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全程神遊天外,好像跟阮澤換了個個兒,傻不拉幾的阮澤讓幹什麽幹什麽,眼神迷茫,跟鬼上身了一樣。
阮澤說:“手機號。”
他就把手機拿出來找到沈苑那條遞給阮澤看,阮澤把手機還給他,說:“QQ號。”林立又找到沈苑的QQ號念給阮澤聽,最後阮澤想了想,說:“這學期的課程表呢?跟我說說。”
林立連小龍蝦都不吃了:“一周五天,四天滿課,堂堂換教室,我能背會課程表?”
阮澤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那怎麽辦?”
林立不堪其辱,叫了老板結賬,說:“宿舍有,我回去給你抄一份兒,明天給你。”
阮澤這次不像之前那樣總急著跟他再見了,擦完手站起來,又把書包背到前麵,兩手一抱,平靜的看著他說:“我跟你回去,在樓下等你。”
林立又全程神遊回了宿舍,讓阮澤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裏等他,上樓進門正好碰上沈苑下床收拾東西準備要出去,林立總覺得不敢看他,胡亂打了個招呼就往自己的桌子跟前走,招的沈苑說他:“鬼上身啦?”
等林立真的抄完課程表下樓給阮澤的時候,還是沒能徹底理解那個“我應該是喜歡他了”的“喜歡”是什麽意思,阮澤拿到課程表就要走,林立攔住他,問:“你要這個幹什麽?不,你究竟什麽意思啊?”
阮澤的書包在前麵背著,很方便就能拉開拉鏈,他把課程表小心放進了貼著胸膛這邊的夾層裏,對林立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有空的時候去看看。”
林立急的要命:“看什麽啊有什麽好看的?你是不是玩我呢?阮,你聽我……”
他話沒說完呢,阮澤就衝他抿著嘴彎著眼睛笑了一個,震的林立馬上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麽,五秒之後,他看見了沈苑從宿舍樓門出去的背影,阮澤的眼神一直跟著沈苑,從麵對他到背對他,人走出老遠了還往樓門外看,林立心裏亂七八糟的,一下子承受不了這麽刺激的事實,也不勸阮澤了,把人好好的送回宿舍說了再見。
阮澤的床位挨著窗戶,窗外就有一棵兩人合抱的很有些年頭的桂樹,他躺在床上在桂花香氣裏看寫在手心裏的沈苑的手機號,看一會兒眼睛累了,就麵向窗戶側身蜷縮起來,把手藏在被子裏,閉著眼睛想那天在商業街,笑著讓他喝水的沈苑,過一會兒再拿出手來看。就這麽折騰了好久,手心裏的數字都模糊了,他也把那十一位數字牢牢記在了腦子裏,記了很多年,每次想起來,都摻著桂花的氣味。
他到底不放心,最後翻身起來撕了五張小紙條,工工整整的把沈苑的手機號抄了五遍,分別壓在了床墊下麵,筆袋裏,牛津詞典、筆記本和錢包裏。晚上進了浴室洗漱,阮澤最後一次展開手心,他想到一件事,還沒做就先紅了臉,一個人呆呆的站著猶豫不決,直到室友好久聽不到水聲問他怎麽了,才下定決心閉起眼睛飛快的在手心親了一口。
他臊的親完都不敢睜眼,摸索著打開噴頭沾了點兒香皂把手搓了好多遍才停。
不知道阮澤究竟是膽子大還是膽子小,跟林立要這些東西的時候理直氣壯的樣子嚇得林立以為他第二天就要找人表白,結果現在手機裏存著沈苑的號,卻從來連個騷擾電話都沒打過,那種隻響一聲就掛的也不敢,QQ也不敢加,隻有林立給他的課程表還頂點兒用,至少不用在偌大的校園裏漫無目的的尋找偶遇。
