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道歉
傍晚,彩霞掛滿了天邊,夜色即將到來。
那些人即使知道了雲穀受重傷的事情,哪怕是一個院子裏住的,都沒來看一眼。
吃過了夜飯,雲森如同往常一樣,第一個回二房的屋子。
今日白天聽說雲穀膝蓋骨折的時候,他心裏隱隱有一絲快意流淌過心田。
本來還擔心,他做的究竟夠不夠隱秘,會不會被人發現。
但過了這麽久,一點風聲也沒有,那斷了的梯子,也被好好的放了回去。
一切就跟往常一樣,直到他進了房間。
黑漆漆的屋子裏麵,一個少女的聲音忽然響起:“堂哥真讓人好等,這會兒才回來。”
雲森拿起油燈的手微微一抖,他隱約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影隱藏在那兒。
油燈微弱的火苗,將屋子照亮。少女坐在椅子上,好像是已經等著他許久了。
自從那日之後,雲森以前對雲馥的那些禽獸想法,就已經在雲穀的棍棒之下,煙消雲散了。
現在,他對雲家父女,就隻有怨恨。
所以,雲森十分不善的開口:“你來做什麽?”
“堂哥心裏清楚,我爹今日為何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雲馥冷冷看向他。
本以為雲森還會狡辯幾句,誰知道他嘴角一揚,大大方方的就承認了:“是我做的。所以,阿馥是過來興師問罪了麽?”
雲馥看著他得意的笑容,抬手將杯中涼茶潑在了他的臉上:“道歉。我要你去跟我爹道歉!”
雲森抹掉了臉上的茶水,冷哼一聲:“憑什麽。雲馥,就算我饞了你好些年,那他也不能打我吧。
從小到大,我爹娘都沒打過我,在這家裏,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他憑什麽將我打得遍體鱗傷,他那時候為什麽不向我道歉?”
“歪理!”雲馥氣得七竅生煙,他的意思是,他做那些陰損事情,他還有理了?
雲森冷笑一聲:“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阿馥,千萬不要惹我生氣,否則下一次,我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你敢!”雲馥氣得心頭火起,“雲森,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麽?你吃的肉,可都是我爹辛辛苦苦打獵打來的。
就連你們二房住的這些屋子,也是我爹幫你們蓋起來的。你就是這樣報答恩情的?”
如果一個人從小就被教養著,要學會感恩,那麽他長大以後,對誰都心存善念。
然而,雲森不是。他甚至將別人的付出,當做理所應當。
如果有一天,他背後默默辛苦付出的人停了,那估計他還會破口大罵。
“就是這般了,你能奈我和?”雲森冷笑一聲,“有本事,你現在就去告狀啊。我倒要看看,爺爺奶奶是站在你那邊,還是我這邊!”
雲家老爺雲豐年本來就不怎麽管事兒,那雲老夫人則偏心二房得很。
尤其是這個雲森,那更是竭盡全力的去寵著,將他寵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魔王。
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這件事情哪怕捅到了眾人麵前,估計那些人還會說是她賴給雲森的!
雲馥氣得身子發抖,不過三兩下權衡好利弊,她靜下心來,盡量平靜的望著雲森:“最後再問一次,你道不道歉?”
“偏不。”雲森嘴角上揚,眸子裏盡是嘲諷和不屑。
他就不信了,就雲馥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難道還能找他打一架,給她爹出口惡氣不成?
