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十字記號

  在北城門耽擱了這麽久,雲馥再也不敢多耽擱了,策馬狂奔,隨著官道一路往北而上。


  雲馥想要加快速度追,可白馬卻受不了這樣的長途跋涉,累得幾乎都快不行了。


  民間的馬匹,和官用的良駒果然有很大差別。


  一來二去,雲馥幹脆就放棄了追尋九捕司的隊伍,索性自己往北而上。


  說不定,等到了邊境的時候,她就能和他們相逢了呢。


  夕陽餘暉均勻的撒在雲馥身上,她的臉部輪廓顯得格外柔和。


  今天是從京城出發的第三天。


  她騎馬在高山上,迎著陽光餘暉,能看見遠處的山坳坳裏,有一座極小的城池。


  看來今天運氣還不錯,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客棧。


  順著蜿蜒崎嶇的山路下去,不過半個時辰,就看見了城門。


  踏著最後一縷陽光,她牽著馬走進了這座古老的小鎮。


  青衣女子牽著白馬,不緊不慢的走在青石板上,從鎮口走到了鎮尾,才終於看見了一家客棧。


  天色已經黑了,客棧門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看起來十分喜慶。


  一個小二見她在門前駐留,連忙笑著迎了出來:“這位姑娘,是要住店麽?”


  “嗯。”雲馥微微頷首,將馬匹的韁繩交給了他。


  那小二牽著馬,繞行去了馬棚,雲馥進了客棧,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忙迎了上來。


  “姑娘,住店嗎?”


  “嗯。先來一點飯菜吧。”雲馥直接坐在位置上。


  大堂除了她們二人,就沒有別人了,看得出來,生意十分的慘淡。


  不過一會兒,剛才牽馬去的小二端著一菜一湯,還有一份米飯出來,擺在了桌上。


  雲馥夾起一塊兒雞肉,就聽那小二抱怨道:“現在咱們這裏真是越來越荒涼了。”


  “唉,是啊,聽說前麵在打仗,都沒有人敢往這裏來。我看我這客棧,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掌櫃的手執毛筆,唉聲歎氣道。


  雲馥吃著飯,聽著他們說話。


  “現在這世道,嘖嘖,真是不好說。哎對了,昨天走的那夥人,好奇怪。”小二說。


  “怎麽了?”


  “那個個頭矮矮的,眉毛斷了一截的那個男人。”小二繪聲繪色的說,“今天早上離開的時候,在咱們客棧門外,不知用什麽顏料,畫了一個小小的十字。”


  “十字?”


  掌櫃半信半疑的從櫃台裏走到了門邊,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看了,卻是一點兒也沒看見。


  他連忙探長了脖子,大聲喊道:“哪兒呢,我怎麽沒看見?”


  小二連忙端起了一盞燭台,湊到了門邊,尋找了一會兒,指著門上的痕跡說:“這兒。”


  “嘿,還真有個印子。”掌櫃的嘶了一聲,“十字十字,怎麽十聽起來就像死一樣。他是嫌棄我們店裏不好,在詛咒我這鋪子趕緊關門大吉麽?”


  “不會吧,我看他們那一行人訓練有素的樣子,也不像是這種人啊。”小二說。


  一門心思覺得那個人弄髒了客棧門板的掌櫃皺皺眉頭:“你去打盆水來,把這裏擦幹淨。”


  “好。”


  雲馥靜靜的看著小二用抹布,仔仔細細的將門板擦了好幾遍。


  “奇怪,擦不掉啊。”小二試了試,說,“是不是得要用熱水?”


  “應該不是。唉,好在這印記不是很大一塊兒。”掌櫃的放棄了清除印記的想法,“算了,就這樣吧。”


  雲馥放下了碗筷,也跟著他們去看了看門上的印記。


  深色的木門上,果然有一個褐色的十字印記。


  “聽你們說的,這夥人是從南方來的嗎?”雲馥好奇的問,“有沒有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


  “沒有沒有。”小二擺擺手,“今天那一夥人都已經離開了,沒過多久,其中有個人回來,說是肚子不舒服,要借用茅廁。


  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他在身上拿了一支模樣奇怪的筆,在門上劃了一道。”


  “他們穿著什麽顏色的衣服?”雲馥又問。


  小二眼中升起了一絲疑慮:“姑娘,您問這個幹什麽?”


