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稀有特質？
“發什麽瘋呢！前麵問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吭聲，突然又跟著了魔似的……”
剛剛那一幕彷如餓鬼爭食的景象，令方亦微感心有餘悸，萬一他的應對失當，不論是輕了還是重了，後果可都沒法好看……
環視一圈，隻見一雙雙眼睛發綠，跟十天半個月沒見過肉的惡狼似的……就算被自己煉製符籙的技藝所折服，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方亦完全沒想過居然會遇上這種狀況，一時感覺有些發懵。
而在那一陣騷亂中，被人群推搡到外圍的沈元傑衣衫淩亂，臉上泛著苦澀。他同樣沒料到自己會落到如此這般、比遭受眾人踩臉唾棄更加慘痛的下場——連遭受羞辱的資格都沒有，甚至不被正眼相看……
在方亦證實製符師身份的時候，沈元傑就已經明白接下來的狀況算不上較量，自己也不配被視為對手，但沒想到，這家夥隨手用出的居然就是如此層次的“屠龍技”。
無需法力驅使、可多次複用……這兩者，都是能讓符籙價值翻上數倍的難得特質。
事實上，確如方亦前麵說過的那樣，符籙術這一法門，對於跨過某個境界階段的修者而言已經形同雞肋——威能和便捷性，比起自身施展術法都沒有優勢；哪怕作為節約法力的輔助消耗品而言，也遠不如多帶幾顆補氣丹藥更實在，且成本還隻略遜一籌。
除非製符之道出現某種極其顛覆式的突破變革，否則……
隻是，方亦在這件事上，犯了等同於“何不食肉糜”一般的可笑錯誤。
符籙，在低端修者乃至於世俗凡人眼中，依舊是最受歡迎的仙家之物，甚至不遜色於那些救死扶傷的靈丹妙藥。
對於低端修者而言，簡簡單單注入法力，就能跳過“玄通四門”的講究之處，粗暴直接地完成仙術施放，使用符籙，遠比自身施展的成功率更穩定；隻要舍得花費銀錢，就能得到足夠多樣的符籙組合，也絕對比依靠自身平庸的資質去苦熬研習來得高效；況且，符籙可以單張購置，雖然性價比不高，但卻是提升自己臨時戰力、最迅速且最廉價的方式。
而對於沒有修真資質的世俗凡人，符籙更是門檻最低的、幾乎可說是唯一的能夠感受仙道妙法的途徑。畢竟，另一種可行方式，需要通過徹底改造周身每一處內景、轉化為修者體質，花費的錢財尚且不論，想要熬過近百次改造的痛苦、順利活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奇跡。
故此，掌握製符這一項技藝的師匠，身份地位或許不高，卻向來是最不愁生計的……
無需法力驅動的符籙，其意義對世俗之人不必多談，對底端修者也同樣具備吸引力。
底端修者轉化丹藥靈氣的效率，基本無法滿足激烈戰鬥所需，因而作為主要鬥法依仗的符籙，自然是消耗越低越好。
至於可多次複用的價值也不容輕忽：相較於兩張法術效果相同的符籙，可複用的符籙能夠確保下一次的使用結果不變。
對那些難以摸透術法精髓內涵的使用者，無需被符籙的煉製差異性所困擾，法術施放的效果更容易把控，在與人鬥法廝殺之際，也就能更多一分能夠算計的勝機。
在場的大多是介於世俗與修真界之間的商客，對製符一竅不通，但卻不妨礙他們知曉擁有這兩種特質的符籙是多麽稀有和昂貴；或者說，正因為他們不是修者，才更加高看此類符籙的價值——對修者，那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對他們，連遇見都是難得。
根據大眾的認知，“無需法力驅動”、“可重複使用”，這兩者對於過去的製符師來說，一直以來都是不可控的屬性，唯有偶然僥幸才能煉製獲得，無法複刻；而有所需求的人群，不僅包括修真界基數龐大的底層修者，還要算上世俗之中的眾多有識商客；再加上，符籙本身又是一種不耐用的快速消耗品……
因著以上緣由，當方亦輕描淡寫地煉製出幾張符籙，居然無一不擁有眾人夢寐以求的特質屬性，也難怪在場看客都難以自持。
似乎是太過受震動，人群反而詭異地沉寂下來、靜靜地望著方亦，配合還未完全散去的冷冽寒息，令方亦不禁覺得陰森詭異。
琢磨了好一陣，方亦才隱約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他緩了緩心神、小心翼翼道：“都待著別動啊，我挑幾個看得順眼的過來。”
某些人聞言下意識地換上諂媚之色，想要開口恭維幾句，以爭取成為被“看得順眼”的一員。
方亦瞪眼補了一句：“也不許吵！誰吵我讓誰滾後麵去！”
喧囂頓時止息，眾人的溫順配合，讓方亦都覺得心裏有些發毛。
