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麟撿漏得珍寶 嘉慶作戲扮商客
玉麟接受了嘉慶帝的秘密任務後與九斤二扮做商人,從官道出發,一路向西。兩人恢複男子裝扮,互相打量一翻,百感交集。九斤二因為恢複女兒身後舉手投足之間還有點男兒作派,再扮回男裝卻多了些女兒態,想是與顧井成親後,顧井待她很好的原因,當然也不排除九斤二天生就有那麽一點點愚鈍。而玉麟一穿上男裝,仿佛精氣神都回來了,舉手投足既文雅又瀟灑,因為拿掉了眼鏡,倒平添了幾分目光如炬。九斤二看了,也禁不住誇獎:“小姐你如果真是個男子,那不是要迷倒天下所有女子?那不是要天下所有男子都惱恨你?”
“休得胡言,還有,不要叫我小姐了,要叫我老爺。”
九斤二一吐舌頭:“有這麽年輕的老爺麽,胡子也沒一根。”
“打住,從今天開始,我便是天津古董商人秦如海,家中一妻一妾,膝下一男一女。你,是我們家傳的奴才。我們是從開一個雜貨店起家,然後……”
“小姐,噢不老爺,你能不能說慢點我拿筆全記下來?”
“我們秦家時常到河南一帶收購古董,所以有關河南的一些風土人情你必須得給我記熟了。給,就是這本冊子……”
“啊老爺啊,你就這麽給我填鴨啊,要我說,你帶我去河南什麽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講一講,我不是都就明白了嘛。”
“嗯,你說的沒錯,我們不但要去河南,陝西也是必須要去的,尤其是西安府,那裏是十三朝古都,有很多古董古玩。”
“啊,老爺。趕情你真的要收購古玩啊。”
“不做幾筆大買賣,怎麽能傳到那人的耳朵裏,肯拿真貨跟我們換銀子?”
“那人,那人是誰啊?”
“現在還不能說,保密。”
“啊,老爺,我覺得你一換上男兒裝就特別能侃,神采飛揚,為什麽呀?”
“我……”
玉麟一時回答不上來,是啊,為什麽恢複了男兒裝自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呢。一家老小還關在監牢裏等自己解救他們出來呢,這實在大大不該。
玉麟和九斤二在河南安陽混了些時日,在古玩早市、晚市勘察研究了一翻。玉麟一見到好東西就會兩眼放光,讚歎不已,結果賣家就坐地起價,生意根本談不攏。
九斤二就急了,牽牽玉麟的衣衫:“你這哪裏是在買貨啊,你這是在鑒貨。你現在不是牙人啊,小姐。”
玉麟一被提醒,就馬上說這件東西的瑕疵,沒說幾句,“不過”、“但是”又出來了。碰到贗品,玉麟更是不得了了,口若懸河,把人家劈裏啪啦批得狗屎不如,刀刀見血,氣得玩家要跟她們拚命。
兩人回到客棧,筋疲力盡。
“我說小姐,我看你就是個做牙人的命,咱們這次的差事不好交噢。”
“九斤二,要不明天你幫我來砍貨。”
“算了吧小姐,我肚子裏沒小姐你那麽多存貨,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正說著,門被人輕輕叩了幾下。
“誰啊?”九斤二粗著嗓門問。
沒有吭聲,但門又被輕輕叩了幾下,接著聽到腳步聲遠了。
“你開門看看。”玉麟給九斤二說。
“人都走遠了,有什麽好看的呢?”九斤二嘴上說著,還是打開門一瞧,門口放著一封信。
“不會有毒吧,小姐當心點看。”九斤二一驚一乍地。
“好啦,沒事。”玉麟掏出信一看,除了一張信,裏頭還有一隻青瓷小碟。
第二天,玉麟和九斤二又到古玩早市上去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眼前攤著幾隻小碗、酒杯、瓷碟、燭台,這些物件表麵土跡斑斑,像是地下挖出來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喊她們:“兩位爺,這是俺從苞米地裏刨出來的,裏麵這些東西你看都生鏽了,沒準能值幾個錢。”
“哎呀,你這些貨一看就是做舊做出來的,”九斤二說,“我們老爺是天津有名的至真軒的當家人,還能上你的當不行。”
“九斤二,不可胡說,”玉麟蹲下身來,“珍品在民間,你我多年行走大江南北,撿漏得來的真藏,哈哈,也夠咱秦家一百年揮金如土般的花銷了吧。”
“哦,這位是天津至真軒的秦老爺,久仰久仰。但不知秦老爺看上這老婦的哪個貨了呢?”一個八字胡的商人出現了,一臉揶揄。
“敢問這位老爺……”玉麟做了個揖。
“成都天外天的主事劉清明。”劉清明隨便還了一揖,“至真軒的名號我遠在蜀地就聽說了,隻是真佛倒是今日第一次見。這老婦人的貨,嘿嘿,秦兄可真有中意的?”
玉麟淡淡一笑:“這老婦的貨正如我這個奴才所說,一看就是做假做來的。不過,做假也要費功夫的,不是麽?”
接下來,玉麟將老婦人的貨一一點評開來,哪裏假,假哪裏。老婦人直接坐在地上哭起來:“你到底懂不懂古玩,玩不起就走開。古玩第一條行規就是‘不打假’,東西你看不上了就走人。”一下圍過許多人來。
玉麟心中咯噔一下,這下壞事了,古玩行淘貨的確有這個規矩,自己這不是要露餡了吧?
