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辯人鬼地府客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躺著的,白熾燈,白糊牆,白窗簾,白被罩,舉目皆白,這特麽一看就知道是醫院。
不明所以,我喊了一聲:“我草泥馬什麽鬼……”
喊完這句話,我急忙捂住嘴,才發現這裏是個混住病房,另外還住著好幾個人呢,不過都是上了年級的老人,估計沒聽到我爆粗,隻是看著我,一臉茫然。
隻有離我最近的一個奶奶笑眯眯地看著我。
她側身躺著,笑嗬嗬地對我說:“嗬嗬小夥子你醒了啊,等著,我給你叫護士去,醫生說了隻要你醒過來再複查一遍,就可以出院了。”
然後她就歡天喜地地跳下去床,然後跑著出去了。
沒錯,我眼睛沒瞎,一個看起來起碼七十歲的老奶奶,居然能一下掀開被子,騰地一下坐起來,雙腳下地,穿鞋,起身,跑著出去,這一套動作一氣嗬成,這特麽哪裏像病人了。
她動作太快,唬得我完全沒反應過來。再看病房裏其他幾個病人臉上的表情,和我一樣,都被這老奶奶嚇到了,也是一愣一愣的。
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我先是和一老一少兩隻鬼鬥法,然後差點死在幻境裏,最後莫明其妙出現在金光的空間裏。
或者說那時候我是暈過去,然後在夢裏金光又和我見麵了,雖然啥收獲都沒有,但至少我知道我沒死,所以到底為什麽沒死?
為什麽我現在會出現在醫院?
想著想著我頭開始疼了。
正好在這時候老奶奶回來了,仍然是一臉笑眯眯,滿麵春風的樣子,後麵跟著一個白衣護士,若說醫院我最討厭什麽,那就是護士,尤其是帶口罩的護士,而我至今所見過的護士,還沒有不帶口罩的。
她進來後看也不看我,我也看不到她開口,隻是隱約聽到她似乎說話了,
“你敢再豪點嗎?”
噫!你怎麽看出來我是個豪門子弟的,你這樣我壓力很大的,於是我小聲地回答:
“不敢不敢,醫院這種地方我還是不怎麽喜歡來。”
這句話一出口,剛從口袋裏拿出體溫計的她,愣了,然後直鉤鉤地看著我,眼睛滿是看傻孩子的關懷之情,我才意識到我可能又聽錯話了,然後跟著自然就說錯話了,幸好老奶奶是個機智的熱心人。
老奶奶哈哈大笑,然後說:“小姑娘是在問你你感覺好點沒?”
我一聽,急忙點頭,不敢說話。
她也不理,直接把體溫計塞我嘴裏,說了句:“含著,過幾分鍾我再來。”
唔,我含糊不清地應道,一個勁地點頭。
看著護士走了,我望向老奶奶,她就坐在我旁邊的床上,笑眯眯地看著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本王雖然臭美,但也沒有自戀會認為自己老少通吃的程度,尤其是還是這麽老的。
老奶奶也發現我有些不自在,便湊到我耳邊悄悄對我說:“你放心,我知道你的秘密,下麵來人打過招呼了,我會好好照看你的,你現在就乖乖等到晚上吧。”
說完這話,老奶奶一把抓住我嘴裏的體溫計,然後拔了出來,放到一個杯子裏,我不明所以,用力仰起頭看了一眼,那裏麵有些水,看著老奶奶,她依然笑著,不過這笑裏麵多了一些狡黠。
雖然不懂她到底想幹嘛,但我剛試了下,渾身沒勁,就算我想走,也走不掉,再待一夜,也不是什麽問題。
但從剛才到現在,我就一直覺得老奶奶有問題,但是有什麽問題我也說不上來,而且從剛才到現在,房間裏的其他人由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很奇怪的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嚴格來說是看著老奶奶,似乎他們也覺得老奶奶不太正常,這就更堅定了我認為她有問題的想法,所以我決定等會一定要想辦法留下來。
但我發現好像不需要我想辦法了,老奶奶把插在水杯裏的體溫計拿出來後,水銀剛好晃過我能看清的角度,我發現上麵的讀數居然有37度還要多,靠近38度了,這已經算發燒了,這特麽肯定不會讓我出院了,沒想到那杯水居然是溫水,老奶奶此舉是要我留到晚上了。
一念及此,我開始思考她剛才說的話,我的秘密?下麵來人?等到晚上?