雖然他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緣由，但還是無法切實體會：無緣修真之人，對觸碰乃至驅使仙道妙法的渴求之心，究竟能有多麽強烈。
“唔……那就你、你、你，還有你和你，過來。”
方亦隨手點了幾個長得沒那麽尖酸刻薄的家夥，“一人一張，拿好之後聽我吩咐再用，其他人退開一點，擔心被誤傷。”
被點中的幸運兒滿懷激動上前，擇選符籙時連手都伸得不太利索；而剩餘的那些人滿臉哀戚之色，若讓不知情的看了，估計會以為這是出殯現場。
形勢扭轉的感覺，和方亦預先想象、或者說期盼的完全不一樣，仿佛……準備打臉的手剛抬起、還沒落下，對方就發現你手上沾滿肉汁，像家犬一樣主動舔了上來。
這他娘的算怎麽回事？
“都先不要亂動，注意聽我說。還動？！再動我換人了！”方亦忍住撓頭的衝動，費勁嗬斥著那幾個手持符籙、躍躍欲試的家夥。
自己居然忽略了這些人基本對使用符籙全無概念，真是失策，但要現在說換幾個有經驗的人來，怕是那幾張符籙就得懟到自己臉上……
無奈，方亦隻能耐心地給出逐步指導：“拿住手裏的符籙，應該能感覺到像是握著一把手弩、一根鞭子，亦或是一柄長劍。不要著急，仔細摸索那種感覺……都找到了嗎？很好。維持住的同時，稍微放鬆，確保自己能拿穩並且不會失控之後，心神對準我所在的位置，稍後等我數完三——嗯？！”
倒數之聲還未正式開始，便已經戛然而止。
場間符文光亮連閃，幾道攻勢轉眼撲殺到方亦麵前。
他娘的，果然還是該換有經驗的！
很顯然，這幾個蠢貨神經太過緊繃，沒等聽完方亦的話，便有人無師自通跳到了最後一步，並且導致了身邊同樣沒好到哪去的家夥也驚慌失措、進行了激發。
好在最常規的五行咒符，基本都是借助妖獸本身的屬性偏向來完成結召、再以“氣貫長虹”這一基礎術式衝擊對敵，除了簡單直接外，並無其他特點。
因此，即便遭受這種近乎等於偷襲的意外攻擊，方亦也來得及構築法力防禦，將這幾道法術悉數消弭下來，沒讓它們波及到其他人。
先是碩大的火球、冰錐，在無形法力護罩前被阻擋炸裂，而後是抽搐著延伸的木藤和岩刺被禁錮扼製。
不過，當方亦黑著臉以法力驅使罡風掃開煙塵，滿肚子惱怒準備罵人的時候，那名手持金行咒符的家夥，居然還傻愣愣地握著召出來的庚金鋒刃跑上前來……
這就太過分了！
方亦直接飛起一腳撂翻對手，順勢抽回了他手裏抓著的那張符籙，又衝剩餘四人厲聲喝道：“還不趕緊都給我放下！”
滿臉不安之色的四人相望一眼，慌忙放手丟開符籙，但感覺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又生出極度的不舍之情。
“他娘的，小爺我從沒見過你們這麽……”
方亦以法力將符籙牽引取回的同時，氣得幾乎笑出了聲，“這麽能耐的‘高手’！”
雖然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讓他們衝著自己試用，好方便消化符籙的威力、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傷，但這種突兀倉促的變故發展，還是讓方亦第一時間沒能按捺住嘴裏噴吐汙言穢語的衝動。
周遭人群的反應，古怪而有趣，顯出戰戰兢兢的情緒來，像是學院中正麵對師長發怒嗬斥的仙徒一般。
待心情平複下來，方亦對自己剛剛的失態也有些臉頰發燙，於是含糊地揮了揮手，試圖回歸正題：“剛剛那番驗證，雖然出了些差錯，但符籙的效果，諸位應該都看到了，所以……呃，所以這些皮子的品質如何，諸位還有什麽疑問嗎？”
也不知是否此前那一記冰封禁錮的後遺症，場間眾人都有些失神呆滯，麵對方亦的問話顯得轉不過彎來。
是啊，皮子的品質，才是整件事的端由來著，隻不過……
麵麵相覷一陣後，終於有人小心試探著開了口：
“敢問小哥，這些皮子……都能煉製成剛剛那幾張符籙一般嗎？在下指的是‘無需法力驅動’、‘可多次重複使用’這兩樣特質。”
“不錯，請小兄弟不吝相告，究竟是這些皮子的緣故，還是……有什麽獨門煉製手段麽？”
望著那些熱切之中隱含憂懼的目光，方亦摸了摸下巴，心中掠過一絲與世家宗門為難的顧慮，但很快又被不以為意地掃到腦後，管他的——
“我知道你們真正想問的是什麽……要讓煉製出的符籙帶有這兩樣特質，對材料的品質確實有要求，但談不上苛刻，夠到上乘品質門檻的妖獸皮基本就能滿足，以這批皮子的品質更是綽綽有餘。至於煉製手段，也不算複雜，隻需在繪製符文時加上特定的疏導紋路就好，稍有水平的製符師通過一定的練習就能掌握。如果製符師還能對‘布陣’和‘控獸’兩門技藝有一定研究的話，良品率起碼在七成以上。”
“換句話說……”
方亦稍作停頓，給出了最終的結論，“帶有這兩樣特質的符籙，本不該如此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