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兩袖清風
後院,蜻蜓點在池塘上,在平靜的湖麵掀起漣漪,鳥雀聲的音符在林外清晰可見,同時映入蜻蜓複眼每一塊格子內。
“穀主大人,您不要不識抬舉!”
巨吼聲引起水麵的波動,掀起無數水波,蜻蜓仿佛受到驚嚇,穿梭在空氣中的水珠裏,以優雅的飛姿,輕飄飄駛向遠方。
水珠濺在雙眼凹陷的男人身上,他叫蛇真,是羽蛇教的一員。
蛇真雖然表情平靜,聲音卻有著止不住的憤怒。
“穀主大人,您要明白,神龍府的後院,家裏的寶石,都是哪來的錢。”
“倘若蛇老有失,神龍教有失,哼哼,您也不會好過。”
穀主眯起眼睛,輕甩長袖,淡淡問:
“你是在威脅我?”
“哼哼,不敢,不敢。”蛇真雖然恭敬,可是聲音提高了數倍。
穀主回甩袖口,背過身去。
“本穀主乃朝廷命官,怎會與教派扯上關係?”
蛇真的聲音變得危險。“也就到說……穀主大人決定毀約?”
“如果羽蛇教真是清白,本穀主定會秉公執法,還你們一個公道。”
聽到這裏,蛇真滿意的笑了,拍了拍穀主肩膀,穀主隻是皺眉,卻沒有說話。
“很好,很好,別忘了,穀主大人,與羽蛇教作對,天罰您已經體會一次,不想有第二次吧?”
蛇真貼近穀主的耳朵,發出惡魔般的提醒。
穀主想到羽蛇教的天罰,心中一陣惡寒,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心髒。
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對話,就連湖麵預知到接下來的危險,起伏不定。
“我從不認為存在天罰,如果硬說有,隻是未知罷了。哪怕在這修真世界,也是一樣。”
“誰??!”蛇真憤怒回頭,居然有人敢對羽蛇信徒說教,想不想混?
來人外表很年輕,長相英俊,劍眉流星,儀姿宛如龍鳳。走路雖然不快,卻天生一股天人之氣。
蛇真呼吸一頓,直到來人走到身前,才下意識說:
“你是……”
“宋玄,死神煉丹師,商人之子。”
聽到“宋玄”兩字,蛇真呼吸變得急促,那個名字是羽蛇教的天敵。
“嘿,敢出現在我麵前,也是一種勇氣。”蛇真的聲音再次提高,凶狠的語氣足以殺人。
穀主看到宋玄來到,半憂半喜,忐忑的問:
“‘那個’如何了?”
宋玄淡笑一聲,拍了拍腰間的葫蘆。隨後冷眼轉向蛇真,語氣冰冷。
“吆,光是聞味就知道,老羽蛇教了,勸你一句,早點離教,還有活路。”
蛇真察覺到他腰間的葫蘆,聯想到宋玄的話,一個想法浮現腦海,讓他忍不住嗤笑。
“噗哈哈,你該不會想要治好天罰吧?”
穀主在一旁不吭聲,誰都不幫,隻是任由兩人爭吵,不管是誰,他都不想得罪。
蛇真大笑道:“真是的,穀主大人,您努力錯方向了,天罰可是羽蛇大人親自降下的,怎回是區區人類能解開?”
“不瞞你們說,我加入羽蛇教數十年,就從未聽說過有人敢碰瓷天罰。”
宋玄微微一笑,將葫蘆交給穀主,穀主打開葫蘆,激動倒出丹藥,結果讓他有幾分失望,丹藥居然有無規律的皺巴。
這說明,丹藥的品質很一般,別說療效,有沒有毒都是問題。
想到這裏,穀主生氣質問:
“本穀主這麽信任你,就這,就這?”
宋玄回答道:“俗話好,良藥苦口,道理一樣的,怎能以外觀評價療效?”
