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闖私宅

  回去之後,雲馥將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還去購置了鍋碗瓢盆,以及暖爐煤炭。


  她冬日怕冷,夏日怕熱的,沒有碳,就是一種折磨。


  白日裏繁忙,無空去多思多慮。


  如今到了夜裏,身上蓋著不算厚的被子,冷得她渾身發抖。


  隻能將衣裳搭在棉被上,才算稍微起了一點暖意。


  短短幾日,雲穀死了,秦婉也被人強行關在了秦府。


  這一切的一切,都怪她自己當初一時的善意。


  一切因她而起,怎麽最後死的人,卻是雲穀呢?

  雲馥瑟縮在被窩裏,不由得悲從心來。


  窗外冷風呼嘯著,一個錦衣人影在夜空中淩空虛踏幾步,悄無聲息的翻過牆頭,落在了院子裏。


  破舊的窗格子,糊窗紙都已經破了,而且還沒關好,導致雲馥在睡夢中,根本不知道窗戶已經打開了。


  葉玄鶴跳窗而入,落地聲音極輕,他擔心吵醒雲馥。


  昨日聽聞守城的士兵匯報從景州萊山縣所來人,他就知道是她。


  不知為何,他見慣了生離死別,就連父母,也未曾有太多不舍。


  可是,他才與雲馥分離兩三日而已,他竟想她想得癡狂。


  床榻很是簡陋,在堅硬的床板上,鋪了一層幹稻草,就當是褥子了。


  稻草夏日還算合適,可到了冬日,總沒有棉褥子,來得舒適暖和。


  被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兒,在睡夢中依舊不老實。


  眼角留有淚光,可見睡前必定是哭過一場。貝齒輕咬唇瓣,不知是做了什麽令她深惡痛絕的噩夢。


  葉玄鶴隻要見了她,心底裏總是被觸碰到了柔軟。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p;丹田運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點她的額頭。


  睡夢中的雲馥,頓時就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在她身體裏流竄。


  睡著之前凍到直打哆嗦的她,終於是睡踏實了一些。


  見她終於鬆開了可憐的唇瓣,葉玄鶴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人生在世二十年,從來沒有一個人,會令他焦躁不安,想念得緊。


  這對於他來說,明明是一種要命的累贅。


  譬如在這危險關頭,他理應藏在雲王府裏,不要輕易露麵。


  再好的輕功,也有可能會讓人察覺,他不該將危險帶給雲馥。


  思及此,葉玄鶴似有若無的歎了一口氣,然後俯身在她唇畔輕輕一吻。


  這段時日,隻能委屈她了。


  等他查出究竟是誰要置他於死地之後……至少,要將那些暗中觀察他的釘子拔掉。


  櫻唇柔軟到他還想再來一次,卻突然瞧見本該睡著的某人,眼睫微微顫動。


  偷親人家,還被抓了個現行,葉玄鶴輕咳一聲:“醒了就起來吧。”


  雲馥微微睜開眸子,難掩怨艾。


  “王爺私闖民女住處,恐怕不是君子所為吧。”雲馥輕聲道。


  因為她思慮過重,即使是睡著了,也難以熟睡。


  所以,唇瓣縱然被轉瞬即逝,蜻蜓點水似的輕輕一吻,她也還是醒了。


  “聽說你到芸州了,就來看看你。”葉玄鶴沉聲說。


  “看望需要夜半三更翻窗而入?”雲馥冷笑一聲,“民女卑賤如泥,不勞王爺掛念。”


  葉玄鶴垂在袖子中的手,微微一僵:“之前確有未曾告知你的地方,實屬無奈之舉……”


  “王爺身份何等尊貴,做什麽事情還要給民女解釋?”雲馥挑眉,這不冷不熱的態度,令人懊惱。


  冷風呼嘯著從窗戶外灌了進來,驅散了最後一絲不理智。


  “也罷,你多多保重。”葉玄鶴沉聲說道。


  他將雕花窗格子關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打開房門,隨後離開。


  正如他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趕走了他,本該是高興的。


  可雲馥鼻尖卻突然發酸,眼睛一澀,一行清淚就順著臉頰滑落。


  她這是怎麽了?

  居然對害死她爹的凶手,有了感情嗎?


