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年

  有人說我是天生該唱戲的料子,母親對這話深信不疑,在父親摔斷腿臥病在床,連藥錢也掏不出的境況下,她送了我去戲班子,隔家很遠的縣城裏,我被母親背在肩上,走在夜晚的路上,蟲鳴聲是那樣的清楚,我伏在母親汗濕的肩上,低低地哭泣,我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母親把我留下來,我也才隻六歲多,對眼下的情勢完全懵懂。


  戲班的日子很苦,無盡的吊嗓和腿上功夫的訓練,稍有懈怠便被責罰,師傅永遠是副冷漠麵孔,隻有徒弟中有了成角登台的時候才會笑笑,我真是有天賦,應了話,早早的便上了台,我擅唱旦角兒,台上的扮相實誠是嫵媚,生來蛾眉皓齒,卻是男兒,倒真應了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江山代有才人出,前仆後繼的有出彩的戲子開始嶄露頭角,戲班裏不再圍著我轉,那些官老爺們也各有所好,我年紀已經偏大,沒有那些年輕的孩子們的優勢,我卻也樂的自在,無意地逛了青樓,花了半月的積蓄,隻喝了半瓶酒便醉了過去,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一間明顯是姑娘閨閣裏,由此也認識了瑜蘭,她並不賣,是老鴇的女兒。


  情愫總是突如其來,我每禮拜都要去見她,她最愛穿鵝黃色高衩旗袍,衩口總有一對錦鯉,我請了畫師為她畫下,畫紙上的她已是半虛半實的清麗。


  再見麵她麵帶憔悴,我看見她手上淤青,她閉口什麽也不說,隻是冷著臉嗬斥我離開,說與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我紅了眼眶,隻是遞給他兩塊金鎖,這是我賣了所有家當和所有積蓄去了金鋪打造的,一塊話庵,一塊瑜蘭,我告訴她,本來是鴛鴦鎖,錢實在不夠,隻能打成了子母鎖。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收下轉身離開。


  再到後來,越發沒了聯係,最後徹底斷了,我戲路漸漸地也斷了,連溫飽也難,戲班遷離的那天深夜,我找出壓在枕下的幾片鴉片,和著水一股腦吞下去,過了會兒眼前一片昏暗,耳中嗡嗡作響,有甜腥液體從口中流出,我趁著神誌還在,摸出張紙,緊緊攥在手裏。


  幾滴鮮紅的血滴在紙上女子的旗袍上,暈開,連錦鯉也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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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篇就完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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