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哦, 我知道的,”夏洛克擺擺手,打斷了中年男子的話,“警署的人,都是廢物。”
“對了, ”夏洛克忽然抬眼看中年男子, “說起來, 警署的人, 怎麽判斷這是一起謀(dama )殺的?”
“因為,因為——那封,那封恐嚇信,”似乎回憶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中年男子握緊了拳頭, 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氣, 鼓足勇氣吩咐一旁的傭人,“你去把那個信封拿來。”
夏洛克好奇的看著那個信封,普普通通的, 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大多數的恐嚇信都會找一個比較普通的信封,這說明不了什麽。
不過,信封裏麵的東西就有那麽一點特殊了。
這些年來, 夏洛克也接過不少的案子,這還是第一起恐嚇信裏包裹著的,是四個橘子核的案例。
“蘇格蘭場的人,他們看了這個, ”中年男子對這四個橘子核很是忌諱,也顧不得禮貌禮節,直接讓傭人將四個橘子核遞給了夏洛克。
“俄羅斯的殺手組織?”夏洛克挑眉看他。
中年男子先是十分震驚,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夏洛克竟然知道這個組織,而後再度恢複了原本那種憂愁的麵容:“是的,是他們。”
“厲害,”夏洛克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所以這是俄羅斯集團找你尋仇,結果殺了你的妻子?”
“不是,”中年男子扯了個苦笑,“他們目標明確,找的就是我的愛人。我倒是寧願找了我。”
夏洛克愣了一下,而後了然的點頭。
“那還確實挺厲害的。”
“嘿,夥計,你總是跟我爭論,”夏洛克將骷髏頭揣進懷裏,“你再這樣下去,我可就不帶你了。”
中年男子看了夏洛克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家裏隨侍的仆人也很有教養,哪怕夏洛克不斷的對著一個骷髏頭自言自語,也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
“那麽,”夏洛克的視線從這些仆人身上掃過,詢問這名倫敦銀行的行長,“您介意我詢問您的仆人一些問題嗎?”
“不,當然不,您請隨意。”中年男子拉了鈴。
很快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推門進來,“先生,您有什麽吩咐嗎?”
“集合傭人,”中年男子麵帶愁容的吩咐道,“福爾摩斯先生想要問詢一些線索。”
“你說什麽,先生?”老女傭耳朵聽不大清楚,就以為整個世界的人都聽不清楚她講話,說話的嗓門十分大,足以震聾三頭巨象。
“集合傭人,”中年男子不得不提高音量,重複一遍之前的話,“這位客人有些問題想問問大家。”
“好的,先生!”老女傭再次喊著回答了中年男子的話。
“讓你見笑了,”中年男子歎了口氣,“老宅裏平常也沒什麽人住。這些傭人也都是老人了,年紀大了,出去也找不到別的活計做。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該全都換了的,全都換成年輕的人,這樣也不至於讓,讓——”
“沒什麽,”夏洛克竟然難得的說了句人話,“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這句話不知道勾起了中年男子的什麽回憶,他再次哽咽起來。
“我的妻子也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們結婚這麽久,她一直對仆人也那麽好,為什麽——”
夏洛克沒接話。
很快的,那位年邁的女傭人將夏洛克接引下去。
老宅的仆人不多,加上廚娘車夫,一共也就七個人。
大多是老弱病殘之流,中年男子沒說謊。這所老宅裏的確沒有什麽青壯年。
夏洛克將人一個接一個的分開,分別問詢。
“出事前,你在幹什麽。”
這個問題很簡單,但其實,真正回憶了有用信息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廚娘,另一個就是那個年老的傭人。
“我是被廚娘吵起來的,大半夜的不睡覺,天天作妖。”老傭人歎了口氣的回答著,“人老了,睡眠就特別的淺。我睡著一半,就被碎瓷器的聲音吵醒了,聽著像是托盤掉在地上的聲音,廚娘毛手毛腳的,老宅子裏也沒有地毯,摔了托盤那就是一個粉碎,那聲音啊,真是,哎,後來我反反複複的,也睡不大著,然後就又聽見了一陣聲響,再後來,又是一陣聲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一晚上的,讓吵得睡不著覺。”
“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事情,如果我早點出來看一看,說不定就抓到凶手了。”
夏洛克點頭,繼續詢問。
“上了年紀,睡眠的確是會變淺,您之前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出現過半夜驚醒的情況?”
“哦,這倒沒有,經常一覺睡到四五點呢。”
夏洛克禮貌的跟老傭人道了謝,轉身去了廚娘那個房間。
“先生年輕的時候就經常熬夜,一兩點的時候睡覺都是早的,我知道他有這個習慣啊,”廚娘也已經四五十歲了,她絮絮叨叨的說不到重點,“這熬夜的毛病,還是跟夫人結婚之後才好了的,哎,夫人也是個心善的。夫人應該長命百歲的。”
嘮嘮叨叨了半天,廚娘終於說到了重點。
“我那天給先生熬了宵夜,打算端過去先生的書房,結果就聽見夫人的書房裏傳來了一聲槍響。”
“嗯,”夏洛克點頭,“你什麽時間聽到的槍響?”
