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調虎離山(3)
“是啊,京城裏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時此刻還以為,滄王早就死在了景南王手上呢。”雲馥莞爾一笑。
那笑容如沐春風一般,如果忽略掉她滿身泥土,以及被鮮血染紅了的肩膀。
“賊子亂國,亂國啊!”公孫高瞻氣得臉色鐵青,“我南平江山危矣!”
“你放屁,葉玄鶴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披上盔甲,走上戰場。十六歲,就敢帶著不足敵軍百分之十的隊伍,千裏奔襲,取敵國皇帝首級。”
“沒有他,南平山河破碎,風雨飄搖,南疆百姓早已被鐵蹄踏破,哪裏來的安居樂業!”
公孫高瞻卻是怒不可遏:“口出狂言。他身為庶子,就該好好為太子殿下效力,兄弟之間和睦,不妄想儲君之位,才是保南平不內訌的真正做法。”
“儲君?”雲馥冷笑,“他如果妄想儲君之位,為什麽不留在皇上眼前,寧可待在邊疆七年!有這七年時間,以他的才智,待在京城,太子才是真正的危矣。
就因為太子無能,引起朝中上上下下猜疑陛下有廢了他的心思,他就糾集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想要害死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我呸,不就是出生快了一點,成了嫡長子麽。他一個無能廢物,估計也隻會做背地裏刺殺親弟弟這種惡毒之事了吧。”
“你住口!太子殿下何等尊貴身份,豈能容你小小一介民女誣蔑!這一切的一切,要不是他狼子野心,何來今日此等局麵。天要亡我南平啊!”
公孫高瞻怒喝道,他展開雙手,定定的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
就是現在!
雲馥不顧身體疼痛,拔出寶石匕首,鋥亮的利刃劃破冷風,朝他刺去!
可是,他淩厲一眼,隻身退卻半步,抬腿狠狠一踢,就將她踢飛了出去!
嬌弱的身軀,在空中劃破了一絲優美的弧線,最後砸到了堅硬的土牆上。
腦袋不知磕在了哪裏,雲馥隻覺得後腦勺一痛,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公孫高瞻落下了一滴淚,用他自己的佩劍,結束了他的一生。
世間對錯難辨,他隻是愚忠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雲馥被人搖醒了過來。
她柳眉微蹙,十分不高興的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見了一張滿臉燒傷疤痕,眼中帶著關切的臉。
“雲馥,你感覺怎麽樣?”葉玄鶴問。
“我……”雲馥剛一開口,幾乎全身上下都傳來疼痛,小臉兒皺成一團,看著可憐兮兮的樣子。
在葉玄鶴的攙扶下,她緩緩坐直了身子,將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看清楚了。
她還未開口,就聽見一道尖利難聽的女人聲音在一旁響起:“是她,是她砸死了靜妃娘娘!”
“碧珠,你,你血口噴人!”雲馥痛到連手都快抬不起來了,怒視著碧珠,“分明是你!”
裴興邦臉色巨變:“不是奶娘麽,怎麽會是靜妃?還有,公孫大人怎麽會死在這裏?雲姑娘身上的傷勢,又是怎麽一回事?”
“裴大人,求求您替奴婢做主啊。”碧珠跪在了地上,扯住了裴興邦的一片衣角,“這個雲馥,狼子野心。
您在京城,一定聽說過我家主子,生下我家王爺之後,就得了失心瘋,一直未曾痊愈。”
她一把眼淚流得稀裏嘩啦的,指著雲馥罵道:“她騙我家王爺,說京城有位名醫,要帶靜妃娘娘去京城看病。沒想到,她原來是想要殺了我家主子!”
“你撒謊!”雲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與靜妃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殺她?反倒是你,本以為可以在雲王身邊伺候,沒想到伺候了一個瘋子兩年吧?”
碧珠抽抽搭搭的哭著:“大人,請替奴婢做主啊,現在靜妃娘娘沒了,王爺鐵定要扒了奴婢的皮。”
一個護衛趕緊蹲在了靜妃身側,伸手到她鼻間,探了探呼吸。
“怎麽樣?”
