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劫獄,下》
第八十四章《劫獄,下》
西涼地界,烏江。
原本空蕩的草坪都被帳篷覆蓋。
墨色帥旗佇立風中,鬥大的“秦”字。
一批批巡邏的軍隊,排兵布陣都是整齊有序,可見唐祈武帶兵嚴明。
一路走來士兵紛紛向他行禮,在老遠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雖然帶著麵紗,依舊遮不住她的端嚴之資。
她是秦王軍隊中唯一的女子,也是秦王十二太保的女殺手,代號赤蛇。機製多謀,敢愛敢恨,令許多男兵卒頗為不及,更有女中諸葛之稱。
“前方有何消息?”秦王翻身下馬,走向那名黑衣女子。
“前方斥候來報,益州與西涼展開了數次交鋒。而上官將軍那邊傳來消息,他們會在六天後,抵達西夏龍門。”赤蛇麵色惆悵,不知道在擔憂什麽。
秦王沉吟半刻,眯起了眼睛,看著遠方的即將要落山的太陽。
“受傷的兄弟們,怎麽樣?”
“他們身體多處瘀傷筋脈受損,一人肋骨盡斷,體內積水,氣門緊閉。如今已服藥,正在帳篷內修養,能否醒來,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赤蛇歎了一口氣,又搖搖頭。
這些受傷的士兵,都是剛才渡江之時,年久失修的木橋突然斷裂,他們運氣好,被衝到了岸邊。運氣不好的,已經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如果現在繞道而行,離預期抵達目的地就多花上兩天時間。
他們等不起,附近又無人煙,短時間根本無法找來大型戰船。秦王當機立斷,就地取材,造木筏渡江,至於馬匹就由二十人組成馬隊,原路趕回長安。
這馬可是他的寶貝,總不能扔在荒郊野外。
“這還沒開始打,如今就有四十三位兄弟遇難,三人昏迷不醒。”
這些兄弟,那個不是跟著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秦王一想到這裏內心就是一陣劇痛,看著麵前攔住他們的江河,斬釘截鐵說道:“副將,你與本王一同渡江。”
“王爺且慢!”
赤蛇突兀的開口,秦王以為她還有什麽話說,便道:“還有何異議?”
“此次渡江需從長計較,不可貿然行事。”
“可是益州危急,為將者,應當以身作則。”秦王望著赤蛇,緩緩說道。
“你是一軍之將,不能以身犯險。”
“赤蛇說的極是,為了王爺安全之見。此次渡江,由屬下代勞。”旁邊副將梁玉成抱拳向秦王請示道。
“你也不能去!”赤蛇嚴肅的看著梁玉成。
副將不免誹腹:這個也不能去,哪個也不能去,難道就要棄益州不顧?
秦王咳了一聲,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說道:“赤蛇,軍情要事,容不得你胡來。”
“您這是拿將士們的生命去開玩笑?是您胡來,不是我胡來!”赤蛇也知道秦王是擔心益州的安危,她也不想反駁,但是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她不得不開口。
秦王臉色有些難堪,她就非要跟自己唱反調不成。當著這麽多將士的麵,每次都讓自己下不來台,說話也不會委婉一點。
平日裏,赤蛇敢跟秦王抬杠,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也是軍營裏眾所周知的事情。
“赤蛇才思敏捷,定是有了良計。”梁玉成笑嗬嗬的在一旁,打著圓場。
秦王心裏一暖,既然有人給了台階,那自己總不能繼續跟她爭執下去:“好,那我倒要聽聽。”
“水位上漲,江中水勢必定比以往猛上三分。你與梁副將都過於魁梧,輕舟木筏難以支撐。”赤蛇指著一下身材魁梧的梁玉成,又看了一眼秦王。
“若要安全渡江,必須要身輕之人。減少木筏的重量,更能利於江中漂流。”
聽著赤蛇細細說來,眾人都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他們都是一群大老粗,隻曉得上陣殺敵。以前的多次勝仗,也都是赤蛇在一旁出謀劃策。
秦王點點頭也認同的赤蛇說的,梁玉成心領神會,便道:“那屬下便去找身輕靈活之人。”
“且慢!”
又是這句且慢,反正隻要有了這句且慢。赤蛇和王爺總會吵起來,眾人都不知道這位女諸葛,又準備弄什麽幺蛾子。
“身輕之人,在場的各位中隻有一個,還需要找什麽。”
“隻有一個?”梁玉成不解的撓撓頭,看著赤蛇的樣貌。
“赤蛇你說的那個人?不會”
“沒錯!就是我!”