“嘿嘿,規矩是給錢少的人訂的。這位秦老爺近些年賺的錢,把半個天津城賣下來也非難事,難免就財大氣粗,是不是啊,咱不跟這種人計較。”劉清明給老婦人說。
玉麟心想,原來這個劉清明是自己人。趕緊說道:“不好意思,這樣吧,你這裏所有的貨我都要了,三百兩銀子。”
老婦人不吭聲。
“二百兩。”玉麟又說。
九斤二一看,這小姐是不氣糊塗了啊。
“那好,一百兩,要不,本老爺去別家了。”玉麟起身就走。
“三百兩。”輪到老婦人急了。
“一百兩。”玉麟頭都不回。
“二百兩,中不中?”老婦人又喊。
“一百兩。”玉麟踱著方步貌似要走遠了。
“中,就一百兩。”老婦人苦著臉。
“九斤二,付錢!”
“是!”九斤二將東西一件件收到包袱裏。
買賣成交後,劉清明大笑:“看來秦老爺這些年真的掙了不少銀子。”
“哪裏話,隻不過心情好,所以……啊,哈哈哈。”
劉清明故意壓低嗓子:“你至真軒的貨真全是真貨?”
“那是當然,假一罰百。”玉麟大聲道,“九斤二,銀貨兩訖,現在把本老爺我買的所有的假貨全部給我砸爛了。”
“是!”九斤二放下口袋,一件件掏出來往爛裏砸。到九斤二掏出一隻青瓷碟來,玉麟道:“且慢。”小心翼翼拿起青瓷碟,從懷中掏出一塊絲帕,拂去上邊的土,就著放大鏡,將瓷碟舉起來就著日光一閃……那劉清明也瞪大了眼睛。
“這是?”
“如果我沒有走眼,這應是北宋汝窯禦用瓷粉青釉 ‘奉華’碟,價值連城。此碟以瑪瑙為釉,釉彩高貴精美。其色澤呈現天青、粉青、翡翠色,視如碧天,正午時分,太陽一照,如繁星滿天,似彩虹懸空,勝晚霞燦爛。此物從北宋宮廷流入民間已有七百餘年,瓷器釉麵開片雖遭受空氣侵蝕,釉沁已滲入瓷胎之中。但這倒似樹之年輪,生命之經曆,平添幾分韻味。”
然後玉麟翻過碟底,上麵刻著“奉華”銘文,還有一句詩:“周尺將盈尺,宋瓷方是瓷”。玉麟高聲道:“在場的大概都知道,‘奉華’是指奉華堂,是北宋德壽宮的配殿,宋徽宗趙佶的寵妃,劉貴妃就住在那裏。劉貴妃一生鑒物無數,但隻有真正的珍品,她才會刻上“奉華”銘文。”說到這裏,玉麟心中一動,這劉妃豈非跟自己樣,身是女兒,但可以鑒別天下之名器,原來早在北宋,其實就有女牙人,而且是身份十分尊貴的貴妃娘娘。
“那麽這行詩。”九斤二湊過來指著說。
玉麟嘴角含笑:“這句詩是乾隆爺的詩,意思最明白不過了,隻有宋代的瓷方才是真正的瓷器,瓷器中的精品。”
“好,真是好。”劉清明禁不住撫掌,道:“論詩讚畫侍宸遊,豔才清絕數大劉。 想見芝泥紅沁紙,奉華小印最風流。”
九斤二尚不知這位劉清明是幫他們的,斜眼道:“原來這位劉老爺還會做詩,還像模像樣嘛。”
玉麟笑道:“這首詩出自趙棻《南宋宮閨雜詠》,劉老爺原來也是博覽群書。”
劉清明開懷大笑,笑得十分得意:“比起秦老爺,劉某總是欠那麽點火候。”
玉麟聽得劉清明聲音似曾相識,再仔細一瞧,卻不是嘉慶帝扮的?
玉麟心中吃驚,彎曲了中指食指在瓷碟上,似乎不經意叩了一下,然後再叩三下。
那劉清明見了笑得更開懷,乾隆微服私訪下江南時紀小嵐與之隨行,在茶寮喝茶時乾隆給紀小嵐倒了一杯,紀小嵐不敢暴露乾隆真實身份,但也不能失禮,於是並了中指食指在桌上輕敲,意即行了一拜三叩之禮。沒想到這江玉麟也如此聰明,識穿了自己身份。
“如此說來,這應是宮中珍藏,如何到又到了民間?”嘉慶帝故意裝作驚慌。
那老婦人本來悔得腸子都青了——她也不想想這東西真的是她那堆物件中的——聽到這句話,趕緊擺手道:“俺不知,俺不知,真是俺從地裏刨出來的。”
玉麟心想,嘉慶又來考我。笑道:“宮中流傳出來的寶貝,恐怕不止百件千件。我看當今聖上要知道了,不知道怎麽收拾那些內務府的人了。監守自盜……”說到這裏趕緊打住話頭,這瓷碟是嘉慶著人昨天送來的,怎麽能說是他“盜”的呢,冷汗淌了一身。
“噓,”嘉慶卻不計較,“我們做買賣的,隻知道入貨出貨,這樣,秦兄就把這件珍品賣給我如何?”
“這個,如此燙手山芋,劉兄敢接麽?”
“秦兄賣得,劉某接得。”
九斤二在一旁聽得迷糊,這兩人,怎麽開始稱兄道弟了?
最後嘉慶出了二十萬倆黃金的價格成交,先付了十萬倆白銀的訂金。
圍觀的嘖嘖稱奇,都恨自己沒玉麟那般有財運,撿漏撿出個價值連城的大寶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比較長,差不多是前麵兩章的長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