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夏末。
鬆霖拎著葡萄回家,碧澤卻不在家,鬆霖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壓下心慌,隻是洗了葡萄擺在院中桌椅上,靜靜坐著等他。
沒等多久,碧澤果然推開大門走進來。鬆霖的心一口氣鬆到一半,忽然發現碧澤臉上好似有一道血痕,又細又淺,小小一道傷口,血已經幹了。
“怎麽弄的?”鬆霖蹙起眉,手指點在傷口旁問道。
“啊?”碧澤大約並不知道自己臉上有道小口,伸手摸了摸,“跟丹雲打架了。”
“打架?沒事吧?還有別的傷嗎?”鬆霖作狀就要去解碧澤衣服。
“沒了。”
鬆霖把他衣服解到一半,露出的胸膛上確實沒傷,便也作罷,轉而問道:“為什麽打架?”
碧澤走到桌邊,先給自己喂了顆葡萄:“她知道我沒心髒了。”
鬆霖一怔:“她氣惱你?”
“不。”碧澤又吃一顆,隨便嚼嚼,連皮帶籽一起吞,“她以前沒打贏過我,要來贏一回。”
沒了心,妖力大減,丹雲躍躍欲試,還想啃上碧澤一口,嚐嚐他妖丹滋味。
鬆霖不高興,皺著眉道:“她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
“她沒贏。”碧澤往鬆霖嘴裏也塞一顆葡萄,坦然解釋道,“我用了你埋在院子裏的法器。”
“啊。”鬆霖微愣,然後笑起來,明擺著偏心不講理,“那好啊。她是自作自受,你下次不要手下留情。”
鼻子舔去了,嘴角沾著的葡萄汁水倒,沒有下次了。
“嗯?”
碧澤眯了下眼睛,懶洋洋地:“她代表蛇族來,宣布將我除名,以後都不會來了。”
鬆霖怔怔然,不知作何言語,反倒是碧澤,渾不在意,自顧自地又往他嘴裏塞一顆葡萄。
“那……”鬆霖開了口,不知怎麽說下去,連嘴裏的葡萄也不曉得嚼一嚼,隻是含著,把腮幫子鼓出一點。
“怎麽呆呆的?”碧澤笑起來,有趣似的,接著塞兩顆圓圓的紫葡萄。
“……好甜。”葡萄被咬破,甜蜜汁水四溢,鬆霖依舊有點呆,眼睛睜大,露出了幾分少年神態。
碧澤用拇指慢慢地擦去他嘴角沾上的一點汁水,又壓上他的下唇揉碾:“好了,乖崽崽,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不用在意。”
鬆霖半張著嘴,下唇被揉按出豔色,忽然笑起來,彎著眼睛咬住了碧澤拇指:“知道了。”
不用在意……鬆霖感到某種釋然,心裏壓著他的某種桎梏悄然粉碎消逝。因他知道了,哪怕過去曾互相傷害過,心存芥蒂,而在經年歲月裏也會逐漸變得平淡,可以當做閑暇時閑聊的閑話,無足輕重,泯然於朝霞夜露、相視一笑間。
“碧澤,我也有件事。”鬆霖伏在碧澤膝頭,捏著碧澤手指,偶而輕輕咬一下。
“嗯?”碧澤任他咬,咀嚼葡萄。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鬆霖抬眼,與碧澤垂下來的目光相對,“我幾年前就找到我的生父了。”
“唔。”碧澤沒說什麽,隻是摸摸他眼尾。
“你不想問嗎?”鬆霖微微蹙著眉,殷殷地望著他。
“問什麽?”碧澤懶散,撥弄他的耳垂,一副不大感興趣的模樣。
“啊……可是,”鬆霖說到一半住口,憤憤地咬碧澤指尖。
“乖崽。”碧澤反而笑了一聲,“你說過的——你是我的。”
鬆霖聲音悶悶的。
他說,他是私生子,父親位高權重,嫌鄙他母親出身,視他們母子為汙點。
於是他們母子一路逃亡,到陡峭山路,與追來凶手狹路相逢。馬車翻下陡崖,母親把他護在懷裏,身後追兵又來。母親推他一把。
“往山裏跑,別回頭。”
“遇到好心人就求他收留,別回來。”
“走吧。跑吧。”
——然後遇見了碧澤。
被投訴了,顧客說買的鹹魚缺了一塊,還有牙印。
嘎嘎嘎——幫他們嚐嚐味道的事兒,怎麽能叫偷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