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體驗過不止一次。
於是我看到躺在地上的張老頭身上，一個靈魂正在慢慢地坐起來。
但是跟我當時被白無常勾魂有所不同的是，張老頭的靈魂，是被我身體裏這個不知名的鬼控製的。
他真的很強大。
“啊不，我不強，我如果真的很強，也不會被壓製那麽多年。我出來也待不了多久，先不說了，有兩個老朋友來了……”
話聲剛落，就有兩個鬼影出現在樓道中間。
那兩個鬼影，一黑一白，身材高大，出現在江胖子和他一眾保鏢的後麵。
黑白無常。
他們無視所有人，徑直地走了過來。
當他們穿過江胖子他們的身體的時候，江胖子和他的保鏢，一群人就像中了魔咒一樣，紛紛打了個寒顫，然後倒地。
小悅悅一把拉過葉一茜，閃開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向著小悅悅略點了下頭，就算是行了個禮，小悅悅也鞠躬回禮。
他們茅山道士所做的事，跟黑白無常所做的事，本質上就像一條流水線上的兩道工序，黑白無常勾魂，把鬼送歸地府，後麵的事他們就都不管了。
如果有鬼是非自然死亡的，沒被鬼差找到，或者有些鬼是特地從陰間跑出來的，是非善惡，那就是道士要做的事了。
現在這裏，就隻有葉一茜看不到他們了。
他倆走到我麵前，我以為要跟我打招呼了，沒想到居然是他。
黑白無常直接無視我，對我身邊的鬼說道：“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居然跟這小子扯上關係。”
他答，“是啊，好幾不見了，幸虧遇到這小子，不然我還不知道要漂多久呢。”
白無常看了看我，又對他說：“這小子的靈魂力量比之前強了不少，遲早連你也吞了，你不怕麽？”
“哈哈哈，我怕什麽，地府不要我，人間留不住我，我遊遊蕩蕩千年之久，如今總算有個歸宿，吞就吞了吧，連你們地府那位菩薩都成了他，這倒是我的福氣呢。”
白無常很詫異，轉瞬又笑著說，“你能這麽想，可見大道。”
“嗯……可見大道，好一個可見大道，人生如夢幻泡影，亦如露來亦如電。好了，我得回去了，後麵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白無常點點頭，我感覺渾身突然一陣發冷，他便消失不見了。
我腦袋裏有點亂，我雖然清楚地聽見了體內那個鬼跟白無常的對話，但我卻一句都沒聽懂，說我力量強大到能吞了金光？
說我遲早連那個伸手就能夠滅了張老頭和兩個跟馬不芳一個級別的惡鬼的鬼也能吞了？
……
張老頭的靈魂，木愣愣地站在原地，而那兩隻鬼，顫巍巍地依偎在一起，不敢看任何人。
他倆是怕了黑白無常。
桂桂看著姐姐，不時的叫一聲姐姐，沒有回應，又止不住地流淚，但她不敢哭出聲來。
也是怕了黑白無常。
小悅悅跟葉一茜站在後麵，一言不發。
小悅悅是不知道黑白無常的來意，所以一言不發，靜觀其變；葉一茜是根本看不到黑白無常的存在，但江胖子一群人的昏倒讓她有些害怕，不敢發一言。
白無常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爽朗地笑了起來，讓我們別怕。
接著他走到桂婕和那個男鬼身邊，他倆抖得更加厲害了，那樣子，是真的恐懼白無常。
但他們明明沒有意識，不應該知道白無常是什麽，反而更像是恐懼白無常身上的氣勢。
像是殺氣，一個人殺的人多了，身上就會帶有殺氣。
就像以前的劊子手，老劊子手據說一生不會見鬼，普通的小鬼根本不敢近他的身。
但是到了死的時候，見到了無常，還是要老老實實的跟著走。
因為無常本身也有殺氣，不過跟劊子手的殺氣不太一樣。
無常遊走於陰陽兩世，他們身上帶著得，是死氣。
殺氣再凶，也隻不過是嚇嚇沒殺過人的人，嚇嚇一些小鬼，但在絕對的死亡之氣麵前，都是渣。
所以桂婕和那個男鬼怕，也很正常。
白無常挑著桂婕的下巴，笑著說：“死了一年三個月零七天，被人做成鬼蠱，倒也是難為你了，醒來吧。”
隻見白無常在桂婕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桂婕全身突然閃著白光，轉瞬即逝。
葉一茜突然叫了一聲，“天哪！”
我便知道，因為白無常的原因，桂婕能被人看到了，隻是暫時的，過了沒多久，葉一茜又叫著，“她，她，她不見了……”
桂桂跪在姐姐的麵前，桂婕再次變成鬼的形態，已經不再是之前那樣懵懂的狀態了，現在的她，不是再是沒意識的鬼蠱了。
她恢複意識後，比我想像中的要淡定，我本以為當她清醒過來，看到桂桂，她會哭，沒想到她卻很淡定。
她的意思是說，她成了鬼蠱，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內心裏最想的，隻不過是被張老頭的符，把她最想做的事激發出來。
