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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拜師》

  一大早蘇畫就出了醫館,往韓府的方向走去。


  今天學堂還有課,他要趕回東廬。


  蘇畫還是第一次和霓裳分別,沒有看到她熟悉的身影,還真是有點想念。


  在韓府吃過了早膳,由段三刀驅馬車送二人回東廬。


  望著蘇畫夫妻遠去的背影,韓紙鳶想起昨晚霓裳講的那個故事,便向爹爹遞了一張紙筏。


  韓君祁接過來一看:月亮上麵有一個女子叫嫦娥,爹爹你知道嗎?

  “嫦娥?月亮上麵竟然還有一個姑娘?”韓君祁驚愕之餘,問道:“風箏你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韓紙鳶指了指馬車消失的方向,韓君祁恍然大悟。昨晚霓裳跟女兒一同在西廂房休息,應該是霓裳跟她講的。


  但是霓裳又是從哪裏知道,月亮上麵有一個叫嫦娥的姑娘呢?


  韓紙鳶見父親低頭沉思,隻得邁步回房,打算翻翻古籍,看看有沒有什麽記載的文獻。


  修複了《湯頭藥典》後的李命,昨晚激動得一整夜都睡不著,破天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還打算拉著蘇畫一同進宮,向陛下奏明這個好消息。卻得知,蘇畫早已離開醫館回了東廬。


  蘇畫回到東廬時,已經是七點左右。


  自己又生火做飯,沒有自己釀製的調味料,吃別人的菜,都感覺是平淡無味。


  見到草堂的炊煙,玄公知道,今天的早餐又有著落了。


  推開門,蘇畫和霓裳果不其然在大快朵頤。


  玄公輕車熟路的坐到了位置上:“這麽早就回來了,尚書府好玩不。”


  蘇畫喝著碗裏的黃米粥,頭也沒抬。


  好玩?他在李家醫館從早上寫到晚上,手腕到現在還酸痛。


  霓裳卻是站起身來說道:“幹爹,我去幫你盛飯。”


  “謝謝女兒,小半碗就可以。昨晚上喝多了,早上沒有胃口。”


  聞著玄公一聲酒味,蘇畫覺得不對勁,皺起眉頭:“你又跑到我酒窖裏偷喝?”


  他剛釀的啤酒還在發酵期,現在還不能喝的啊。


  “不是,昨晚是小叔公請的。”


  玄公說完,見狀就要上手去抓筍幹,被蘇畫用筷頭打了一下。


  “待會兒霓裳就拿碗筷來了,猴急什麽!”蘇畫無奈的想到:這老頭還真是不知道什麽叫吃飯的禮儀,每次遇見好吃的,他第一個上手抓。且不說別人會怎麽想,萬一碰見下了毒的呢?

  “小叔公怎麽會請你喝酒?”


  玄公悻悻的收回手,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一時半會也改不掉,接話道:“村裏的人,正打算舉行拜師禮,本來昨晚是打算請你的,但是發現你不在,我就很客氣的代替你出席了。你以後就是正式的東廬教書先生,還是有月錢的那種。”


  這麽說來,以後自己也是一個有工資的人了。


  帶薪休假,五險一金。


  “多少月錢?”蘇畫一臉期待的問道。


  玄公朝著蘇畫伸出了五個手指。


  “五兩?”


  “五錢!還五兩,你怎麽不說五百兩呢?”玄公一句話打破了蘇畫的美好期待。


  此時霓裳也從裏屋走了出來,將盛好的黃米粥推到了玄公的麵前。


  看著身旁失落魂魄的蘇畫,怎麽自己去盛飯的功夫,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免開口問了一句:“幹爹,相公這是怎麽了?你又跟他吵架啦?”


  “誰跟他吵架,是他自己的美夢碎了,可憐喏~”


  他也知道東廬村民日子過得清貧,五錢就五錢嘛,有總比沒有好,拿一個安慰獎還是不錯的。他當教書先生本來就不是為了錢,但是聽著玄公的冷嘲熱諷,蘇畫很是不忿的一口喝光了碗裏的黃米粥。


  正準備跟玄公爭論一番之際,外門卻傳來了腳步聲。


  聞聲看去,學堂的十八個家長都來了,為首的是小叔公,正朝著院子中走來。


  蘇畫連忙起身走上前去迎接:“小叔公,你們怎麽來了?”


  “村裏經過大家的商議,決定給你舉行一個拜師禮,趕巧了昨晚蘇相公沒在家。”


  “王媽說早上看到你回來,我們這就趕過來了。”


  看著村民們煞有其事的表情,蘇畫心裏一震。


  “是啊,這些天你也多虧你幫我們照看孩子。”


  “俺們都是粗人不懂禮數,這拜師禮都沒給你舉辦過,是我們做得不對。”


  先前發生的烏龍,家長們還以為孩子們中了邪。若不是有小叔公出麵,恐怕他們都不敢讓孩子去學堂上課了。


  可是後來一段時間下來,孩子的微妙變化引起了家長們的注意。


  也不會到處亂跑了,放學之後都會在院子裏的地上寫寫畫畫,說是先生留下了的課後作業。


  也不會惹自己生氣了,有時候還會幫自己打打洗腳水,跟家長們一起出去勞作。


  孩子們真的懂事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蘇畫的教導。


  享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蘇畫,是深有當學生的經驗。


  興趣才是最好的導師,與其讓他們死記硬背,倒不如因材施教。以講故事來循循善誘,雖然有些欺騙懵懂孩童的理由,但是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為師者,傳道受業解惑,吾輩之責。他們都是我的學生,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蘇畫這句話說得確實沒錯,他隻是在做他應該做的事。


