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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鬥氣冤家明心意 匯通寶號賭輸贏

  寶兒知道玉麟在生氣,肯定是因為自己對富綱說話的語氣跟態度,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反正也不是真的要讓那些臭男人揩油,自己家宅變故後一直就這樣生存,也沒讓任何人占到大便宜去。現在跟玉麟在一起,有些事自然不需要自己拋頭露麵,但從現在的情形看過來,僅靠玉麟一人與富綱鬥智鬥勇,力有不逮。所以自己才會挺身而出,換上是別人,就是皇帝派遣,自己還有個答應不答應出頭呢。


  回到客棧,夥計送來了洗腳水,寶兒喊玉麟一起洗,玉麟卻淡淡地說:“你先洗,洗完了我再洗。”


  寶兒嬌嗔道:“不要嘛,我就要跟你一起洗。要不,你過來幫我洗。”說著,翹起玉筍般的纖足,輕輕拍打著盆裏的熱水。


  玉麟無可奈何走過來,悶聲不響地蹲下身子幫寶兒揉腳。寶兒笑道:“這才乖嘛……”說著,用腳尖在玉麟臉上蹭了一下。玉麟一時火起,將毛巾甩到洗腳盆裏,激起水花一片:“自己洗!”


  寶兒怔在那裏,咬著嘴唇紅了眼眶。良久,彎下腰將毛巾絞幹,擦完腳重新穿戴整齊,然後就往外走。


  玉麟心中一軟,撲過去抱住寶兒:“這麽晚了,不許出去。”


  寶兒帶著鼻音道:“我去跟莊靜一起睡,你自有你的大事要做,還管我幹什麽。”說著就要掙開玉麟的懷抱。


  玉麟那肯輕易讓她掙開,緊緊箍住寶兒不盈一握的小蠻腰,柔聲道:“是我錯了,是我耍脾氣使小性子了……娘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寶兒還要掙紮,玉麟在寶兒後頸上輕輕吻了一下,看寶兒不再抗拒,心中狂喜,那吻便又似雨點般落了下去……


  溫存既畢,寶兒道:“以後你心裏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親口告訴我,不許跟個悶葫蘆一樣……”


  玉麟笑道:“以後不敢啦……隻是不喜歡吃醋的感覺。”寶兒“呸”了一聲,悠悠道:“遇上個帥的,長得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你再吃醋不遲,偏就跟那些個幹癟老頭呷醋……”玉麟笑道:“隻要是男的雄的公的,多瞧你幾眼我就會吃醋……”寶兒刮了玉麟的鼻頭一下,道:“這麽小氣……唉,其實你要知道,在這世上我最關心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我爹……可惜他已經去了……餘下這個便是你。在我心裏,你是男是女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疼我憐我惜我懂我愛我,重要的是我愛你戀你離不開你……你便是我錢寶兒的整個世界,整個人生,你明不明白?”


  玉麟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忘情地拉住寶兒的手貼在臉上,緩緩道:“你也是我的整個生命……寶兒,我答應你,此後不離不棄,永不分開……”


  翌日才日過三杆,富綱便派人來接玉麟她們。一行人分別坐了軟轎,行走了約模半個時辰,下轎來卻又是一處別苑。玉麟心想,這富綱果然是大貪官一個,僅在淮安就這麽多別苑。一行人被引進廳堂,卻看到富綱安坐在右邊客位,主位上坐的卻是一個長麵、直鼻的中年男子,玉麟心想,原來這才是別苑的主人,看他雙眼距離較近,眼縫不大,一定是滿族人。


  富綱見玉麟她們來了,屁股雖沒離椅子,但麵上卻笑得甚是高興:“啊,秦公子,我來介紹,這位便是由刑部侍郎轉任貴州巡撫的琅玕大人。”


  玉麟連忙施上大禮,琅玕為人卻是相當謙和,頷首道:“你既是富大人的尊客,也是我琅玕的尊客……這其他幾位當是秦公子的家眷了?”


  寶兒莊靜她們應了一聲,也一一施禮。琅玕的目光掃視到莊靜,眼瞼突然微微跳動。玉麟心想,不好,這琅玕既然做過刑部侍郎,說不定認識莊靜,這也可糟了。


  果然,琅玕問道:“這位自然就是秦夫人了,隻是身邊這位姑娘是?”


