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命懸一線》
城外密林小道,月上枝頭。
一隻不知名的鳥,站在枯枝上。扭著脖子,撲棱了一會兒翅膀,漆黑的眼珠,轉得飛快,時不時打量著停在遠處的一輛馬車。
鷹眼男子躺在一旁的石頭上,杵著長劍,目光拋向了天上皎潔的月光。
其餘的兩人依舊是帶著草笠,讓人看不清模樣。懷抱長劍依靠在馬車的旁邊,三人沒有交談,貌似他們也不需要交談。
“駕~”
“駕~”
遠處傳來馬蹄聲,鷹眼男人知道,他們等的人來了。起身看著兩道風風火火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縱身翻下石頭,對著前來的二人拱手道:“有勞二位了,事情辦理的如何?”
何三娘摘下麵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刀上塗了劇毒。那麽大的一道傷口,他必死無疑。”
“何家三煞,威名遠揚,我就知道托你們辦事一定靠譜。”鷹眼男人笑得很開心。
何三娘皺起了眉頭,顯然不想跟他多說什麽廢話,冷聲的追問了一句:“我們要的東西呢?”
鷹眼男人拍了拍手,那待草笠的二人從馬車上抬出一個木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掀起一陣塵土,可見裏麵的東西沉甸無比。
何三娘對著何彪使了個眼色,魁梧大漢走了過去。
“這些銀兩,足夠你們兄妹三人衣食無憂了。”
“放心,我們今後一定不會踏足長安一步。”何三娘望著檢查的何彪,收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看來他們答應自己的事情也做到了。
他們三兄妹當殺手,無非就是為了賺錢。如今這有了這麽多銀兩,他們還需要做什麽殺手。這麽多年的逃亡生涯她也膩了,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安穩的過一輩,就是她最大的盼望。
何三娘挑了挑眉,問道:“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鷹眼男人伸出手,頗有風度的讓了一條小道:“隨時都可以。”
不過三息時間,馬車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目送著他們運氣的背影,一個鬥笠男人忍不住的開口問一句:“大哥,就這樣放他們走?”
“多事之秋,除掉他們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再說了,索人屠尚未露麵,他的功夫不在我們之下。除掉他們兩個,隻會暴露義父的行蹤。”鷹眼男人說完翻身上馬,又想起了什麽,扭頭對著另一人說道。
“老二,你去跟著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離開了長安。”
“老三,你跟我回去複命。”
夜鷹的眼珠裏盯著那兩道身影,隻到瞳孔了完全沒有了他們的蹤影。才煽動著翅膀,滑過無邊的夜色之中。
——
當玄公和黃邪趕到的時候,火光亮起,牢裏一片狼藉,牢門也被硬生生的利器所削斷。賊人早已不知所蹤,隻聽得一道微弱的抽泣聲。
黃邪麵色鐵青,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當差不利。號稱最安全的地牢,就跟他人的後花園一般來去自如。玄公更是臨界在爆發的邊緣,身影也顯得有些踉蹌。
他在心裏不斷的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循著聲音走去,一處滿是血跡的牢門。兩旁的木樁也被削斷,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玄公的心裏猛地漏了一拍,就連自己怎麽走到牢門口的都不記得了。
耳邊吵雜不絕於耳,黃邪大喊著快傳禦醫。
叮呤當啷的盔甲撞擊,回蕩在走廊裏。一群獄卒步伐匆忙,手忙腳亂的往牢外奔走,嘴裏喊著著“刺客”、“戒備”
昏暗的火把,印著霓裳蒼白的臉色。像極了一個丟了魂的軀殼,雙眼無神的注視著前方。頭發有些淩亂,臉色還沾著一絲血跡。
“相公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霓裳呢喃自語,完全是失去了心神。懷中抱著滿身鮮血的蘇畫,他的呼吸也是越來越弱。
看著來者是玄公,微微的動了動神。
“相公他流了好多血”
接著悲傷湧上心頭眼前一黑,順勢往身後倒去。
李氏醫館內,韓君祁正和李命對坐相談。
墨雨璿在為韓紙鳶一邊把脈,一邊詢問她最近的身體狀況。墨雨璿拿著韓紙鳶書寫過的紙張看了一眼,又翻了翻師傅之前記錄的病情,若有若思的咬著指甲。
“韓大人,此事麻煩你了,老夫先行謝過。”李命拱手言到,臉色跟以往相差無異,看來在牢裏過得還不錯。
李命的口碑在長安極高,每逢節假,李氏醫館免費出診,一有嚴重的疾病,都是這個老頭不顧安危衝在最前麵,也是因為這一點,很多人都很尊重這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所以在大理市地牢的生活,並沒有其他犯人那般惡劣。
“李禦醫客氣了,這也不是我的功勞。”韓君祁搖搖頭,又將給李命斟了一杯酒。
李命接過酒樽,猶豫了一會兒,看向了韓君祁:“不知,我師叔一案”
“蘇雲瑾的案件很是刺手,陛下的壓力很大。相府那邊,也在源源不斷的向大理寺投遞新的消息。”
二人的談話也引起了一旁韓紙鳶的注意,離得不遠就隔著一堵屏風罷了。
“如今陛下已從董霓裳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但是缺乏強有力的證據。再說死無對證,以趙羨的才智,不會就這麽簡單的認同趙文賓所犯下的罪行,一定會認為這隻是蘇雲瑾的片麵之詞。”
李命點點頭,都是長安的老居民了,自然知曉趙羨的事跡。
“看來想要打贏這場官司,還得需要秦王出麵。”韓君祁看向了李命緩緩說道。
秦王正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如果是唐祈武出麵保下蘇畫,陛下絕對會同意。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殺人案件,而是一方勢力的爭鬥。而且他覺得陛下故意拖延開堂的時間,估計就是為了等待秦王回朝。
趙嵩黨羽眾多,陛下有心借秦王之力與之抗衡。
先前說過洛陽範家,隴西李家,還有一個便是江南趙家。這也是文宗忌憚的方麵之一,趙氏兄弟正是趙家的庶出,他們是真正的寒門子弟嗎?
並非如此,趙嵩是靠著江南趙家的權力、人力才能進的了大唐的朝堂之中。如此一步步的苦熬,才爬上了宰相的位置。就連如此,他也沒有本事跟趙家抗衡。他含冤而死的母親,也始終沒有葬入趙家祖墳的資格。
範家以財力雄踞洛陽,占據天時。李家以兵力遍布隴西,占據地利。而趙家則是集兩家大成,占據天時地利人和。
淮南王趙衡,是大唐唯一的異姓王。
大女兒趙苾嫁給了益州牧劉焉,小兒女與範家小公子範困指腹為婚。其財力兵力皆有,若非如此,秦王也不會讓大兒子唐承輕,趕赴江南參軍,其目的就是監督淮南王的一舉一動。
兩人正在愁眉不展之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鐵騎。
隨即穿著鎧甲銀裝的禁軍快步走進了院子,來勢洶洶,韓君祁也是一時愣住了。這不是陛下答應要放了李命,如此大動幹戈又是何為。
“末將攜皇命前來,宣李禦醫進宮。”
李命看了一眼韓君祁,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知道是何事,老夫好攜帶所用的醫具。”李命被墨雨璿扶了起來,問著麵前的小將。
“登仕郎蘇雲瑾在地牢被人暗殺,如今性命,命懸一線。”
聽聞此言,震驚在李命的臉上一掃而過。見過了大風大浪的老醫師,馬上回過神來,此事耽誤不得,連忙吩咐:“雨璿,快去準備,馬上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