞:“想不起來了。”
“既然婕妤一時忘記,不如先回親蠶殿,再作打算?”
清照:別整幺蛾子,趕緊回去!
佟思凡:你還不明白?我們發現了多麽震驚的消息!皇帝為何不近女色?為何子息單薄?因為他!因為他!是個斷袖啊!怪不得從禦廚到畫師,各個都是絕色男子!!
兩人各懷心思往回去,一個越想越怕,感覺範含之明天就要砍了她的頭,一個越想越嗨,感覺自己掌握了驚天大秘密。
剛走到親蠶殿側門,婉兒已經提著燈籠等在那裏。
見她們走近,幾步迎上前來:“賢妃娘娘請婕妤過去。”
“不去。”佟思凡回答地幹淨利落。
婉兒不做聲,她又問:“讓我去幹嘛?”
“娘娘沒說,隻是讓小青請您過去。”婉兒解釋一番,“小青是賢妃娘娘的貼身侍女。”
正因為來的是小青,才讓婉兒有些在意,佟思凡明白她的擔心,若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賢妃怎麽會遣貼身侍女來通傳。
“清照陪我一天了,去叫玄機來,讓她送我去繁花宮。”
答應一聲,婉兒便進去叫她。沒等一會兒,玄機跟在婉兒身後,一臉睡眼惺忪地走出來。
佟思凡:好家夥,美容覺你都睡上了。
婉兒將燈籠交給玄機,又對佟思凡說:“今日婕妤落在禦膳房的首飾,那邊已經派人送回來了。”
佟思凡一拍腦門兒:“對,就是這事。清照,我去禦膳房就為這事!”
清照:嗯,正事您全忘了。
玄機在前麵打著燈籠替佟思凡照清眼前的路,佟思凡:古人真是太慘了,就這個照明條件,和摸黑走有什麽差別。
好在宮中實行宵禁,沒人隨意走動。從小門進入繁花宮中,佟思凡:賢妃你這個架勢是預備拍如懿傳還是延禧攻略?
白日的繁花宮,繁花似錦,夜間的繁花宮,燈火璀璨。在沒有電的時代,燈火全靠燈油和蠟燭。
也不怕點太多容易造成火災?佟思凡雖然在心裏吐槽,但還是被繁花宮眼前的燈火震撼。
各式燈燭將整個園子照得如同白晝,在燈火的安排上,用現代話講,叫很有藝術感。
佟思凡腦中又出現那幾個字:網紅打卡點。
突然間,她好像明白,原來,賢妃走的是INS網紅風。
看她若有所思,賢妃很得意:瞧把你震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吧?跟我比,哼~
“妹妹來啦?”賢妃笑的比滿園的花朵還要嬌豔,“妹妹怎麽來得這麽晚?”
佟思凡:你明知顧問。
從延福宮出來,清照就告訴她,門外有賢妃的人看見她們出來就跑。還能跑去幹嘛?當然是向賢妃匯報。
“妹妹隨我來吧。”
賢妃的衣飾雍容,裙擺在地上拖行,佟思凡很小心跟著,避免自己一不小心踩住她的裙角。
越往裏走,佟思凡心中越打鼓:這樣子看是往寢宮去,難道她和皇帝同好此道,隻是協議夫妻?
佟思凡:現在劇情十分跑偏,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