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莽荒沙漠
修堯奉殷寂的命暫時掌管妖界諸事,為了不泄露他們的出行地點,特地對外給殷寂安了個閉關修煉的說法。
無月不知道他們此行去哪,但也還是想跟著去,還特地到阮眠這裏“敲打”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希望她能說說好話什麽的。
被殷寂知道後,兩人就出去夜談了一炷香時間。剛剛的氣氛挺劍拔弩張的,阮眠覺得下一秒他們可能就要打起來。
這次阮眠倒是想錯了,兩人桃花眼盯丹鳳眼不知說了什麽,無月後麵就馬上乖乖表示:他會好好待在妖界的。
阮眠和乞午一致覺得無月肯定被殷寂威脅了,畢竟對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肉眼可見的有點猙獰。
磨磨蹭蹭的安慰完一臉不舍的乞午小朋友,她和殷寂就與他們分開了。
寶典裏記述不多,殷寂隻知道大致方位和取鐵辦法。
人間界以南的瀕海莽荒地大都是一片片金燦燦又飛沙走石的荒漠。
大漠遠處接著碧水的滄海,廖無人煙。
阮眠看著這土地就犯愁。這沙漠裏炎熱炙烤,寬闊無邊。
殷寂使了個法術,他們旁邊各出現一個人一般大的透明氣泡。
氣泡顫顫巍巍的變換著形狀逐漸向她飄來,一下子把阮眠套起來,然後慢慢收縮直到附在身上貼合身軀。
在那一瞬間,阮眠覺得身體舒服多了,就像套了一層防護服。
殷寂帶著她不停地瞬移改變地點,但是無論瞬移多少次無論到哪裏,他們的四周永遠是沙浪滾滾,起伏連綿的沙丘。
“很沒有道理,這裏怎麽走都是一片荒漠,沒有其他得路可以走,甚至也沒有可辨別的方向可尋。”
她對他說。
“確實奇怪。”
殷寂也是第一次來這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太陽歪歪斜斜地高掛著,發出的光亮刺眼灼熱。
忽然間阮眠好像看到遠處什麽東西被遮著了。
她用一隻手扯他的袖子,另一隻手指向她的東北方,一邊讓他看一邊問他:“你的法術能把那邊的霧瘴撥開麽?”
他打量一下方向,點點頭。
霧瘴消散,一個被湖泊包圍的小島露出真貌。
就算是隱隱約約看不真切,但還是讓他們高興了一下。
順著那個方向走了挺遠,那個湖島還是影影綽綽的,讓他們看不真切。
既沒有變大也沒有縮小,一直在那裏無法靠近。
這個景像忽然勾起了阮眠在書中看到的關於海市蜃景的記憶。
‘登海市’中有載:登州海中,有雲氣,如宮室、台觀、島田、人物、車馬,曆曆可見也,所見之人皆謂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氣所為”,疑不然也。
書中不曾記載漠中海市,但都是浮於一物之上且近觀不見的實景,它們之中定然有聯係。
她把想法說給殷寂聽,他也同意她的推斷。
這海市蜃景雖然是假,但映出的畫麵是真,說明他們還是有可能找到這個地方的。
他們要繼續尋找,說不定這下麵別有洞天。
轉來轉去,一直到蜃景褪去它半露的容顏,消散無蹤他們也沒找到真實的湖島。
因為這海市蜃景慣常會在同一地點多次出現,所以阮眠和殷寂決定賭一把,在等它再次出現。
阮眠出來前乞午還給她收拾了一袋子東西,乒乒乓乓的是什麽她也沒看,反正放在儲物極大的乾坤玲瓏袋裏也不費事她就帶著了。
這下阮眠有時間了,掏出來一看:首先是梨花酥、熗餅、糖葫蘆
然後是鍋碗瓢盆?妖也用這種東西?