同時，又聽從張老頭的控製，意識不到除了張老頭之外的任何人或鬼對她所做所說，但她走過的路，做過的事，她都記得。
所以她才能這麽淡定，因為知道自己已經被寬恕了。
她望著桂桂，讓桂桂要好好孝順爸媽，而且雖然是任夫人害的她，她現在已經不恨她了，讓桂桂也不要記著這件事。
恨放下了，愛也放下了，任權是死是活，她也不再關心了，一切自有天意。
白無常讚許地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他又跟上次對我那樣，手一揮，桂婕便不見了。
桂桂麵對著突然消失的空氣，哭得更凶了。
跟著白無常又來到那個男鬼麵前，也是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跟著也是白光一閃而過。
葉一茜有了剛才的經曆，也變得淡定了，不知道是不是小悅悅告訴了她黑白無常的存在，她現在的目光中，多了一份虔誠。
原來這個男鬼便是之前的女鬼小蓮的丈夫，許路。他當初死了以後，任權請了一個法師來超度他的鬼魂，而那個法師，就是張天師。
張老頭名為超度，實為捉鬼，他捉了許路，便把許路變成鬼蠱。
而在任家賺了一大筆錢的張天師，想利用許路去鬧任家，從而再敲詐一筆錢，但令他欣喜的是，桂婕恰好也在這個時候被任夫人害死，變成了鬼魂在騷擾任夫人。
於是張老頭再次出麵幫任家解決桂婕，又賺了一筆錢。
這一年多來，也不知道張老頭靠著假鬧鬼再捉鬼的戲碼，騙了多少無辜人家，騙了多少昧心的錢。
這次江胖子找到他，本意是讓他幫自己家的宅子布幾個財運陣，而張老頭也知道，江任兩家的財，是相互關聯的，要漲江家，就必須借任家。
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桂婕死亡的執念，安排桂婕去害死任夫人，沒想到任家人太多，桂婕去了幾次都沒有得手，後來終於遇到任夫人單獨在家，卻又被我和小悅悅遇到，救了任夫人。
而他安排許路，是想害死任權的女兒，隻是許路畢竟不是任權親手害死的，他對任家沒有太大的怨念，他雖然是怨魂，但更多的怨在於對家庭，對自己的妻子。
而不是對任家。但他畢竟是鬼蠱，他還是去了，隻是剛到任權妹妹家，就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鬼，那個鬼直接把許路打了回來，於是害任權女兒的事也就廢了。
聽到許路這麽說，我和小悅悅都知道是誰了，張鈺。
小悅悅把小蓮的事跟許路說了，他一聽，便求白無常快些帶他回地府，他好去跟小蓮在陰間見一麵，了卻了一樁心願。
白無常又是一揮手，許路也不見了。
都說閻王叫人三更死，他們不敢留人到五更，但是沒人知道，閻王其實根本不知道誰應該什麽時候死，死的人是不是真的準時死。
隻有“生死由天”這四個字是對的，天降一本無常簿，記人生死，黑白無常掌管無常簿，一記一銷。所以黑白無常才真正的知道誰什麽時候死。
而且黑白無常也是可以隨意斷人生死的，比如現在。
“這個老頭的魂，我帶走了，這兩隻鬼，我也帶走了，至於另一個人……”
白無常故意停頓了一下，我問他另一個人是不是任權，他點點頭。
說是今夜本該死兩個人，收三個鬼，但既然有我在，任權的命，由我來救。
我驚訝地指著自己，我？
我怎麽救，我不會啊，我要會救我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現在。
白無常把張老頭的魂鎖好，然後說：“你是不行，但你體內的力量行，菩薩既然已經與你融合了，那你就要學著用這份力量，任權，將是你用這力量救的第一個人。”
“何況，你體內存在的力量可不止這一個，你手中那把槍，陸玄機沒出地府之前，也是個人物呢。好好利用吧，程長夏，將來我們會再見的，你要快點成長起來才行。”
說起來似乎所有人都在說我體內有菩薩，我問白無常現在可以把菩薩的真實身份告訴我了麽？
他笑著說，時候未到。
然後又說我還有一天時間，張老頭是被離魂出來，實際並沒有死，隻有超過十二時辰，魂不歸體，他才是真正的死了。
任權體內的鬼蠱，是一個嬰靈，是張天師用自己的修為養成的，跟張天師的生命力息息相關。
一旦超過一天，我沒有能在保護好任權的前提下滅了那個嬰靈，那張天師一死，失去了控製的嬰靈就會陷入暴走，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煩事。
雖然一個凶鬼嬰靈，在小悅悅麵前還不算事，但任權，肯定是救不活了。
我問他為什麽不能好人做到底，直接解決了那個鬼蠱，何苦跟我玩這種趕時間的遊戲？
他邪魅地笑著說，如果什麽都是他做好了，那留我活著有什麽用，他讓我別忘記了，十年前我就該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