“時間?”廚娘想了想,“大概午夜前後吧。當時,我想想,當時我是下半夜換班,十一點半過來的,換上了衣服,做了飯,然後端著宵夜出去,嗯,對,過了十二點的鍾響了。”
“你端著東西,看見了什麽?”
“夫人倒在血泊裏,先生抱著夫人,窗戶大開著,花叢中影影綽綽有一個黑影。我當時嚇得扔了托盤。”
夏洛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老傭人說,廚娘先扔了托盤,而後過了十二點…
廚娘說,先到了十二點,她後扔的托盤,
“不,老夥計,”夏洛克摸了摸懷裏的骷髏頭,“即使兩個人的說辭不一樣,那也不一定是有人說了謊。”
“你知道的,有時候,總有些人願意用一些障眼法。”夏洛克意味不明的獨自念叨著。
也不知道是說給懷裏的骷髏聽,還是說給別的什麽人聽。
夏洛克在老宅當中轉了一圈。
在一顆樹下,發現了沾了血跡的靴子。
靴子不大不小,與窗台上的腳印正好相符。
殺了人之後把槍扔在屋子裏,也就算了,勉強可以用驚慌失措來解釋。
可是,殺了人之後把靴子扔在樹下,難道是因為發現靴子沾了血跡,所以不得不扔下?
“別逗了,我的夥計,”夏洛克摸著懷裏的骷顱頭,推翻了這個假設。
如果真的是要拋棄沾了血的靴子,那也不應該將靴子扔在老宅裏,按照中年男子與廚娘的描述,那個男人在殺人之後,行色匆匆,應該沒有任何逗留的意圖才對。
就算是扔了,那也頂多是一邊脫一邊扔,沒有道理還要埋在樹下,就像是特意藏起來似的。
如果不是這幾天下了一場大雨,螞蟻聞著血腥氣出現,他恐怕還發現不了這些蛛絲馬跡。
所以,凶手應該是老宅裏的人?
夏洛克皺起了眉頭。
“不,”夏洛克單手撫摸著骷顱頭,“不可能,老宅裏的人,我們都見過了。傭人們都是老弱病殘,如果吉爾夫人真的是那個殺手組織裏的人,那麽,加上吉爾先生,整個宅子裏能夠跟吉爾夫人過上一招的,也一個都沒有。哪怕是偷襲,傭人們也完全沒有能力放倒他們的夫人——”
“那麽——”
會是吉爾先生嗎?
那他為什麽要報案?
如果老傭人說的是對的,那麽廚娘是看見了什麽,所以打翻了托盤?
夫婦之間的爭執?
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
“不,”夏洛克皺眉,立馬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男人的神色是真的憂愁,而且十分坦蕩,沒有那種隱秘的刺激,或者說是擔憂。”
“世上沒有演技這麽好的凶手。”
“到底有什麽地方是不對的?”夏洛克摸著懷裏的骷顱頭,“我們到底遺漏了什麽?”
鞋碼。
高大的男子。
從窗台上跳下去的腳印。
形色匆匆的身影。
對了!
如果那個人能夠殺了吉爾夫人,那麽整個屋子裏的老弱病殘都不夠他一隻手捏死的,為什麽會忽然形色匆匆?!
是了。
廚娘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尖叫著,或許沒有尖叫著,但是她打翻了托盤,托盤發出的聲響引來了大量的人。
很多人從走廊朝這個房間走了過來。
凶手之所以要跳窗,是因為他不想讓人看見。
他不能讓人認出來。
問題又繞了回來。
能夠對吉爾夫人動手的人,整個屋子裏其實隻有一個人。
夏洛克轉了個身,帶著骷髏頭去找那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此時已經不在原本的那個屋子,他此刻正滿臉愁容的不停歎息。老傭人也站在一旁不住的歎氣。
“夥計,我都跟你說了,再跟我爭執,我就不要你了。”夏洛克忽然在門口停下,對自己懷裏的骷顱頭念念有詞。
中年男子聽見了夏洛克的聲音,轉身將夏洛克請進來。
夏洛克嘴裏一直念叨著什麽,似乎在跟骷顱頭爭吵。
“讓開。”骷顱頭最終沒比得上夏洛克,夏洛克一個用力,骷髏頭摔在了地上,而後骨碌骨碌的滾到了地下。
“抱歉。”夏洛克立馬蹲在地上,將骷髏頭從中年男子的腳邊撿了起來。
“我的夥計總是跟我動手動腳的,”夏洛克替他的夥伴跟中年男子道歉。
“沒事。”中年男子似乎興致不太高的樣子。
“那麽,”夏洛克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是一起謀(dama)殺案,凶手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對嗎?”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這難道不是一早就確定了的嗎?”