她再掏:草做蚱螞、布做娃娃、還有紙做麻雀。阮眠覺得自己有點上頭。
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還找到幾頂帷帽,取了白黑兩頂分別戴在她頭上和遞給殷寂。
殷大佬絲毫沒有自己動手的想法,隻暗示著向前彎了腰適應她的身高。
阮眠覺得自己在墮落的路上真是越走越遠了,這種婢女的工作她都能做得得心應手了。
臉龐靠得有些近,阮眠甚至可以看清對麵人半閉的黝黑眼眸,眼波流轉間似乎還流露出幾絲傲嬌的神情;
纖細卷長的睫毛給瞳孔添了幾絲安詳寧靜。
阮眠偏過頭,臉色微紅,給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就放開了手。
驀然,一道清晰明脆的鈴鐺聲傳進他們的耳朵裏。
銅黃漆麵上雕刻了繁複花紋,似圓球大小,鈴內置有兩個比鈴口略寬的鐵製圓珠,銅鈴綴係於一圓形繩帶上。
叮鈴叮鈴~~
銅珠在晃蕩中發出空靈的聲響。
回響在空曠荒茫的沙漠中,不禁地讓人覺得肅穆悲涼。
風沙來來去去又停歇,隻見一隊駱駝商隊在遠處的沙丘上蜿蜒前進。
牽著駱駝繩的人穿著衣身窄緊、窄袖短衣的暗黑胡服,胡服上還沾了些顯眼的黃沙,一隊人涉遠路、留風塵。
帶頭的人姓霍是個行商的生意人,長一口絡腮胡,麵色有些凶。
熱風吹走了阮眠和殷寂前麵的漫天黃沙,他們都互相看見了對方。
霍州從遠處看隻能看到無人荒漠上站著兩個頭戴帷帽的人。
撥了撥擋住口鼻的長衣領,他朝他們喊:“你們可是遺落在此的人?可須我們幫助?”
他們商人行商不易,在外免不了留個心眼,也就沒有靠近。
看一眼保持本色不動不反應的殷寂,阮眠隻好出聲:“這位商老爺,我和大哥在此等人,不會有事,多謝你們幫助。”
許是殷寂太高冷,阮眠說他是她大哥有點站不住腳,又或許是在這風沙侵襲的地方等人頗有些奇怪,霍州一行人猶猶豫豫地沒有馬上離開。
這白色帷帽的原來是個聲音嬌細綿軟的姑娘,旁邊的男人像個嚼不爛的石頭似的一聲不吭。
這關係如此冷淡,怕不是什麽強搶民女的戲碼吧?
商隊的人都是見過麵的這人,終日經商流浪,也怪不得他們有這種想法。
霍州身邊為商隊保駕護航的鏢師也附和著勸說:“姑娘,你要是實在有什麽難言之隱可以和我們說,我們江湖人最講路見不平了。”
說話人一臉坦蕩豪爽,看阮眠像看朵慘遭催殘的小白花。
阮眠噗嗤一聲,忍俊不禁。
看看,看看!
還是有人能看到被欺壓的可憐兮兮的她的。
她不用掀帷帽去看也能知道黑布裏的人臉有多黑了。
阮眠心裏很溫暖,這些江湖人與她不過萍水相逢,能出力幫助弱小實屬不易。
阮眠語氣輕鬆,解釋道:“多謝各位為我擔心,但小女說的是真話,也確實並無委屈。”
看看殷寂她又說:“兄長性子內向,不喜交談,小女代他向各位賠罪了。”
說著朝霍州他們行了個人間界女子慣常的回禮。
見阮眠說得情深意切,霍州就明白他們搞錯了。
摸摸鼻子他擺擺手說:“無事,無事便好。”
說著招呼起商隊要走。
既然見到人了,那怎麽能放過呢。
“這位商主請稍等。不知商主可是多次往來這片沙漠了?”
“是,我商隊常年穿過這片沙漠行商。”
“那商主可知這沙漠中可有湖泊孤島?”
聽這話,霍州以為阮眠是不諳世事的官家小姐,連沙漠中少有泉眼都不知道。
但看在她是個姑娘家,他還是耐心的解答。
他朝阮眠笑道:“我這從商幾十年,莫說湖島了,還從沒在這片沙漠中見過溪流呢。”
“那,那蜃景呢?”
“蜃景?不曾見過。”
“多謝商主解答小女疑惑。”
阮眠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了。
“無事,都是小事。”
悠長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隨著商隊的駱群愈來愈遠聲音變得越來越弱。
殷寂沒打擾她用天真的麵孔套話,還破天荒地彎起唇角誇讚她:“做得不錯。”
阮眠揚起驕傲的小表情,瞟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