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也發現我們一直在盯著他，很勉強地笑著，然後說：“茅山倒是又出了個人才，我倒是看走眼了。咳咳，你可以的，要不是那小子體內的力量為你的符加持了佛光，你想傷我還不太可能。”
我一驚，原來那些金光是我弄的？
再看小悅悅，他並沒有很奇怪，看來他應該是知道的，也是，自己的符會有什麽效果自己能不知道嘛。
小悅悅又咬著牙，從齒縫裏蹦出一句話，“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雙手扶著他，但我感覺到手上越來越沉，他的身體也在止不住地顫抖，他快要撐不住了，這符陣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卻在我又一次開始著急的時候，陸離有變化了。從剛才開始他身上的傷口裏就一直在滲出黑氣，那黑氣散到空中便消失了，而現在，他身上的傷口不再滲出黑氣了。
似乎是他體內的黑氣已經滲完了，他的身體開始變淡，對的就是變淡，就像一滴墨水滴到一盆清水裏，由濃變淡一樣的變淡。
陸離開始變得透明，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說話也急了起來，
“我隻是本體的一個身外化身，像我這樣的身外化身還有99個，算你走運小道士，滅了我這個，等著吧，遲早你會遇到我本體，那時候，你得死。還有你小混蛋，本來能和平解決的事，你跟我走就是了，現在，本體不會放過你了，你體內的力量已經被我耗盡了，所以，你也得死，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他的笑聲，他的身體完全消失了，還有那柄槍，隻有一地破爛了的黃符紙還在提醒著我們這裏剛剛發生一場惡戰。小悅悅終於撐不住了，整個人倒在了我身上，然後暈了過去。
我勒個大去，我這才從病床上下來，你又得躺上去，要是醫院沒空床位了，你特麽就得睡我睡過的那張床你知道不知道蠢貨。
我如釋重負一樣大聲吐槽著小悅悅，反正他也不會醒過來，卻把老奶奶叫醒了，我聽到一聲輕呼，回頭一看，老奶奶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正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和小悅悅，然後一地的碎紙，她花了點時間回過神來，又恢複了之前的精神，
“我勒個乖乖，你跟小悅悅在這撕紙玩啊，真當醫院清潔工不是你家的啊，你說你這們這些年輕人啊，咦，我怎麽跑這來了，我不是應該在病房嗎……咦……呃……老了老了，記不清事了，啊對，小悅悅這是怎麽了？”
看著老奶奶這麽脫線，我還是真是為她感到幸運，她永遠都不知道就在剛才，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她命懸一線，要不是我們，她哪裏還能醒過來。
不過要是她真的就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死了，估計以陸離的手段，直接摧毀靈魂也不是不可能，大可不必擔心她死了會來找我複仇啥的。
我叫過老奶奶，一起把小悅悅弄回剛才的病房，卻在那裏遇到了那個護士。她看到我，對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說我幹了什麽居然把病床弄髒成那樣，她去收拾的時候差點沒吐，我顧不上跟她解釋，其實我也沒多少力氣了，我正想把小悅悅的情況說下。
老奶奶接話了，“小姑娘快快快，小悅悅受傷了，怎麽受傷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快給他看看。”
呃，不得不說老奶奶這句話比我想說的簡單多了，一句不知道就什麽都不用解釋了。果然小護士看向嘴角帶血的小悅悅，眼神一變，急忙叫人，很快，就有人把小悅悅接進了急診室。我大舒一口氣，帶著老奶奶回到病房，坐在她的床上休息著。
卻在這時候剛才那個小護士又來了，又指著我，說：“你的住院費、治治療費還沒交呢，現在還有你朋友的，不過他的情況還不清楚，要不要交錢稍後再說，但是你，先得把你的費用交了。”
我特麽一臉懵逼，才想起我根本沒帶錢包，不過小悅悅在手術室呢，我賠了個笑臉，對她說：
“護士姐姐，是這樣，我沒帶錢包，錢在我朋友那裏，但他現在不是在急診嘛，能不能等他出來，醒了以後，我再找他拿錢包去交費，你看如何。”
還沒等護士發話，老奶奶搶過話頭，道：“唉呀別麻煩了，奶奶幫你交，走，奶奶跟你去，要多少錢奶奶出了。”