“對,”夏洛克歎了口氣,“我隻是想再問一遍。”
完全相符的腳印,站姿也好,坐姿也好,都有些輕微的內八。
窗台上的那副腳印,是這個宅子裏男主人的沒錯。
男主人穿著在血泊之中染過的靴子,踩上了陽台,而後跳回來,抱著他的妻子,高聲喊著“快點來人”。
廚娘是看見了什麽,所以摔了托盤?
凶(dama )殺現場?
那麽,老傭人聽到的三聲響動又是什麽?
托盤的聲響?
不,不會的。
他剛剛假裝爭執,將骷髏頭摔在了地上,那個聲響絕對比摔碎盤子的聲音要大。
可別說嚇一跳了,老婦人連聽都沒聽見。
所以,能夠把老婦人從夢裏吵醒的聲音,並不是托盤的聲音,甚至都不是午夜鍾聲。
老宅裏再沒有出現過別的聲響。
那麽,第一個聲響應該是槍聲。
能夠將一個耳背的人從睡夢中驚醒的響動,隻能是槍聲。
隻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剩下的兩陣響動是什麽?
“難道不能更進一步了嗎?”中年男子急切的詢問夏洛克,似乎他的夫人壓根就沒死,而夏洛克嘴裏的答案關乎了他的夫人的生死似的,“您知道的,我們需要一張完整的畫像。”
“抱歉,”夏洛克搖頭,“這是我能為您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這起案子最終以謀(dama)殺案定性,而夏洛克,也在中年男人的目視下,搭上了回去的火車。
兩天後。
吉爾老宅。
“起火了!”傭人們七手八腳的救著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火,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整個火勢已經徹底蔓延開來,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能夠撲滅的可能。
“糟了!先生!”一個傭人大呼小叫的想要回去救他們的主人。
廚娘卻攔住了他。
“算了,夫人和先生都是好人,他們應該在一起的。”
而在吉爾老宅的一個閣樓裏。
夏洛克放了火之後,就緊緊的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後。
果然,中年男子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救火,也不是去救人。而是轉身離開了眾人,去了閣樓。
夏洛克帶著他的骷髏兄弟,偷偷摸摸的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後,上了樓。
閣樓深處,一個人坐在輪椅裏,聽見逐漸響起的腳步聲,有些詫異的轉過身來。
低沉的女聲十分悅耳:“親愛的,你怎麽現在過來了?”
“外麵起火了,快走,來不及了。”中年男子對著那個女子說了一句,然後伸手抱住了她。
中年女子的腿上受了傷,似乎是槍傷,活動很不方便。
“所以——”夏洛克拖長了音調,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你儂我儂。
中年男子嚇了一跳,中年女子似乎也剛剛注意到夏洛克的存在。
“你不是回去了嗎?”中年男子十分詫異。
“我又回來了唄。”夏洛克摸了摸自己懷裏的骷髏頭,“我的小夥計不肯相信我的判斷,於是,我索性在西北角放了把火,人們總是會在危機的時刻,下意識的去找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夏洛克聳了聳肩,讓開了出口,“不過今天風向給力,你們可以從另一邊出去。”
“你會告訴他們嗎?”中年女子窩在她丈夫的懷抱裏,淩冽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
“不,當然不,我的小夥伴不會同意我那麽做的。”夏洛克扯了個笑,“順便再說一句,您真的很厲害。”
中年女子歎了口氣:“沒辦法,他們想讓我去刺殺斐迪南大公,我不想去,我也不能去。”
“雖然我對政治並不感興趣,不過,”夏洛克偏了偏頭,“我還是想說,幹的漂亮。”
“多謝。”中年男子抱著他的妻子,替她回了夏洛克,“你也很厲害。”
“跟你的夫人相比,其實不怎麽起眼。”夏洛克往一旁讓了讓,給兩個人騰出了地方。
聖誕節之後的新學期。
加文一個人孤零零的出現在站台上。
他的父母在大火中去世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倫敦傳遍了。不少來自麻瓜家庭的小巫師都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在路過加文身邊的時候,人群都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還有幾個格蘭芬多,順帶著關心了一下加文。
加文勉強扯了個笑,將路人一個又一個的忽悠走。
到了包廂,加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憋死我了,”加文大大咧咧的坐在紐特的身邊,“吉姆還沒過來?”
“沒,”紐特轉了轉手裏的羽毛筆,“你還好吧?”
“沒事,”加文整理了一下領帶,“他們現在已經走到大西洋了,很快就能跟那些人徹底脫離關係了。”
“嗯,”紐特又應了一聲,“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放心,”加文拍了拍紐特的肩膀,“不會跟你客氣的。”
紐特扯了個笑,轉過頭去,繼續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
“你最近怎麽開始研究起魔法陣法了?”
“哦,”紐特看了眼羊皮紙上的八角芒陣,麵無表情,“大概發展了新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