  “哦,我其實本來是和別人一同出來的。可我和他們走散了,現在正在找他們。”雲馥說。


  小二恍然大悟,他回想了一下,然後說:“穿的是黑衣赤領,領頭的男人是個矮個子,留著八字胡,看上去有點兒凶。”


  “對對,就是他們。”雲馥眼裏迅速拂過笑意,“你說他們是今天早上走的,那麽,他們昨天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半夜的時候。”小二說。


  “半夜啊。”雲馥呢喃道。


  看來,陶嘉榮他們的速度果然夠快。她隻不過是在京城耽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他們就已經行了這麽遠的路了。


  這裏距離邊境已經不遠了,如果兩三天之內追不上他們,恐怕隻好在邊境碰麵了。


  不,聽葉玄隆的意思,邊境三城全都淪陷了。


  或許,隻需要兩天。


  雲馥的目光落在了那道不深不淺的十字印記上,秀眉幾不可查的微微一皺。


  看來,九捕司裏出現了叛徒。


  就跟之前的公孫高瞻一樣,或許是經受不住誘惑,又或許是從一開始,就被人安插進九捕司裏。


  她必須得要盡快追上他們,鏟除細作,以免帶來更多的麻煩。


  “小二,給我打一些熱水,越燙越好。”雲馥說著,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直接上了二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小小的客棧裏,房間倒是足夠寬敞,一張幹幹淨淨鋪著花被子的軟榻,睡三個人都足夠。


  雲馥躺在軟榻上,望著白色的輕紗床幔,腦海裏空空蕩蕩的,什麽想法都沒有。


  不如來時的豪言壯語,連續三日的長途跋涉,累得她脊背酸痛,幾乎都要起不來了。


  可她知道,現在還早得很,這樣的日子至少還有很久。


  她拿出了地圖,青蔥玉指輕輕劃過那一條狹長的邊境線。


  羊皮地圖上隻有寥寥幾寸,可在現實中卻格外的宏偉。


  叩叩叩——


  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客官,您要的熱水好了。”


  雲馥沒想到時間還挺快,連忙拔了門栓,讓他進來,將熱水倒在浴桶中。


  兩桶熱水當然不夠,小二又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這才將熱水打夠。


  她將門栓栓緊了,又關上了窗戶,街上空無一人,漆黑的夜裏格外的淒涼。


  熱水溫暖的將她整個身軀包圍,仿佛能驅散她勞累了一天的疲憊。


  越往北走,越感覺天氣變冷了。


  她穿的衣服不夠多,可沿途隻路過了幾個村莊,好不容易到了鎮上,卻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沒有一家成衣鋪子。


  好在她沒有走錯路,確實是跟隨在陶嘉榮走過的路線行進的。


  看來她明天還得在這鎮上耽擱一會兒,得要給自己買兩身厚衣裳,以免越走越冷。


  雲馥想著,腦袋輕輕靠在浴桶邊緣,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


  沙沙。


  睡在浴桶中的女子,猛地睜開了眼睛。


  有人!


  雲馥心中一慌,剛想要站起來,但自己未著寸縷,如果真的有人,豈不是要被看光?

  她不動聲色,繼續躺在浴桶中,一條修長的玉腿,在水中若隱若現。


  浴桶裏的水,已經徹底冷了。


  等了一會兒,原本關上的雕花窗格子,吱呀一聲,竟然悄悄地打開了一絲縫隙。


  雲馥悄悄的睜開了眼睛,從她的視角,透過屏風望去,隻見一個男人的身形,赫然出現在窗框上。


  他小心翼翼的爬了進來,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屏風破了一個小洞的地方。


  變態!


  水花四起,雲馥一把扯過衣服披在肩頭,伸出一隻手指頭,狠狠的從那小洞裏戳了過去!

  “啊!”男人痛呼一聲,趁著這個機會,雲馥趕緊披上了衣服,拔出匕首,抵在了屏風上。


  “你是什麽人?”雲馥冷冷問。


  那男人沒說話,一手捂著眼睛,一手猛地一推,將屏風推倒。


  雲馥翻了個身,堪堪躲過沉重的屏風,抬頭卻看見那男人從窗台上跳了下去。


  她想去追,可衣衫淩亂,她隻好先穿好衣裳。


  這裏地形簡單,可她到底是頭一次來,等會兒還不知道能不能找這個變態!

  她一定要狠狠揍他。


  雲馥正想著,樓下就傳來了那個男人的慘叫聲。


  慘烈無比,聽著令人心裏直直發毛。


  她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到窗邊看去,隻見大街上,一個紅衣男子一手揪著那采花賊的一零,一拳接著一拳狠狠的捶在男人的肚子上。


  是海上飄!


  雲馥心下一喜,連忙推門下樓。


  “你怎麽來了?”


  “啊。”海上飄應了一聲,又狠狠的打了幾拳那男人,“我畢竟是拿銀子的,這裏這麽危險,我沒道理獨自一個人留在京城。”


  就下樓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男人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了。


  他哀聲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對了,他剛才好像是從你住的房間跳下來的吧,是不是偷你東西了?”海上飄問。


  “偷沒偷不知道。”雲馥縮了縮脖子,有些難以啟齒道,“不過他偷看我寬衣沐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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