雲馥冷笑一聲,清澈的眸子多了幾分譏誚:“那你可不要後悔。”
“絕不後悔。”
離開了雲森的房間,雲馥又去看了一眼雲穀。
他依舊躺在床上,臉色很是蒼白難看,那條腿動也不能動。
“馥兒來了。”雲穀有氣無力的說著,黯淡的眸子無半點神采。
“爹,你有沒有好些了?”雲馥關心的問。
“好多了。”雲穀輕聲說道,可雲馥曉得他在說謊。明明這臉色,是痛到了極致,才會這樣難看。
雲柳坐在床榻邊,替他揉了揉身子,以免他躺得太久,渾身不適。
雲馥本來想說雲森的事情,可是一看見雲穀沒什麽精神,而且他的身體已經夠疼了。
如果讓他知道,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以前疼愛的侄子所做的,恐怕心裏也會發苦。
過了一會兒,秦婉就端著湯藥過來了,手裏還握著一個煮雞蛋。
雲森稍稍扶起雲穀一點點,雲馥趕緊往他背下墊了枕頭,好方便他吃東西。
棕色的大土碗,盛著滿滿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散發著刺鼻苦澀的味道。
“墊著下巴,以免撒了。”秦婉柔聲說著,用絹子墊在了雲穀的下巴下麵。
望著他如今痛苦的模樣,雲馥心中那個想要報複雲森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在這裏待了好一會兒,直到雲穀說累了,想要歇息了,他們才離開。
走出了房門,雲馥望著天空月朗星稀,幽幽歎了一口氣。
外麵漆黑一片,雲柳還以為她哭了,壓低了聲音勸慰她:“馥兒,沒事的,別哭了。”
“啊?我沒哭啊。”雲馥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沒有淚水。
以前的雲馥,妥妥兒的就是一枚小哭包。摔倒了要哭,甚至看見別人哭,她也要跟著哭。
今天這沉重的畫麵,雲馥居然沒有哭,還真是讓雲柳感歎。
“對了,哥。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是有一段時間,幫雲森做過作業?”
雲柳望著自家妹妹,那期待的眼神,緩緩頷首:“嗯。”
“那就是,會模仿他的筆跡了?”雲馥繼續問。
“馥兒,你想說什麽?”雲柳俊眉微微一蹙,不知在這種悲傷的時候,她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這裏始終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二人去了雲柳的房間。
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雲柳,歎了一口氣:“哥,事情就是這樣。”
砰的一聲巨響,雲柳差點將那搖搖欲墜的桌子,給捶塌了。
“畜生,沒想到居然是他!”雲柳氣得臉色鐵青,架起拐杖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問清楚!”
雲馥連忙攔在他身前,小臉糾結在了一起:“哥,還是別去了。如果找他有用的話,我就不會讓你幫忙了。
實不相瞞,我其實剛剛才從他那裏過來。他還說,讓我們大房的人,不要招惹他。
哥,這件事聽我的吧,我有個法子能夠報複他。保證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比爹爹痛苦十倍!”
雲柳是個講道理的讀書人,他不齒雲森私底下那些手段,更不齒他背地裏的嗜好。
所以,他毅然決然的拒絕了雲馥的提議:“不可,我們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怎麽可以與那等奸佞小人為伍呢。
既然他拒絕道歉,那我就去找二叔和二娘,務必要將這件事情弄個清楚。”
“哥,你好好看清楚。你以為,如今這家中,誰會為了我們做主?
之前,爹爹被雲森故意挖陷阱掉下去,擦傷了手臂,可有人幫爹說雲森半句?”
雲馥隻字未提以前被雲森騷擾的事情,不過雲柳早就已經聯想到了一起。
最初,他是不知道的。這件事就像是雲馥身上的一個汙點,家中知道的人,都閉口不提,他也是剛才才聽雲馥說,才知道。
雲柳氣得眼睛都快要冒火了似的:“那就去告官,我就不信了,縣衙也不管?”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熄火了。
因為雲家窮,大房更窮。一日三餐都吃不飽,哪裏來的銀子去遞狀紙,打官司?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父親就活該受此苦難麽。”雲柳絕望的說。
雲馥曉得機會差不多了,將他扶著坐了回去,輕聲說:“哥,我有個法子,你且先聽我一說。”
三言兩語之後,雲柳之前還有些絕望的眼睛,瞬間又充滿了希望:“這樣真的行得通?”
雲馥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好看的弧度:“哥,你就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試問,有什麽報複,比一個好色之人,被迫娶一個貌若無鹽的女子,更有殺傷力呢?”
更何況,那位貌若無鹽的女子,早就愛慕雲森多時了。這件事,對她而言,反而還是好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