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秦婉入京(1)
五十兩銀子,陶嘉榮不是拿不出來,他隻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雲馥嘴角微微上揚,好不得意,將五十兩銀票交給了莊奇逸:“好好養傷,這都是陶大人給你的賠償。”
莊奇逸哭笑不得,隻能微微頷首,將銀票揣入了懷中:“陶大人,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那我們也不便多打擾。先行告退了。”
陶嘉榮一張老臉氣得乍青乍白的,十分精彩,恨不得他們趕緊滾。
幾個人毫發無損的從九捕司出來,那些黑甲軍一看見如此情形,個個搖旗呐喊,振奮人心。
在他們看來,這一次是九捕司和禁衛軍的一次對決。很顯然,結果是他們贏了。
“雲姑娘,我讓人送你們回去吧?”莊奇逸說,“滄王府離此處還有一些距離,再過一刻鍾,就該宵禁了。萬一那人出爾反爾,反悔了……”
天邊的紅霞絢爛,印著雲馥的小臉也微微泛紅。
她搖頭拒絕:“還是不要了吧,你們禁衛軍還要巡邏。”
說罷,她望著身旁的海上飄,隻見他神思飄忽,眉頭緊擰,不知在想些什麽。
與莊奇逸等人分離之後,雲馥輕咳一聲,終於吸引了海上飄的注意:“你在想什麽,難道,是在想嫣兒姑娘麽?”
海上飄俊眉輕輕一挑,不屑道:“誰會想她。多管閑事的人,就算她不銷毀那畫像,我也能輕鬆逃出來。”
“是嘛?”雲馥語氣中透露出濃重的不信,“如果真的不需要人家幫忙,那你之前在九捕司裏,用那種眼神看著人家?”
“我?”海上飄指著自己,頗有些不服,“我用哪種眼神看她了?我根本沒有看她,是她自己要在我眼前晃悠。”
他說話的底氣,越來越不足。
雲馥掩嘴一笑兒,決定還是不逼他了。少年情竇初開,不明何為情,如果逼急了,隻會適得其反。
回到滄王府之後,餘管家急得團團轉,看見他們安然無恙之後,這才放心下來。
京城的夏日,雨少,一個月都難得下一次雨。但一旦下起來,就會沒完沒了的連著下三四日。
一輛樸素無光的馬車,就是這樣,挑了這麽不好的天氣進了京城。
馬車裏,端坐著一個風韻猶存,徐娘半老的溫婉婦人。她手上捏著絹子,頗有些緊張。
聽說京城一碗涼茶都要五文錢,簡直貴得離譜。而且,又聽說京城走在大街上的,不是有錢,就是有權的,都不好招惹。
秦婉越想越擔憂,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麽繁華的地方。要不是一個神秘人來找她,說雲馥要接她和雲柳入京團聚,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踏足這裏。
多年窮困的生活,已經將她的性子磨得敏感又節儉。這一路上都在考慮,雲馥這丫頭,一個人在京城,一個月需要用多少銀子,再加上她一個人呢?
思及此,她小心翼翼的撩開了簾子。
隻見外麵細雨連綿,纏綿成線,飄了幾滴進到馬車裏來。
也許是下雨的緣故,街頭巷尾的人不多,隻有一些打著油紙傘,匆匆而過的路人。
她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京城似乎除了道路比芸州城寬廣一些、房屋高大一些以外,並沒有什麽其他不同之處。
秦婉緩緩放下了簾子,突然,一直緩緩行駛的馬車停頓了下來。
外麵傳來車夫十分不悅的聲音:“你們怎麽駕車的,這條路方向都走錯了。快快讓開,我們還得趕路呢!”
“放肆,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點,這是虞丞相的馬車!”對麵一輛馬車的車夫立刻反駁說道。
秦婉驚得心口一跳,丞相的馬車?
她今日才到京城來,怎麽就招惹了天底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可她這邊的車夫卻不以為意:“當官兒的又如何,這條大道又不是丞相府修繕的!”
