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府(二)

  萊山縣不大,但據說這裏山好水好,所以這裏的有錢人家不少。


  雲馥拖著板車在大街上叫賣,倒是有些人來問過,可惜這些都比平時吃的豬肉貴多了,所以人人都搖頭走了。


  隻有一個人以四百文錢買了一隻野兔。這野兔肥碩,好在那人出手也大方,整隻野兔都買了。


  “賣鹿肉咯!”


  雲馥遠遠的就看見前麵有一座大大的宅子,牌匾上寫著幾個大字,白府。


  瞧那紅牆綠瓦的,喝,光是從前門這裏看,這白府就不知道有多少個雲家這麽大。


  一想到這些大宅院裏的人,就喜歡吃這些東西,說不定她賣力吆喝幾聲,就有生意上門呢。


  正好她也累了,於是她就拖著板車站在了樹蔭下。


  香汗淋漓,她這會兒才有空擦拭,但嘴裏還是不停的吆喝著:“賣鹿肉,新鮮的鹿肉!”


  白府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一個八字胡的矮小男人走了出來,往地上拋了一些東西。


  雲馥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幾個銅板,在灰蒙蒙的地上打了幾個轉,才靜靜躺在地上。


  “走走走,我們白府的主子喜靜,以後別在這兒叫喚了。”八字胡管家斥責道。


  雲馥好整以暇的望著他,沒有彎腰去揀銅板:“怎麽,這條路是你們白家的,我們尋常老百姓是走不得了?”


  八字胡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少女,還敢跟他白府的人叫板,小眼睛露出一抹輕蔑:“你們來白府的門口,不就是想要些打賞銀子麽。


  那倒也是,誰不知道白府人多,買什麽東西都是成批成量的買,而且主子們高興了還會給打賞。”


  這話說得,好像雲馥就看準了他白家,往白家這裏死命湊似的。


  雲馥嘴角微微勾起:“喲,轉移話題呀。這條路又沒有寫你們白府的名字,難道我就不能在這裏歇歇腳,順便叫賣一下了?”


  “胡攪蠻纏,你在咱們白府門口吆喝,難道不是衝我們白府來的?”八字胡明顯是不想和雲馥多費口舌,揮揮手就叫來了幾個小廝,“把這個女人給我趕走。”


  “哎哎哎,你這人怎麽這麽蠻不講理。你這意思是,隻要是你們白府的路,我們普通老百姓就不能走了是嗎?”


  這裏爭辯的聲音漸漸吸引了路人,無數人將這裏圍成了一個圈。這些基本上都是過路的人,一聽雲馥這話,紛紛對八字胡指指點點。


  “就是啊,這條路是所有人的,又不是單單你白府的路。”


  “憑什麽趕人,這條路又不是白家修建的。”


  八字胡漲紅了一張老臉,狠狠瞪向雲馥:“鄉野村姑,不知所謂!”


  “咱們都是認理不認人的,你說這句話就更好笑了。分明是你白府蠻不講理,怎麽就變成了是我不知所謂了?”雲馥攤開手,十分無奈。


  她字字珠璣,條理清晰,壓根就沒有因為這種人而生氣,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無奈感。


  其實,如今雲家窮得都吃不上飯了,那幾個銅板雲馥是真的想撿起來。


  但是,八字胡故意丟在地上,無非就是想要讓雲馥蹲在地上揀。


  以雲馥的姿勢,襯托出他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肚子餓著餓著,也就習慣了。但是,這種打臉的事情,她是萬萬不能做的。


  做人要有氣節,不能因為這幾個銅板夠買一串糖葫蘆就去揀。


  就在這時,幾個護衛撥開人群,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過來:“白管家,這是出了什麽事?”


  八字胡就是那白管家,他恭敬的躬身行了大禮:“三公子,這個姑娘蠻不講理,非要在咱們白府大門口搭建菜攤叫賣。


  我按以前夫人吩咐的過來打賞她幾個銅板,讓她上別的地方去,她反咬一口說我趕她走。”


  雲馥啞然失笑,微微搖頭:“我隻不過是在這裏躲一會兒陰涼,難道,你們白府還要管我幾時離開這條路?

  再說了,你們這位白管家一過來,二話不說就將銅板丟在地上,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意思。我雖然出身布衣,但品德幹淨,接人待物向來不會如此。


  白管家此舉,是不是以為我一個貧窮的農家女子,就會匍匐在你腳下,去揀那幾個肮髒的銅板?”