  原本隻是打發無聊時光,沒想到自己卻愛上了這群孩子,喜歡上學堂的生活。


  看著蘇畫謙虛的模樣,村民就更認定了蘇畫是個無私奉獻的先生。


  “好了,說是這麽說,但是禮數可不能廢,這拜師禮還是要舉行的。”小叔公抬手打斷了大家還想說的話。


  蘇畫拱手道:“一切聽小叔公的。”


  “反正上課的時間也快到了,拜師禮的地點就在學堂。蘇相公若是沒吃飽,我們在門外等候便是。”


  小叔公天天躺在宗祠門口休息,對於上課的時間都銘記於心了。


  讓人在外麵等他吃飯,蘇畫還沒有這麽大的排場。


  接話道:“我已經吃飽了,那便一同去吧。”


  “好,蘇相公蘇娘子請吧。”


  蘇畫轉身看了一眼霓裳,她笑顏如花。


  她現在是完全支持蘇畫在學堂教書的,從王小猛不顧安全擋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明白了,蘇畫當初說得那番話。朝廷是憑借他一己之力無法改變的,改變大唐的,隻能是那些孩子們。


  教育,永遠都是一個朝堂的最大依靠。
——

  東廬村祠堂。


  左邊供奉著大唐武神像,寓意強身健體,平平安安。


  右邊供奉著大唐文神像,寓意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學文的孩童拜武神,學武的孩童拜文神,也寓意文武雙全。


  大唐的拜師禮極其嚴格,天地君親師,他們將君臣、父子、師生這等名分看的極重。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拜師禮後,這群孩子名義上也成了蘇畫的“孩子”。願先生一視同仁傾囊相授,就像教導自己的孩子一般。若是叛出師門,那可是千夫所指的罪狀。


  小叔公是這場拜師禮的司儀,他是村裏最具有權威的老者,這一職當仁不讓。


  “擊鼓敲鑼,禱告先祖。”


  隨著小叔公滄桑的聲音響起,祠堂中的大鑼與鼓一同敲響,皆為三十二下。


  一拜先祖,表明了孩子們虔誠的心,二來是祈求先祖保佑自己學業有成。


  “俯首作輯,叩謝師恩。”


  蘇畫和霓裳則是坐在了上座,兩旁坐著孩子們的家長。


  這二拜就是師父、師母坐上座,學生行三叩首之禮,然後跪獻上茶送上束脩。


  束脩之禮,紮成一捆(十條)的幹肉,寓意謝師恩。


  其禮有六,下是芹菜,有業精於勤。龍眼幹,啟竅生智者也。蓮子,苦心教學。紅棗和紅豆,則是大展宏圖之意。


  “禮成,請先生訓話,賜字授業。”


  小叔公念完,孩子們站成一排。


  這是拜師禮最後一步,先生要訓話告誡學生尊師重道,或者宣布門規。勉勵徒弟為人處世要清清白白,刻苦學業。


  無論何時,生活需要儀式感。蘇畫也被感染到了,微微起身。


  看著曾經調皮搗蛋的孩子,如今禮數周全昂首挺胸,倍感欣慰。


  蘇畫看向了站在第一排,那個精神抖擻的小子,笑著念道:“王小猛。”


  “到!”


  王小猛的回答聲音有力,毫不膽怯。


  王媽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第一個念到名字,心裏感動之餘也是眼角濕潤。


  想著剛才王小猛拜在了文神像前,蘇畫問道:“你拜入武神門下,可有何要說?”


  “先生,我將來要當武神。”


  王小猛從小就向往征戰沙場的感覺,當蘇畫問起起,他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那個調皮的孩子長大了,看著他傲然正氣的樣子,王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已故丈夫的身影。


  當初他也是這般,告訴自己一定能跟著大軍一起掃除奸邪還天下太平。


  連這麽一個孩子都有如此雄心壯誌,蘇畫深感欣慰。


  想到人家霍去病,十七歲封票姚校尉。


  對於自己這個穿越的人來說,培養下一個將才有何不可。既然如此,他這個當師傅就不能藏著掖著了,也應該傳授更好的知識給學生。


  “大丈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便賜字嘯風,明天開始教你兵法,願你將來能建功立業,開疆拓土!”


  王小猛心裏默默念了這個表字,很是滿意。


  以前他們不懂識文斷字,蘇畫就算告訴他們也是無濟於事,是自己太把他們當孩子了。


  主動去傳授,不如他們自己來學。


  “謝謝先生!”


  蘇畫示意王小猛退下,又喚了另一人的名字:“薛良。”


  “到!”


  “你將來想做什麽?”


  薛良看了一眼王小猛,挺胸說道:“我也想當個將軍,我要跟小猛哥一起建功立業!”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他們二人還真是兄弟情深。


  薛良性格懦弱卻沉穩冷靜,王小猛衝動好勝缺乏謀略。兩人在一起正好能相輔相成,蘇畫說道:“便賜字沐風,以後教你如何排兵布陣。小猛性格衝動,到時候你要在一旁多多提點。”


  又給其他的孩子們賜了表字,想著自己有一天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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