護衛連忙抱拳:“回稟大人,靜妃娘娘隻是暈過去了。”
碧珠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無比,她一定在想,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怎麽沒有砸死這個瘋子?
可是,下一瞬間,她又想到,反正是一個瘋子,就算醒來了又如何,反正也指認不了她。
裴興邦將她慢慢扶了起來,而後又指著躺倒在血汙之中的公孫高瞻:“那他又是怎麽回事?”
“公孫大人……”碧珠眼尖的看見客棧內,護衛將那瑟瑟發抖的胖老板和老板娘都揪了出來,眼珠子一轉,立刻哭道,“公孫大人想替靜妃娘娘報仇,可是,一個黑衣人突然就跑了出來,和公孫大人打作一團。”
“黑衣人呢?”裴興邦一張老臉幾乎是黑成了一團。
“跑了,奴婢假裝已經死了,這才逃過一劫。”碧珠眼圈微紅,看起來十分可憐。
葉玄鶴脫下了外袍,蓋在了雲馥身上,眼中迸發出森冷寒意:“你身上幹幹淨淨,一點傷痕都沒有,你怎麽裝死?”
“我……”碧珠頓時被噎了一下,指著二樓窗台飄搖的,由床單拚接而成的長繩,“也許是那人誤以為我摔死了呢。”
“嗬。”葉玄鶴發出了一聲譏諷的冷笑,“這裏究竟有沒有第五個人,你當真以為,看不出來麽?”
碧珠額角流露了一些冷汗,她哪裏知道,她以為,萬事隻憑她一個人說就罷了,哪裏知道,會是這
樣。
那些護衛都不是散兵遊勇,訓練有素的勘察了現場:“大人,確實沒有更厲害的打鬥痕跡。倒像是沒有打鬥。”
是啊,雲馥一個剛剛入門的半吊子,也就隻能對付一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人,怎麽可能去對付一個常年習武的男人。
裴興邦朝碧珠投去了懷疑的目光,而後又看向那還在瑟瑟發抖的胖老板:“你們二人說,在屋子裏究竟聽見了什麽動靜?”
胖老板一個趄趔,差點要倒在地上,好在老板娘及時扶住了他。
他撈起衣裳,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大人走了之後,草民就和娘子鎖了房門,生怕山匪衝進來。剛開始,是依稀聽見二樓有撞門的聲音,我們以為是山匪進來了,更加不敢妄動。
再後來,這幾位客人,就說了好些草民聽不懂的話,一直也沒敢出來看,直到這兩位官爺,請了我們出來。”
“真的一點兒都沒看見?”裴興邦嚴肅的問。
胖老板縮了縮脖子:“看,確實是沒看見。但是我聽見那位姑娘,說什麽白玉蓮花燈的事情,是她做的。”他指著碧珠說。
老板娘也磕磕巴巴的說:“是啊,身受重傷的那位姑娘,和他們吵了起來,吵得可厲害了,有個男人的聲音還說要,要殺了一個姓葉的!”
裴興邦頭皮發麻,他好好地押送一趟救災物資,怎麽惹出了這麽多的麻煩。
姓葉,皇族中人啊。
雲馥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望著碧珠:“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她冷汗涔涔,終於,在裴興邦怒氣衝衝的神情下,立刻又跪了下來:“裴大人,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一定是他們三個串通起來的!”
“來人,把碧珠先綁起來!”
裴興邦話音一落,護衛就大搖大擺的拿出了繩子,三下兩下就把碧珠給綁了起來。
這一場驚天巨變,終於要落下了尾聲。
此時此刻,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終於是天亮了。
“找大夫來。”葉玄鶴打橫抱起了雲馥,冷冷的留下了這一句,隨後就用輕功,飛回了二樓的房間。
床還是那個破了洞的床,雲馥可憐兮兮的躺在那一頭,她好想念以前她嫌棄床板太硬的那張床。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葉玄鶴抹去了她唇角一抹血紅:“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