我剛才的注意力全在“等到晚上”這四個字,還真沒注意前麵的,我有什麽秘密會是這個老太太能發現的,就算是金光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難道她知道我還是個處男,所以要等到晚上?
我草,這特麽可不行,本王還是清純的小白花啊,這這這……
要不是我突然想到這樣跟“下麵來人”四個字湊不起來,我差點就要被老奶奶嚇死了。
在天朝,政府或者教育文化階層的人說到下麵,一般就是指基層,指老百姓。但在民間,人們說到“下麵”的時候,一般都是說人死以後的歸宿。
也就是,地府。
我心一驚,難道說我是被地府來的人救的,不對,地府隻有鬼和鬼差,哪來的人?
嗯,變化之術,有法力能變成人的,肯定不是鬼,而是鬼差一類,還不是一般的鬼差,畢竟即便是正規的陰間司法執法部門的鬼,那也是鬼,還是怕見光的。
咦,怕見光,所以才要把我留到晚上?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我與兩鬼相鬥,呃請允許我厚著臉皮說“相鬥”,雖然我是單方麵的被追殺。
嗯繼續說,我與兩鬼相鬥,地府來鬼,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收了兩鬼,救了陷入幻境而暈過去的我,並把我送到醫院,然後我在夢中見了金光,現在醒過來了。
那救了我的鬼差約我今晚見麵,估計是有事找我,如果是鬼差的話,那肯定是為金光而來。
接著剛才那個護士又來了,進門後看了我一眼,發現我沒有含著體溫計,眉頭一皺,估計要罵我了。
我看了一眼老奶奶,如果真的地府為我體內的金光而來了人,又在她麵前顯了真身,那麽也就說明老奶奶命不久矣了。
就是不知道她明白不明白,如果不明白還能因為自己見過鬼差而開心成這樣,那倒也是個可憐的人,如果明白了還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開心成這樣,那倒真是個可敬的人。
既然確定老奶奶會幫我,對於那個護士我也就不怎麽擔心了。果然,她走到我床邊就開始說我了,
“我說你怎麽把體溫計拿出來了,你這樣不配合,我們……”
護士話還沒說完,老奶奶就打斷了她,
“唉呀唉呀,小姑娘啊,是我哦,是我,是老太婆幫他拿出來的,我老太婆看了的,發燒了,高燒呢!”
老奶奶一改常態,麵色嚴肅地說道,那樣子我看了直想笑,簡直就是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37多點就是高燒了,這特麽不是你拿溫水泡出來的麽。
護士顯然拿老奶奶沒辦法,也不再說我,接過老奶奶手中的體溫計,看了一眼,大概也有些懷疑吧,不過她還是走了,臨走前對我說,
“你的手機沒電了,我幫你充了電,你現在可以聯係你的同學或者家人給你送飯來了,醫院不管飯。”
哈哈哈,這我倒是一字不落全聽清了,也不應她,趕緊找手機在哪。
由於我莫名其妙的無力,所以找手機也是慢吞吞地找了很久,最後在枕頭下找到了,我現在迫切地想知道我空間昏迷了多久。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居然昏迷了兩天,而且還有十幾個未接,我一直以來的習慣的都是把手機調成震動,沒有響鈴,反正我也聽不見,幸好是這樣,這十幾個電話才沒有吵到其他人,不然我醒過來得經受多大的白眼。
未接大多都是室友們打來的,還有幾個是嬰兒肥的,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確認沒有我爹或者我媽的電話,我就放心了,不然他們得多擔心,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突然想起我還不知道這是哪家醫院,向老奶奶問過之後,確定是離學校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拔通了室友的電話,簡單說了幾句,讓他給我帶個外賣過來。
到了現在,我才能好好放鬆一下身體,這一放鬆我就發現不對,怎麽身上黏黏的,剛才注意力全在老奶奶身上了,現在才發現不止身上,連頭上都很不舒服,我用力撐起被子,抬起頭往裏麵看。
