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隔籬有眼看不清 虛與為蛇待時機
卻說寶兒跑出房間,錢方孔緊緊追趕。跑出兩個院落後寶兒放慢了腳步,不管怎麽說,在父親眼裏自己中了劇毒,萬不能讓他瞧出端倪。
寶兒還在遲疑要不要咬破舌尖,流點血出來,錢方孔已經在哀求她了,道:“乖女兒,雖然那江玉麟似乎誌不在取你性命,隻是讓你對她死心,但也要防止毒隨血走才是。”
寶兒聽了此話,心想,原來這個毒是慢性毒。於是緩緩跌坐在一處長廊,道:“我卻不信,玉麟為什麽要害我?她要娶格格,我也聽任她娶,難道她現在要多一個女人,我還會不答應麽?”
錢方孔道:“此一時彼一時。格格是要非嫁她不可,再說皇命難違。這個女人難道還會是有人拿刀架在她頭上,逼她娶麽?所以她一時做錯事,也是有的。”
寶兒冷笑一聲,道:“說玉麟受呂波威脅下毒害我的是爹爹,說玉麟想要停妻再娶就毒害原配也是爹爹。爹,你到底跟呂波攪在一起想做什麽,還不如直接給女兒說了。說不定女兒還能幫上些忙。”
錢方孔長歎一聲,看著寶兒道:“你我父女幾年不見,你果然長大不少,有些事想要騙你還真的不容易。其實爹爹也有難言之隱,隻不過時機還不成熟,天機不中泄露。但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我們是想讓玉麟幫我們做一件事,這件事關係著我漢人的大好江山。”
寶兒唬了一大跳,皺眉道:“大清入關近二百年了,如今雖然民生艱苦,但也算是國泰民安。爹爹何苦要卷到這些風波中去!”心裏卻在想,玉麟曾經說自己掌握著大清的一個極大的把柄,莫非父親和呂波是想從玉麟嘴裏得到這個秘密?
錢方孔道:“這些滿族韃子從來視漢人為草芥,魚肉百姓,無惡不作。當日揚州十日,殺戮無數,我錢家也因為避禍才遠走廣州。如今四川、陝西、湖北白蓮教起義此起彼伏,朝廷為了鎮壓起義,花了無數白花花的銀子,國力衰退得厲害。現在如果我們漢人能團結起來,推翻這韃子政權,指日可待。”
寶兒道:“我跟玉麟都是弱女子,這江山大統的事卻與我們小百姓無關。”
錢方孔道:“身為漢人,臣服於韃子本身就是極大的屈辱。你跟玉麟雖然是女流,但能力作為比一般男子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漢人恢複江山,青史留名又有何難。”
寶兒聽了半晌,還沒有號準錢方孔的脈,心想,當務之急是探聽得玉麟的下落,還有就是搞清楚這幫人到底想要做什麽,莫若虛與委蛇。於是假裝興致勃勃道:“玉麟常恨空有一腔熱血,空恨身為女子,不能做一番大有作為的事業。如果爹爹能讓她揚名青史,那我錢寶兒也不枉嫁了這個女中丈夫!”
錢方孔大喜,道:“乖女兒,那你是肯幫助我們了?”
寶兒點點頭。
錢方孔從懷裏掏出一包藥,道:“寶兒,這是真正的解藥,你快服了吧。”
寶兒似渾身跌入冰窖,雖然她早就猜出毒是父親下的,但到底還是不願接受這個現實。現在父親欣喜若狂,全然不顧及自己的感受,當真心寒至極。
寶兒接過解藥,一陣眩暈。那邊卻聽到有人冷聲道:“錢掌櫃,你好大的膽子,想自作主張。是要把教主放到什麽位置?”
