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人(三)
“章大夫,裏麵那人怎麽樣了?”雲馥連忙圍了上去,緊張的問。
“趕緊給我把他搬走,真是晦氣。”章大夫冷哼一聲,交給她兩張藥方子,“這裏差了幾味藥材,你自己去城裏抓藥。”
雲馥木訥的看著藥方子,嘿,這章老頭兒脾氣也太奇怪了一些吧。
她點頭稱是,還沒來得及問章宏山診金的事情,那兩個藥童就去抬那男人,她隻好趕緊過去幫襯著。
剛一將男人放在板車上,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居然關上了。就好像是怕染上瘟疫似的,迅速果斷而且絕情。
“喂,章大夫,這診金怎麽算啊?”雲馥在門外叫道。
院子裏傳來老頭兒悶聲的說話聲:“別提此人是我救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雲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記憶裏的章老頭兒,應該是個隻談錢不談感情的貪財大夫才是。
怎麽現在這避之不及的模樣,實在是可疑至極。
正午的太陽越來越大,雲馥清冷的目光落在躺平在板車上的男人身上,不由得心底暗暗歎氣。
他重傷未愈,須得快些送他回家,否則在外麵顛簸太久,亦或是曬了太久,對他傷勢都沒有好處。
於是,雲馥又一次將板車的繩子綁在自己肩膀上,隨後往雲家而去。
從這裏回雲家,勢必要經過村子裏的大路,所以雲馥穿越以來,第一次全麵的接受了村子裏男女老少的注目禮。
要不是板車上的男子渾身纏滿了紗布,就單單憑板車上的血色,雲馥都差點要被當成凶手了。
雖然是大路,倒也崎嶇蜿蜒,走了許久這才看見雲家的院子。
剛一走進院子,突然聽到一聲少女的驚叫:“啊!娘,快來看啊,雲馥搬了一具屍體回來!”
雲馥冷冷抬眸,那少女被嚇得花容失色,小臉一陣慘白。
“雲蘿,你看清楚一點,這是個大活人!”雲馥有些無語,然而院子裏的人,都被雲蘿這一聲驚叫給叫出來了。
雲蘿是二房的次女,在雲家排行老三,也是雲馥所謂的三堂姐。
跟她哥哥雲森沒什麽兩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雲馥目光暗了暗,關於原主怎麽死的這個問題,她並不清楚。
隻記得,原主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雲蘿叫原主去溪水邊洗衣裳。隨後,後麵就整整缺失了三日的記憶。
等雲馥清醒過來之後,才聽說原主是失足落入溪水的。要不是雲念剛好路過,恐怕雲馥早就死了。
但是,作為邀請原主去溪水邊的雲蘿,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溜走了。
嫌疑很大呀。雲馥心想。
“哎呀,這光天化日之下,嘖嘖。”雲李氏靠在門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嘖嘖稱奇,“男女授受不清,你爹娘究竟是怎麽教的你。”
緊接著跟著出來的秦婉,麵色蒼白一片,見雲馥身上染了血跡,連忙上前抓著她的手:“馥兒,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雲馥微微一笑:“娘,我沒事,這些都是這個人身上的血。我在路邊看見了他,不知是不是被野獸咬傷了,所以才拖著他回來。”
雲李氏吐了滿地瓜子殼,細長的三角眼睛卻挑了一下:“你沒看見我們家都快吃不起飯了嗎,還揀個禍害回來。”
“就是,這種來曆不明的人,堂妹你的心也太大了。”雲蘿附和著,餘光看見屋子裏走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的妒恨轉瞬即逝,立刻說道:“而且這大白天的,被人看見了,不都以為我們雲家女子,都是這種喜歡和男人這樣,那樣……哎呀,丟死人了。”
縱然她沒有說完整,但帶來的效果很快就體現出來了。
隻聽眾人身後傳來拐杖重重磕地的聲音,雲老夫人目露凶光的盯著雲馥:“這是怎麽一回事兒?雲馥,你當真做了這丟人的事情?”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性命攸關的事情也算丟人的話,那恐怕三堂姐整個人都沒有什麽真正的價值觀吧。”
雲蘿被雲馥懟了一句,雖然她沒讀過書,也不知道價值觀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她自己都覺得被懟得挺厲害。
所以,她憋紅了臉,半晌才來了一句:“反正你和一個男子這樣,肯定有肌膚之親了。”
雲馥噗嗤一笑:“堂姐,你成語用得個半吊子水平,那就不要用了。
你倒是跟我好好說一說,一個重傷得快死了的人,該怎麽肌膚之親?”
“你!”雲蘿徹底回答不上來了,隻好甩袖站在一旁,“你強詞奪理!”
雲家人除了大房和四姑,幾乎都帶著一點自私自利的基因。
所以,雲老夫人眉頭微微一皺:“我不管你造什麽浮屠,總之,這人重傷如此,假如死在我們家中,總歸是不吉利的。
雲馥,你現在就把他丟出去,丟得越遠越好。哼,真以為我們家中錢財甚多,多到可以用來養一個陌生人嗎?”
“奶奶,左右不過是添雙碗筷的事情,何必說得如此絕情。”雲馥柳眉一皺,“而且這人隻是受了皮肉傷,不會死的。”
雲老夫人卻是冷哼一聲:“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再加上他吃藥也要銀子吧,你就說,這銀子從哪兒來?
這麻煩是你自己惹的,總不可能讓我老太婆給你銀子抓藥吧?而且,多一個人的夥食,也必須多交一份夥食費。
一個窮得叮當響的窮小子,還想住進我們家來養傷,想得倒美。”
確實,板車上躺屍的男子,此刻衣衫襤褸。匆匆一瞥,都會認為他是個倒黴的乞丐。
秦婉看著這個男子,不禁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望著雲老夫人,小聲說:“婆婆,如果不收留這人的話,恐怕他會死在野外的。
不如就收留下來吧,等他傷勢養好了,他就自己會離開的。”
“離開?”雲老夫人蒼老的眸子微微眯起,“我看我們雲家真真兒是個風水寶地,這些人怎麽會舍得離開呢。
秦婉,你在我雲家養傷了這麽多年,不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