  玉麟搶著回答:“這位姑娘是我成都一位玉器商人的女兒,姓劉。”


  琅玕聽到玉器二字,麵上又是一變,富綱表情也凝重許多,趕緊打斷話道:“落坐,落坐。還有,我們今天一起商量一下給秦公子辦喜事的事……琅大人,著人奉茶……”


  富綱這才將用意說了出來,原來他是想讓寶兒先住在琅玕這邊,再擇個吉日,給玉麟和寶兒把喜事辦了。富綱道:“按理說老夫要丁憂守製,是不能辦喜事的。但秦公子與我非親非故,我的別苑也不是主屋,所以幫秦公子娶親也是可以的。隻是秦夫人娘家不在這裏,需要找個出閣的好去處。我想來想去,十分做難。沒想到今天一大早,琅大人過我那邊請安,老夫靈機一動,剛好琅大人的別苑離我那裏不太遠,條件也不比我那邊差,給秦夫人當臨時娘家最合適不過了。琅大人原來也是個爽快之人,一口便答應老夫了。秦公子,你等實在有福啊。”


  玉麟連連道謝,心中卻想,光這一個富綱已經很讓人頭疼,現在又跑出來個琅玕,不知又是何意。


  琅玕道:“秦公子客氣了,我跟富大人同朝為官,又都是正藍旗人,感情一直相當好。我這次能夠從刑部侍郎升職為貴州巡撫,富大人出了不少力。所以富大人的事就是琅玕的事,富大人說做什麽,琅玕就做什麽。”


  玉麟道,原來真的是一丘之貉,調查富綱怕真的困難重重了。


  琅玕又道:“其實我已經著人看了日子,原來後天就是上好的黃道吉日,富大人,您看如何?”


  富綱笑道:“既然後天就是好日子,秦公子自然已是迫不急待了,哈哈,那就後天吧。”


  幾人聊了一陣,富綱道:“我還有事要辦,所以先行一步。秦公子安置好秦夫人,隨時來我那裏。老夫已經著人給秦公子收拾好了幾間上好的廂房,歡迎秦公子隨時來住。還有秦公子的婚房,老夫也讓人收拾停當了……哈哈哈,那可真是一間天上少地上無的上好佳地,啊哈哈。”富綱笑地猥褻,玉麟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還得千恩萬謝。


  安置好寶兒莊靜,玉麟偷偷扯過寶兒道:“這琅玕不知又是何等人物,剛才我看到他對莊靜格格的身份似乎起疑,而莊靜格格也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萬不得已你將我們要調查富綱的事告訴莊靜,讓她多留心,莫要露出馬腳才是——隻是,我們的真實身份萬萬不能告訴莊靜格格……”寶兒抿嘴一笑道:“我自然不說,否則擋了某些人的桃花。”玉麟嗔怪道:“找打,我心中隻有你一人嘛。”寶兒笑道:“那你隻能管得了自己,卻管不了別人。”


  玉麟見寶兒回答輕鬆,心情也放鬆不少。莊靜看她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心中很不是滋味,隻覺得天大地大,自己卻十分多餘。


  玉麟走後,寶兒思忖再三,還是將莊靜扯到一邊,單刀直入:“莊靜格格……剛才相公把什麽都告訴我了……我也實話給你說,這次其實是相公奉你父皇之命,調查富綱。而剛才琅玕似乎已經對你的身份起疑,所以我們留在這裏,一定要萬事小心。”


  莊靜十分驚訝,覺得又刺激又後怕,道:“我剛才也覺得那琅玕大人目光非常奇怪,但他卻沒有當麵戳穿我,卻是為何?”


  寶兒道:“你貴為格格,他自然不敢做什麽。怕的是他把這件事告訴富綱,這卻大大不妙了。”


  莊靜一挺胸脯,驕傲地說:“本宮將他喚來,命令他不要說出去就是了。一個小小巡按,他有幾個腦袋夠砍?”寶兒擔心地看了一眼莊靜,道:“萬萬不可,這琅玕極有可能是富綱的人,萬不可打草驚蛇。”


  莊靜道:“但若不讓琅玕保守秘密,秦大哥就危險了。”寶兒道:“我適才也跟相公說了,但她說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就說格格你微服私訪,與我們結伴同行,料來那富綱也不敢輕舉妄動。”


  且不說寶兒莊靜如何替玉麟她們擔心,隻說玉麟與九斤二離開琅玕別苑,兩人卻徑直去了市集。來到匯通寶號門前,玉麟吩咐九斤二如此這般一番。


  九斤二來到錢櫃,從懷裏掏出一張一萬的銀票,大聲道:“給我兌一萬兩的銀錁子。”錢櫃的二掌櫃看了銀票,堆著笑,道:“這位爺,能不能兌成金元寶或是千十兩的銀票?兌成銀錁子爺也不好帶啊。”九斤二“呸”了一聲,道:“爺想兌什麽你就兌什麽,現在銀票帶在身上輕是輕,但花起來十分不方便。還有,萬一小爺眼神不好,讓人把假銀票當真銀票,或是把小爺的真銀票當做假銀票可就不好了。”


  二掌櫃賠著笑,道:“假銀票在我匯通寶號卻是萬萬不可能的。我匯通寶號在京杭大運河一線,幾乎每座城鎮都有我們的寶號,兌換銀子也十分便利,從未出現過什麽假銀票。”九斤二“哼”了一聲,從懷裏扯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來:“掌櫃的,你看這張銀票是真是假?”二掌櫃拿在手裏仔細分辨後道:“這張銀票好象是沾了飯湯,但從印鑒看應該是真銀票。”九斤二冷哼一聲,道:“說你們不會鑒別你們還不服氣,小爺告訴你,這銀票是假的。”


  二掌櫃道:“這位爺不要說笑了,小的在這匯通寶號幹了幾十年,手裏過的銀票每日何止千百張,怎麽會識不了假的?”九斤二道:“我知道你不服氣,那我們打個賭,如果這銀票是真的,就送給你。如果是假的,你就陪一張真的給我,好不好?”