他雖然跟林立上了同一所大學,但分數到底沒有林立高,所以報的專業並不算熱門,在本校也不是王牌專業,安排的課時大概隻有林立他們的一半,平時很清閑,阮澤就照著課程表去蹲點。
隻要沒課,阮澤就會到的比沈苑都早,但他跟沈苑不是一個腦回路,去的早了當然要挑前麵的座位坐,這樣好幾回,阮澤才發現如果不是後麵沒空位了,沈苑十有八九都會坐在最後一排,掌握了這個規律,才能離他近一些。
可太近了阮澤又容易慫,一次上商務英語,三百個人的階梯教室,上課前五分鍾人最多,但他老遠就看見沈苑朝自己這邊過來了,先是激動,越近越開心,最後沈苑正正坐在他前麵,連後腦勺上那幾根午睡起來沒壓下去的頭發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位置時,阮澤怕得要死,一整節課連口大氣都不敢出,在桌子上趴了兩個小時。
不隻是他,沈苑跟前的林立也有點兒緊張,阮澤在他跟前表現出來的樣子讓他沒法不緊張,他現在也隻當阮澤是因為自閉的那幾年,所以還是小孩兒心性,就盼著他哪天熄了這股心火,他能做的就是在阮澤熄火之前,盡量阻止他往沈苑跟前湊的機會,那節商務英語林立就上的如坐針氈,生怕阮澤給他來個意外的驚喜。
好在最後阮澤也沒什麽動靜,下課之後他不敢跟阮澤說話,跟在沈苑後麵往外走的時候回頭看座位上的阮澤,才發現他在桌子上趴著,像是睡著了很久的樣子。
林立突然鬆了一口氣,想著阮澤果然隻是新鮮,要是讓孫芳坐在自己前麵,別說這兩節課了,四節課他都睡不著。
感覺到沈苑走了很久了,阮澤才敢起身。他鬼鬼祟祟的拎著書包往前挪了一排,這間教室沒課了,隻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人,很安靜,他又趴在沈苑坐過的位置上挪不動窩了,還收獲一件禮物:沈苑的聽寫紙。
剛才課上到一半,下麵午睡起來沒多久的同學就都開始昏昏欲睡,老師沒辦法,突然開始聽寫,說要計入平時成績,倒下的同學又如同起伏的浪潮一般挨個坐了起來,拿出紙筆開始聽寫,老師讓寫完之後把紙留在桌上,他會下去收,但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麽回事,總之老師早就走了,就留下這整間教室的聽寫紙靜靜的躺在桌子上等不到主人。阮澤心裏天人交戰,覺得拿一張紙不算偷,但又怕老師折回來收的時候沒有沈苑的。所以他就那麽坐在那裏等,一直等到天黑,來上自習的同學走了幾撥,保安上來趕人的時候,阮澤才想:這可不能怪我了,放在這裏沒人要,明天一早就被打掃衛生的阿姨扔掉了……還不如給我呢……
沈苑的筆跡很漂亮,不是那種看著好看但是繞的誰都不認識的漂亮,相反,他的英文寫得人看起來不累,一個單詞占一行,標上數字,一目了然,不會寫的就在後麵畫個圓圈,滿滿一頁紙非常工整,和他上課老坐最後一排的行為不是很搭。
阮澤坐在書桌前仔細研究那張紙,有些可惜,要是老師真收了,沈苑肯定能打個很高的分數。這樣想他又有些不樂意,老師收了,他不就沒有了嗎?可是這種想法又好像很自私,然後阮澤就在燈下為了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苦惱了起來:究竟是讓老師收呢,還是不收呢?
時間一長,同寢室的同學就都知道阮澤最近不往外跑了,轉而去蹭商學院的課,還在夜聊的時候調侃他早作打算有想法,阮澤當然不會傻到對別的同學也說“我好像喜歡上商學院的沈苑同學了”,他躺在床上靜悄悄的,閉著眼睛想今天穿著白襯衫的沈苑,想的嘴角翹起來,晚上做的夢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