  真相大白了,白管家在白府裏蠻橫習慣了,府裏的丫鬟小廝都害怕他。這種侮辱人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


  偏偏他今兒沒看黃曆,對著雲馥做了這樣的事情,這才翻了車。


  白府的三公子雖然容貌普通沒啥特點,但一看就是個彬彬有禮的人,他拱手一禮:“既然是我白府的管家有錯在先,那在下就給姑娘陪個不是了。


  正巧我白府之前采買的肉食已經吃完了,不如就請姑娘將這寫都賣給我白府吧。”


  雲馥心裏一樂,心說沒想到過程雖然坎坷,但是隻要能賣出去,就好了。


  “公子謙卑有禮,這筆買賣不用請字,亦可。”雲馥淡淡微笑,那白三公子心底卻躁動了起來。


  “嗯,好。這位姑娘跟在下來吧,在下回去拿銀子給姑娘。”白三公子平靜的說著,隨後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偷偷給了白管家一個眼神。


  白管家立刻會意,讓小廝拉著鹿肉進後院,而他則往裏麵去了。


  雲馥正欲答應進門,眼角卻瞥見離開的白管家,他腰間正掛著一個錢袋子,不像是沒有帶銀子的樣子。


  更何況,管家管家,那就是管這個家的。按理說,這些又不是白三公子自己個人買的,而是整個白府的人買的,應該是管家直接拿銀子才是。


  怎麽會讓一個少爺自己掏銀子呢,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吧。


  白三公子先一步踏入府裏,回頭見雲馥一張小臉糾結在了一起,溫聲問:“姑娘,怎麽不走了?”


  雲馥訕笑:“我還是不進去了吧,公子隻管拿銀子給我就是了。”


  “姑娘是不是擔心在下引姑娘進府,是要更好的報複姑娘?”白三公子微微搖頭,“野鹿比較重,要送去後廚稱過了才能算銀子的。”


  聽他這麽一解釋,雲馥這顆心才放了下來:“哦,原來如此啊,那就有勞公子了。”


  不得不說,這白府還挺大的,白三公子領著她走過了幾條廊橋。一路過來,無數小廝丫鬟躬身行禮,可越往後走,人就越少了。


  雲馥望著前麵一望無際的長廊,終於停下了腳步:“白公子,還沒到麽?”


  白三公子也停下了腳步,負手回頭,嘴角卻勾起了一絲輕薄笑意:“小娘子這就已經等不及了麽。嗯,這地方也好,人跡罕至。”


  雲馥大驚失色,誰能想到在白府外麵彬彬有禮的公子,實際上是一頭披著文雅皮囊的狼?

  “你要做什麽?”雲馥小臉慘白,眼看著男人已經開始動手解衣裳了,她步步後退,卻被階梯絆倒。


  “做什麽,鹿肉哪有姑娘好吃?”白三公子黝黑的麵容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放心,本少爺向來不是吃白食的。我可以給你銀子,給你比花樓多三倍的銀子。”


  雲馥隻恨自己真是蠢笨至極,怎麽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現在掉入了狼窩!

  就在白三公子要撲上來這千鈞一發之際,雲馥猛地一踢,正中紅心!


  “嘶!”白三公子被踢到了大腿內側,差一點點就廢了,他卻冷笑,“想不到你這麽剛烈,是本少爺喜歡的調調兒。”


  雲馥趁著他痛的時候,就已經往回跑了,反觀後者卻不慌不忙:“小美人兒,你就慢慢跑吧,這地方已經被白管家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過來。”


  看來,早在之前,這白三公子就已經打上了她的主意。


  她就說吧,當管家的不給銀子,讓一個少爺給,這絕對有詐。


  雲馥拿出了當年高考體考的那股子勁兒,一口氣往回跑了三百多米。


  眼看著前方的垂花門有兩個丫鬟經過,她連忙大喊:“救命啊!”


  那兩個丫鬟卻看向她的身後,恭恭敬敬的行禮:“三少爺。”


  白三公子不疾不徐的聲音從雲馥身後響起:“嗯,把門關上再下去吧。”


  雲馥不可置信的想要去拉那門,她的手把在門上,不肯鬆開。其中一個丫鬟竟然伸手狠狠將她推了出去,那扇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


  “你還是乖乖的吧,這裏都是本少爺的人,沒有人能救你的。”白三公子笑得就像個惡霸,也好似是在嘲諷雲馥的天真愚蠢和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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