  二掌櫃的胸有成竹,笑道:“這位爺可是當真?”九斤二一拍胸膛:“小爺我君子一言,快馬加鞭。”二掌櫃道:“好,那你證明給我看,這銀票是假的。”九斤二道:“掌燈。”


  店裏的夥計拿了一盞燈過來,九斤二將銀票靠近燈罩烘烤,慢慢的,銀票上竟然顯出幾行黃色的字來。二掌櫃大吃一驚:“這是?”


  九斤二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有一夥人到處流竄作案,製造了許多張假銀票流通於市場,小爺就著了這一幫人的道兒。後來有高人指點我,拿火燭烤這些銀票,如果銀票上顯出黃色字跡就是假的。”


  二掌櫃拿了九斤二手中的銀票一看,上麵龍飛鳳舞寫了幾行字:“偷龍轉鳳,李代桃僵,可笑世人,貪錢愛財。”


  九斤二道:“服氣了吧?換一張一千兩的真銀票給小爺。”二掌櫃麵色青轉白,咬牙道:“好,在下認輸。”九斤二道:“這就對了。嗯,小爺還要提醒你一句,前些日子小爺看到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拿了一疊一萬兩的假銀票到處招搖撞騙,小爺假裝不慎,將一碗飯湯往那人懷中一潑……啊哈哈……所以小爺今日算送個人情給你,遇上有飯湯的萬兩銀子的銀票,慎之,慎之,哈哈。”


  二掌櫃聽到“飯湯”二字,頭上的汗滴水一樣掉下來,直著聲音道:“快把早上‘死不起’棺材鋪存的銀票拿出來看看。”


  九斤二笑道:“‘死不起’棺材鋪,這名字可真奇了,開棺材鋪,就要叫‘死得起’生意才會好嘛。”


  一旁有人道:“一聽這位爺不是本地人。在我們淮安,‘死不起’棺材鋪是最高檔的棺材鋪,就連富甲一方的財紳老爺,要光顧‘死不起’都十分做難。那上好的楠木棺材,當真是寸木寸金,實實是死不起。”


  二掌櫃翻出銀票,對九斤二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這位大爺,勞駕您幫我看看。”九斤二拿過銀票一瞧,哈,正是玉麟送給富綱的十萬兩銀票。九斤二拿了銀票就要往燈罩上烤,那二掌櫃按住了九斤二的手乞求道:“大爺還有其他鑒別的方式沒有?若這銀票是假的,烤出來字恐怕沒法交代。”


  九斤二道:“這又奇了,若是你肯定是那‘死不起’棺材鋪存的銀票是假的,你自可以去跟他理論,還要讓他們賠償你們的損失,怕什麽啊?”


  二掌櫃哆嗦著嘴皮道:“我……我……”


  九斤二雙手叉腰,道:“我明白了,那‘死不了’有靠山。嗯,那我用肉眼幫你先鑒別一下。”九斤二裝模作樣看了一陣,重重拍了二掌櫃的肩頭:“恭喜掌櫃的,如假包換。”


  二掌櫃道:“大爺細細看過才是。”九斤二又一張張看過,道:“沒錯,假不了。”


  二掌櫃又試探著說:“那你幫我在火燭上烤一烤?”九斤二點點頭,拿了銀票在燈罩旁烤。二掌櫃卻在心裏打著小九九,剛才你說如假包換,如果你烤出字來,我就讓你賠我真的。


  九斤二烤了一會,銀票上並沒有顯出字跡來,二掌櫃這才舒了口長氣,道:“多謝這位爺。還有,這位爺住在哪裏?小的負責讓人幫你把兌換的銀錁子送到府上去。”


  九斤二道:“好的……不過摟著一大堆銀錁子也真的十分不便,你還是幫我換上九張一千兩的,九張一百兩的,九張十兩的,剩下的十兩換成銀錁子。”


  二掌櫃連忙讓人兌給九斤二,九斤二數了一遍,手一伸,笑道:“還有我們打賭贏的一千兩呢?”


  二掌櫃苦著臉,快要哭了。九斤二心想,哼,剛才你讓我幫你試真假,一看你丫的表情就知道想耍心機,所以這一千兩銀子我掙也掙了,不掙也掙了,便是小姐要罵我,也由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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