赤蛇直言快語的回答了梁玉成,眾將士也被嚇了一跳。
你隻是一介女流,渡江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隨時都有可能丟了生命。就連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將都難以在江中自保,哪怕是你武林高手,在大自然的也要懷著敬畏之心,你一個姑娘,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在座的各位沒有一個比我輕,此次渡江,我是最佳的人選。”
“不行!”
秦王給了赤蛇當頭一棒,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嚴厲。
赤蛇毫不退縮的頂了一句:“為什麽不行!”
“你擅長潛襲,輕功綽約,但是江中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暗流湧動的江水,你對於這些情況也是知之甚少,什麽是暗流,如何穩住木筏。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漠北的人,水性對於你而言,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差,你想渡江,難如登天。所以,這個辦法不行!”
“誰說不懂水性就不能渡江就!”
望著赤蛇堅定的神情,秦王終於鬆了口:“那你有何計劃?”
“取筆來!”
不一會兒將士們就取來了筆墨,又抬上來一張桌子供赤蛇寫字。
她也沒有半點猶豫,便在紙上筆走龍蛇,眾人便在一旁圍觀。紙上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零件,每一個零件都標注了多長,多重。這群都是大老粗,不認識幾個字,不過都覺得赤蛇的字跡倒是挺好看的。
畫得雖然不一般但是傳神,隻是用這些簡單的線條,就讓人一眼便認了出來。
良久過後,赤蛇停筆。
指著桌麵上一遝的紙張說道:“這便是能渡江的方法。”
眾將驚愕,就這幾張紙就能渡江了?
他們犧牲了四十幾個弟兄都沒解決的難題?就這麽輕易的能解決了?
秦王臉色一青,顯然跟著將士們都懷疑赤蛇的所謂的方法。
淡淡的說了一句:“繼續說下去。”
“這是我在古籍中,所看到的一種精巧的造橋術。它能借助水的浮力,把我們全部運到對岸。我看過附近的地形圖,離烏江南麵百裏有一漁村。梁副將帶二十人快馬加鞭趕去,以糧食換購,讓他們能造出多少繩子就造多少。你隻有一天時間,一天後不論有多少都要趕回來。”
赤蛇的一席話弄得眾人一愣一愣的,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見眾人一言不發,赤蛇一臉篤定道:“我願立下軍令狀!若不能安全渡江,軍法處置!”
這句話讓眾將士都啞口無言,這軍令狀可不是兒戲。
既然她都立下的軍令狀,他們還能說什麽。
良久之後,秦王開口了。
“諸將可還有異議?”
眾將士麵麵相覷,他們想反駁,但是又不知拿什麽反駁。再說人家一姑娘都立下了軍令狀,說的方法雖然不理解,但是終歸需要試一次。
“我等無異,全憑王爺號令。”
秦王站了起來掃了一眼,歎了一口氣。一個人犧牲總比兩個人的好,她既然選擇了跟自己出征,就應該有了隨時戰死的覺悟。
“好,既然沒有異議。那就備船,送赤蛇過江!”
烏江邊,江邊風起,女子的衣角被吹得揚起。
秦王看著赤蛇,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最後,隻能目送著她,駕著輕舟消失在江上的迷霧之中。
“王爺,你”下屬察覺到了秦王的異樣,便開口問道。
“江邊風大,迷了眼。”秦王深呼了一口氣,恢複了往日的神氣:“李長、曹典聽令!”
“屬下聽令!”
“所有將士輪番休息,速去尋找枯木,為渡江準備”
——
黃昏落幕,天天漸漸堆積起了烏雲。
長安已經好久沒下雨了,這天氣也實屬正常。
突然幾道響雷劃破長空,不少百姓都忙著跑回家中,街道之上擺攤的小販也急忙收起了攤位。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市集,也變得冷清起來。
蘇畫望著空洞的小窗子,聽著外邊的雷聲,這還是真是風雨欲來的症狀。
隻是不一會的時間,暴雨伴隨著閃電的怒號,傾盆而下。
李氏醫館內,霓裳站在窗邊看著雨景,暗自捏緊了衣角。
城外的一批穿著蓑衣人,站在屋簷之下避雨,為首的男人壓低了草笠。
望著遠處的高樓林立,慢步踏了出去。
聲音很淡:“通知其他兄弟,可以撒網。”
其餘的蓑衣人四散開來,為首的男子也消失在了雨中。
一時間雨勢也有慢慢變大的趨勢,城外蘆葦蕩裏,馬文啟的軍隊也集結完畢。
他們就借助著大雨,慢慢的往城門下靠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