我一聽，這就成奶奶了，我也隻是在心裏叫你老奶奶，你這段位升得也太快了，不過君子食無求飽，居無……咦，不是這句，嗯君子固窮，無功不受祿。
我正準備婉拒老奶奶，她卻突然像見鬼一樣，神色大變，本來是滿麵春風帶著笑容，現在卻是恐懼，然後失望，悲傷。
卻轉瞬又恢複笑容，但顯然不是剛才那種開心的笑了。她一子站起來，又笑眯眯地拉著護士的手，跟她說讓她先離開一下，她跟我商量一下，等會一定會交費的。護士似乎也拿老奶奶沒辦法，半信半疑的走了。
我看著老奶奶，護士離開那一瞬間，她的背似乎有點更彎了，仿佛接受了一個多沉重的打擊一樣，我看著她轉身，很慢，慢到我不敢開口，不敢有任何動作，待我看到她的臉的一瞬間，我再也忍不住了，她的臉就在這片刻間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皺紋更深，就像老樹皮一樣，雙眼暗淡無光，更別提“春風”，恐怕西北風都要好些。
我一把抓住她，我擔心是不是陸離臨死反撲，在我和小悅悅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做了什麽，但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小老太太，陸離還不屑對她做這麽麻煩的事。
我隻得問她，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跟我說，我可以幫忙的。
她看著我，賣力地擠出一點微笑，指了指床，我趕緊扶她坐下，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說：“下麵的人來了，我要走了。”
盡管我已經知道陸離是假貨，並不是真的下麵來的人，但現在由老奶奶親自說出來，我還是覺得心裏一寬，她說要走了，我也懂，所以我沒打斷她。
她繼續說道：
“前天夜裏你被送到這裏，他們就來了，不過他們不是為你而來，是為我而來，我老太婆在你來的那天就該死了，他們二位來到這裏，要帶我老太婆走，但是他們看到了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他們一看到你，就顯得很驚訝，然後商量了一會兒跟我老太婆說，可以讓我多留兩天，代價就是要我照顧你，直到有人來把你接走，那時候他們也會來接我了。”
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回事，那兩個人應該就是黑白無常，索命的人，還是兩個，也隻有他倆了，沒想到我居然能受到這麽高規格的對待，但我轉念一想，這沒意義啊，讓一個老太太盯著我，照顧我，像今天陸離這種情況，這老奶奶有什麽卵用，還不是送死。
老奶奶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麽，繼續自顧著說：
“昨天你沒有醒過來，我把我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都叫來見過了，我的老伴早幾年就先走了，如今我已經沒有了遺憾，臨死前能認識你這樣的大人物，奶奶很開心啊。”
我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有點疑惑，於是我問老奶奶，他們有沒有對我做了什麽手腳，不然他們怎麽知道我什麽時候醒，該什麽時候來接老奶奶呢？
老奶奶顯然沒把我的問題聽走去，仍然自顧著說：
“你知道什麽是回光返照麽，就是像你今天見到我這樣，我這兩天的精神都是這樣，晚上我也睡不著，我隻能整夜整夜地盯著你，你睡覺的時候一點都不老實，又動又哼，還會流汗，昨天夜裏你臉上和脖子上莫名其妙地出現黑水，我又幫你擦幹淨，喂你喝水你也不喝，可急壞我老太婆了。”
她更加賣力地擠出一個笑容，
“他們說了，給我延壽18個時辰，我後來問了我兒子，知道了差不多就到今天七點。所以剛才我突然覺得身體沒力，我就知道時間差不多到了，時間一到，他們就會來了。”
老奶奶這麽說也合理，黑白無常也不是一般的鬼差，一眼看透我沒有性命之憂也不是難事，所以讓我老奶奶照顧我一天兩夜，然後今天來帶走老奶奶，突然我又想到之前老奶奶說的知道我的秘密。
我問她是什麽秘密啊。
她說：“我當時聽到了他們兩個對話裏的一句，那黑的問那白的，‘這是當年那個孩子？’然後白的說，‘這是菩薩’。聽見沒有，小程程，他們說你是菩薩啊。”
我腦袋轟地一下又炸了，又說我是菩薩！兩隻老鬼說我是菩薩，陸離說我是惡鬼，現在老奶奶又說我是菩薩。
那我到底是個什麽菩薩，什麽菩薩會是一隻看起來像土狗一樣的怪獸呢，臥槽你們就沒有一個準話麽？
卻在這時，老奶奶說了一句話驚醒了我。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