秦婉被那車夫嚇得打了個哆嗦,這車夫怎麽膽子這麽大,他不怕,她還擔心連累雲馥!
她趕緊趁著事情還未持續發酵,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馬車門,掀開簾子,謹慎的下了馬車。
婦人雖然年過三十五,但身段姣好,麵若桃花,看著竟像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美婦人。
這都得要得益於在芸州,每日都用了護膚的法子,這才看著好一些,比以前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容貌還要年輕一些。
她一下來,對麵馬車中,一個中年男人的視線就被吸引了。
虞丞相手中還握著一本奏折,目光卻透過竹簾子的縫隙,打量著那身著月牙白衣裳的女人。
秦婉借著膽子,拱手屈膝道:“今日是我衝突了丞相大人的馬車,還請丞相大人切莫怪罪。民婦在此,給您陪個不是。”
啪!
馬車裏傳出奇怪的聲響,秦婉被嚇了一跳,完了,一切都完了。她這剛一入京,就給女兒惹下了這麽大的麻煩。
“請……請大人恕罪。”她身子又往下福了福,秀麗的瞳孔顯露出幾分膽怯,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一般。
馬車裏的虞丞相,手忙腳亂的用袖子擦拭奏折上,深厚的水漬。原來剛才那聲動靜,是他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害奏折遭了殃。
墨色的痕跡在他袖子留下,他隻能胡亂擦了擦,隨後抬頭高聲說道:“你不必道歉。”
秦婉的一顆心沒有因此放下來,她年齡和閱曆畢竟足夠多,她也不知道這位丞相大人,究竟是因著麵子這樣說,還是真的不用道歉。
透過狹小的縫隙,虞丞相望著她依舊屈膝拱手,輕咳一聲:“今日此事,緣由都在本官。這是一條可以抄近道去皇宮的路。
許是車夫看見今日有雨,以為這條道沒有人行駛,這才往這邊逆流而行的。要說恕罪,應當是本官給這位夫人賠罪。”
秦婉更為惶恐:“丞相大人言重了,民婦不敢。”
絲絲細雨淋在她的身上,卻給她增添了幾分淒美,更是令人垂憐。
不敢?
虞丞相眸色一深,伸手想要掀開簾子,手指剛碰到竹簾子,又堪堪停了下來,隻得說道:“此事本來就是本官的過錯,你為何不敢?”
“大人,民婦隻是一介平民。再說,也是我的車夫先口出狂言,得罪了您。民婦又怎敢厚著臉皮,讓丞相大人道歉呢。”
秦婉謹小慎微的說著,回頭朝那車夫使眼色:“這位大哥,勞煩你將馬車往旁邊挪一挪,給丞相府的馬車讓讓路吧。”
車夫不多言語,駕駛著馬車一退一進,繞到了一旁,勉強空出了一條道來。
她越是這樣,虞丞相心裏就越發的有一些些不太舒服。
不,是因為她那渾身溫婉清麗的氣質,與他過世了好幾年的夫人如出一轍。
他夫人在世時,就是和他這樣相敬如賓的,明明是夫妻,卻像是兩個陌生人一般。
現在看見了那美婦人的生疏有禮,他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
他終於是撩開了竹簾子一角,對著車夫說了兩句話。
依舊戰戰兢兢站在連綿細雨中的秦婉,半天沒聽見動靜。她一抬頭看,就看見一個年齡看似與她相差無幾的中年男人,正在車夫耳邊耳語。
她心中忐忑,心裏什麽想法都沒了,隻希望不要因為她的一個小小過錯,牽連道雲馥。
車夫聽著,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轉述;“這位夫人,我家大人見你風塵仆仆,衣衫濕潤,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前麵不遠處就是丞相府了,不知夫人是否願意到府上去,喝杯熱茶,將衣衫烤幹了再趕路?”
“啊?”秦婉疑惑萬分,不曉得那位沒有看清楚正臉的丞相大人,究竟要搞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