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少澤就算是十七歲了,小小地竄了一次個頭,還是比男人矮了半個頭,不知能不能長到比肩。
一月很快就到,天氣稍稍轉暖,少澤琢磨著去買桃樹苗,想買大一點的,可以早點結桃子吃。正好打聽到隔壁村有片桃林,可以買一棵。
他們一起去,桃林主人樂嗬嗬地,不要錢,送他們。少澤跟人致謝,碧澤不大會說好聽話,隻管沉默地扛樹。
桃樹比碧澤還高那麽一點兒,已經結果兩三年了。他們一起在院子裏挖土,把樹種下,又在院子裏搭了石頭桌椅。石桌的大小和位置都是少澤仔細思量過的。
兩個人忙活得出了汗,少澤累卻開心。想來夏季黃昏,可以坐在院子裏乘涼,也能摘桃吃。再過三四年,桃樹再長大些,能蔭蔽到石桌,到時在院子裏用飯也很愜意。大蛇也能盤在樹上,不用老是地上抻成一條,總怕踩著他。少澤想著,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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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盛花期過了,地上落滿桃花花瓣的時候,碧澤就說他會山裏幾天,算來應是去過發情期。
為什麽不像上一年一樣找小倌呢?少澤想著,心裏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既想著他可以留在人間,又不想他找小倌。明明碧澤每年都要和人類或者妖怪交合,找不找小倌沒有差別,可是他卻不知為何獨獨對小倌格外在意。大概是覺得,小倌不單純?拿了錢的交媾,總跟不拿錢的不一樣。
少澤漫無邊際地想,想到碧澤上次發情期找小倌而不是妓子,應該是因為男人不會懷孕,人類女子懷了妖怪的孩子是麻煩事。
又想到碧澤說過的,人與妖就算情難自已,想要生子也往往胎死腹中。就算生出來,也是不人不妖的東西。他們蛇族雖然向來不與人接觸,冷血非常,卻也出過情種。一個雌蛇與人類男人,好不容易生下來的,結果生出來的孩子,拖著蛇尾,不能變化成腿,也沒有足夠的力量隻用蛇尾遊動爬行。上半身像人卻沒有雙臂,嘴裏不是舌頭而是蛇信,卻沒有尖牙,也不能說人話,隻能發出嘶嘶聲……簡直像把人和蛇隨意捏在一起混合而成的怪物。
後來……後來那個人類男子好像接受不了,把那個怪物,他的孩子,殺死了。女蛇妖呢?好像把那個殺死她孩子的人類,他心愛的丈夫吃掉了,究竟吃沒吃呢?
少澤這樣亂七八糟想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想起他手裏的書還沒讀完,後天夫子會檢查,於是重又認認真真看起來,拿筆做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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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兩三日。
碧澤於深夜裏回來,發現他離開的時候,院子一側被少澤種上了不知什麽花花草草,綠油油的,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矜持地漏出一縷香氣。大蛇悉悉索索爬上床,尋了個暖和的所在,像纏在樹上一樣在少澤腿上纏兩圈。少澤正睡得熟,也沒被他吵到,翻個身接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