蛇真眼中盡是不屑,用腰部撞開宋玄,朝穀主回話。
“別理這種小醜,放了蛇老,神罰就會饒過你。”
宋玄冷笑一聲,示意穀主自己來判斷,到底要相信誰。
“想擺脫羽蛇教的掣肘,機會隻有一次,往穀主明斷。”
此時的穀主,夾在兩人中間,如熱鍋上的螞蟻,就連呼吸也是一種煎熬。
原本想法是拿宋玄的出現打壓羽蛇教的氣焰,沒想到雙方會不死不休。
目前最為穩妥的方法,就是重新與羽蛇教合作,把知道那事的全部滅口,雖然代價很大,不過可行性很高。
想到這裏,穀主用顫抖的手,想扔掉丹藥,蛇真露出滿意笑容,他已經看到羽蛇教與穀主輝煌的未來。
宋玄眼神一凝。“穀主,與奸人合作固然能得好處,但兩袖清風,為民請願,才能留芳後世。”
這一句紮進穀主心裏,疼痛讓他想起三年前的事。
穀主見與羽蛇教拉到好處,心在一點點動搖,夫人及時勸阻。
“郎君,與羽蛇教合作,無疑與虎謀皮,我們家雖不富裕,但有兩袖清風,滿身正氣。”
穀主選擇發狠,斷絕與羽蛇教的關係。
沒有幾天,夫人突然臥病在床,身上長出黑瘡,樣貌駭人。
找了整個神龍穀的藥師,都無能為力。
蛇老出現,說這是天罰,是與羽蛇教作對的代價。
穀主不信邪,勃然大怒,開始抓捕羽蛇教,不放跑一人。
沒過幾天,穀主自然也身染重病,臥床不起。
為了活命,穀主最終還是選擇了與羽蛇教合作。
不過幾天時間,穀主的天罰被解開,回複了精神。
隻不過,夫人依舊沒好的跡象。
穀主質問蛇老,為何夫人不會醒?
蛇老露出陰狠的笑容。“穀主夫人乃妖女轉世,一直在您耳邊妖言惑眾,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穀主立刻下令,讓軍隊出動,剿滅羽蛇教。
蛇老眯起眼睛。“一個女人而已,與羽蛇教合作,有錢了,要什麽女人沒有,為何穀主非要珍稀一位妖女?”
穀主無言,走到夫人病床前,不顧天罰,握住她的手。
夫人慘然一笑,如山花般溫暖。“郎君,我還記得你初次當官的誌向,‘為官者正,兩袖清風’,我……相信郎君的選擇。”
一個時辰後,穀主走出大殿,命令手下把屍體好好安葬。
他握緊拳頭,走近蛇老,青筋凸起,最後卻選擇鬆開,與蛇老握手。
回到現在,穀主狠敲腦袋,當時的不快記憶,又浮現在腦海。
蛇真在一旁微笑,他知道穀主是聰明人,一定會選羽蛇教。
至於穀主選誰?
那還用說嗎?
穀主捏起丹藥,一口吞下。
蛇真的笑容卡在臉上,麵部抽搐。
“你,你,你瘋了嗎?”蛇真失控大吼。“與羽蛇教作對,你可知下場會多慘?!”
說罷,蛇真舉起雕塑,羽蛇的雙眼發出邪光,刺激穀主體內的毒血。
“哼哼,看來死個妖女還不夠,必須讓你痛上幾天,才能長記性。”
穀主張開手掌,黑瘡再次出現,他長歎一聲,果然藥沒有用,是他信錯宋玄。
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與羽蛇教合作,跌跌撞撞走道口池塘邊,閉上眼睛。
或許,死才是解脫的唯一方式。
就像夫人的選擇一樣。
宋玄拉住他。“穀主大人,相信一下自己的選擇,如何?”說罷,一腳踹飛蛇真,不讓他繼續嘮叨。
“放開吧,我已命不久矣,下位穀主定能還你清……”
話還未完,穀主瞪大眼睛,他身上的膿瘡居然有好轉跡象,慢慢收縮變小。
宋玄知道,這是厄運之毒的作用。
宋玄的煉丹方式,把丹藥練成了毒藥,而厄運之毒激發了毒藥中的抗性,讓其反轉反轉成了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