我特麽,撐起被子的瞬間,一服臭味撲麵而來,把我惡心得瞬間精神了不少,這特麽怎麽回事,難道我暈過去了還大小便失禁了不成。
強忍著惡氣,仔細看向裏麵,我明明記得我那天穿的是白T恤,現在居然變黑了,不止衣服黑了,連白被罩也是一大塊黑色。
我空出一隻手去摸了一下,都凝結了,這特麽是什麽鬼東西,難道說……
想起在夢中世界的時候,金光似乎用佛光為我洗筋伐髓,打通我周身經脈。
以前看小說,或者是看電視的時候,洗筋伐髓的過程,會把人體筋脈清洗一遍,而那些對人體無用甚至有害的殘渣廢液會直接從體表滲出,體內的則通過大小便排出,而排出的液渣混合物就是黑色的。
我草,這感覺跟掉糞坑一樣好嗎。
不用想,枕頭現在肯定也是一片黑,臉上估計也幹淨不了多少,難怪剛才那個護士是把體溫計直接插我嘴裏而不是幫我插腋下,估計是早知道我身上不幹淨吧。
作為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這種感覺簡直不能忍,我現在要再在這床上多待一刻我都覺得是折磨。
但想離開也得先解決身上的問題,還有衣服,啊啊啊,真特麽禍不單行。
於是我又給室友打了個電話,得知他還沒出發,讓他從宿舍幫我帶一套衣服過來,並催促他快點來,我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老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熱心地為我倒了杯水。然後我從她那裏得知醫院的衛生間安有噴頭,是可以在這裏洗澡的,我一聽樂壞了,現在就等傻孩子室友來了。
再看了一下時間,五點半了,現在是初夏,太陽下山還不算晚,如果沒猜錯,大概七點左右那個“下麵來的人”就要出現了吧。
又過了十分鍾,室友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進門就丟給我一個包,然後坐在床尾喘著氣,手裏還拎著一袋東西,大概是吃的吧。老奶奶似乎見過他,笑眯眯地望著他說:
“小悅悅來了啊。”
沒想到老奶奶這麽上道,開口就能叫出我們對他的愛稱。
他叫劉卜悅,是我們宿舍年齡最小,也最胖的一個,也不算特別胖,就是嬰兒肥,小圓臉,他自己對外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是說:
“我叫劉卜悅,劉少奇的劉,占卜的卜,喜悅的悅。”
但跟我們混熟了我們就給他取了個“愛稱”叫小悅悅。平時跟我關係最好,所以這次我才叫他過來,也是考慮了隻有他才會第一時間飛奔過來。
我接過衣服,掙紮著爬起來,他看到我這樣,想過來扶我,手還沒碰到我,就立刻縮了回去,
“我說大哥你這是生病呢還是掉糞坑了,這麽臭。”
說著看了一眼房間裏的其他人,那意思大概是有這麽臭的一個人在這裏你們居然還能住得下去。
我一邊穿鞋一邊笑著跟他說:
“嘿嘿嘿,小悅悅,來扶我去衛生間,作為報答,給你介紹個妹紙如何。”
看到張悅的時候我腦海中就想到了嬰兒肥,哼,這蠢女人,等本王回去,少不了要跟你算賬。
果然,小悅悅一聽有妹紙,眼神裏立馬放光,急切地問了我一句:
“也是嬰兒肥麽,你知道的,我最愛可愛圓,跟我有一拚。”
我接著就一巴掌打了過去,
“拚你妹拚,就你特麽重口味。是嬰兒肥可愛圓行了吧,快來扶本王。”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憋住氣,扶走我就往外走。
卻在這時,我看到門口站了個人,第一眼就震住了我。
一襲白衣如雪,衣服是古裝,連衣裙那樣的,腰間一條綠色寶石鑲金絲腰帶,左側還掛著一個玉佩吊墜。
他很美,是真的美,那張臉比我見過的所有男明星都要英俊。
頭發向上盤成發髻,後揚垂下成馬尾狀,雙眼似閉似眯,臉上帶著笑,雙手向後背著,在門口的位置站得筆直,最吸引我的卻是他身側豎立著的長槍。
一杆黝黑的長槍,沒有紅纓,從槍身到槍刃,通體黝黑,而且他並沒有掌握著那槍,那槍就跟他一樣,筆直地豎立在他身側。
“這就是下麵來的人?居然是個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