  不,不可以的,她一定要穩住,不能被他迷惑了表現。


  她要報仇,要殺了背後那人,她更不能對葉玄鶴動心了。


  另一頭的葉玄鶴,在夜空中蜻蜓點水般在遊走,很快就翻了個跟鬥,回到了雲王府。


  他輕聲落地,卻見庭院燈火通明。


  都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也查不到哪裏去。


  方落地,在房間裏等候許久的葉玄德,忙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三哥,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了?”葉玄德焦急的看著他,又急又氣。


  葉玄鶴卻隻是淡淡看他一眼,一邊往屋裏去,一邊說:“無事。”


  “無事?雖說這幾日,我加強了芸州城的守備,可到底不是杜絕任何人進城。


  要是被那些刺客和探子發現了,你又出什麽事情,那該如何是好。”


  葉玄德喋喋不休的說道,活像個不受寵的怨婦似的。


  小廝接過了葉玄鶴那一身沾滿寒氣的鬥篷,掛在了屏風上。


  “他們不敢對雲王府下手。”葉玄鶴淡淡開口。


  “不敢?”葉玄德瞪了瞪眼睛,“他們都敢對身為滄王的你動手,又有什麽不敢的。”


  葉玄鶴眸光深邃:“正是動了手,才知道他們沒有把握。”


  屋裏炭火燒得正旺,也不知葉玄德來此多久了,正好是方便他暖和身子。


  “三哥,你是不是糊塗了?”葉玄德有幾分懊惱,“不行,我們過兩日就回京城。


  我就不信了,父皇平日最疼愛你,出了這樣的事情,父皇一定會嚴查的。”


  “若是這背後所牽連的人,乃是另一個深受寵愛的人呢?”葉玄鶴平靜的說著,似是無意,卻掀起了一波風浪。


  “三哥發現什麽了嗎?”葉玄德說完,突然脊背發涼。


  景南王是整個南平國為數不多的異姓王爺,是因為當初立國之初,沈家陪著開國皇帝一起打江山才得了這世襲的爵位。


  之後的日子,曆代皇帝無不猜忌這些功臣之後。


  所以,景南王一脈早就被削弱了勢力,貶到了景州這個偏遠的地方。


  景南王不像葉玄德,這個芸州城,後者還有一半的實權在握。


  景州卻是知府和當地一些大家族的天下,景南王是沒有實權的。


  一個沒有實權的異姓王,竟然敢聯合江湖暗殺組織奪魂宮,暗殺當朝有天下第一戰王之威名的葉玄鶴。


  如果不是景南王太過愚蠢的話,那就是他急著向旁人表忠心。


  “那三哥準備怎麽辦?這樣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要接近京城那邊,才能繼續往下查。”


  葉玄鶴眼眸低垂:“嗯。不管那人是誰,得知了我離開景州的事情,必定會陣腳大亂。


  而這段時間,正好給了我們一個喘息的機會,先等開春以後再說吧。”


  他要回去,也不能跟葉玄德一起回去。


  這樣的時刻,他必須得要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讓他悄無聲息回去的機會。


  “對了,三哥,你今日出去,是不是去看那姑娘去了?”葉玄德好看的鳳眸微微眯起一條縫隙。


  葉玄鶴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盆燒得正旺的炭火,一杯暖烘烘的熱酒一飲而盡。


  他不說話,就相當於默認了。


  “真要是這麽關心人家,怎麽舍得讓人家住那樣的屋子。”葉玄德說道。


  “這些年來,三哥你身邊沒有人陪著。倒不如,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將她帶到王府來。


  名義上是做我雲王府的丫鬟,實則是三哥你的侍妾,如何?”


  這討好的意味有些明顯,話音剛落,葉玄鶴眼睛冷冽的看了他一眼。


  “一人足矣,不必納妾。”


  葉玄德摸了摸鼻子,他跟在他的身邊太久了,早就會猜測他心中的意思。


  “三哥,我可提醒你。就算你們二人都願意,可父皇和貴妃娘娘,也不會接受。


  平民之女,怎麽配得上風華絕代的滄王?”


  葉玄鶴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麽。


  這一夜,外麵天寒地凍,屋內暖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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