寶兒強打精神,往那人望去,卻原來是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聽口音倒是北京本地人。
錢方孔躬了腰,賠著笑,道:“林教師說得是。隻是……”
“隻是什麽?”那青年男子嘴角帶起一絲邪笑走將過來,看到寶兒麵色蒼白,臉上浮出一層笑意,道:“這位就是錢掌櫃的女公子?果然是絕色佳人。嗯,你的神色真的不怎麽好……錢掌櫃,快拿水來,讓女公子服藥才是。”
寶兒退後一步,那男子笑道:“不要害怕,我也是好人。要下姓林,叫林清,是順天府大興縣黃村宋家莊人,做過藥鋪的學徒,對藥理說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看樣子錢姑娘中的毒也不輕呢,快些服了解藥吧。”
寶兒胡亂答應了一聲,那林清從腰間解下一個酒葫蘆,道:“對了,我這裏還有些藥酒,連同解藥服下一定有事半功倍之效。”說著,拔了葫蘆嘴兒,就要喂給寶兒喝。
寶兒連忙用手擋開,道:“多謝林公子美意!小女子不勝酒力,不會飲酒的。”
林清直勾勾看著寶兒,道:“你放心好了,這酒是補酒,不醉人的。除非……”林清彎下腰,低聲道:“除非錢姑娘根本就沒有服下這種□□。”
寶兒心中一驚,這林清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於是佯笑道:“林公子真的很會開玩笑。”接過葫蘆,仰頭就要喝。
林清急忙用手按住葫蘆,道:“林某剛才是在逗錢姑娘玩呢。中了毒的人哪敢隨便喝酒……剛才我看姑娘雖似中了毒,但症狀卻跟他人不太一樣。想來是姑娘本來就生得冰肌玉膚,所以麵上竟然看不到黑紫之色。是在下多疑了……”說著,突然一把抓住寶兒的手腕,卷起袖子一瞧,那紅線已經五寸有餘,嘴角翹起一絲微笑,道:“錢掌櫃,你害死你女兒了。”
錢方孔賠笑道:“林教師吩咐,錢某豈能不從命?”
林清變了臉色,道:“你真是蠢到家了。你自作聰明換了□□,以為這樣可以最低傷害到你女兒,但豈不知這種普通蛇毒固然任何一個郎中都可以解得,但在未解毒之前又服了其他□□,世上再無解藥可解!”
錢方孔腦門滴下汗來,顫聲道:“錢某愚笨,沒有聽懂林教師的話。”
林清道:“你兩次用毒,用的是不一樣的毒,那定然是要用不同的解藥。但初次中的毒還在體內蔓延,你又用了另一種毒,兩種毒交融在一起,就像水跟墨混在了一處。你有本事將水跟墨再次分開麽?隻怕是華佗再世,錢姑娘也沒得救了。”
錢方孔“啊”了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林教師,你一定要救我女兒。錢某一定誓死效忠,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林清嗬嗬笑道:“好說,好說。雖然華佗在世也醫不了,但我八卦教博大精深,又有《五聖傳道書》、《稟聖如來》、《錦囊神仙論》、《八卦圖》和《六甲天元》等經書為靠,隻要悉心修煉,修得真法,長生不老也是易事。”
寶兒聽到林清說得振振有詞,心中失笑,心想,以前聽玉麟說過白蓮教派生出許多反朝廷的支教,多以傳教斂財為主,不知這位林清是否就是其中一人呢?
林清看寶兒不為所動,心中愕然,道:“錢姑娘命懸一線,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麽?”
寶兒笑道:“生死有命……何況這裏還有一位神通廣大的林公子,我何懼之有?”
林清的耳朵大為受用,笑道:“正是。錢姑娘,你先服了解藥,餘下傳授經文替姑娘驅除餘毒的事都交給在下。”
寶兒抿唇道:“林公子說的極是,不過按照林公子的理論,我應該先解初次中的毒才是。”
錢方孔聽了,急忙道:“正是,寶兒,爹爹這就幫你尋個僻靜地方解掉蛇毒。”
林清道:“我的住處還算僻靜,錢姑娘不嫌棄,就上我那兒去吧。”
錢寶兒心想,這林清是什麽人,我倒真的要弄清楚。也罷,就去他那兒瞧瞧,看能不能探得玉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