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穿了,章浣苦哈哈點頭:“我想過了,雖然勉強學了這麽多年專業知識,可我對金融實在是不感興趣,對公司管理也不在行,別說幫哥的忙了,隻怕還會扯你後腿……所以,還是想做自己喜歡的設計……試試。”
章溪歎氣:“你沒有係統地學過設計方麵的知識。”
章浣堅持:“我可以去學。”
“這條路會很難走。”
“我知道,我想好了。”章浣垂下頭,眼睛莫名有些酸。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章溪沉默片刻,把一隻剝好的蝦放進他碗裏,“如果遇到什麽事情,也可以和我商量商量。你還年輕,經驗不足,遇到一些挫折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那不重要……堅持你想做的事情就好。至於爸媽那邊,我幫你說說。”
章浣眼眶有些熱,揉揉鼻尖:“我……沒有哥你這麽能幹,也沒有多麽遠大的誌向,可能還會走一些彎路,你們不覺得我又笨又沒出息就好……”
“傻瓜,”章溪笑罵,“誰要你一定有什麽大出息了?你自己過得好,我們就替你高興。我剛學著管理公司的時候也不是沒出過岔子,爸還讓我不要有思想包袱,大不了全家一起重操祖業,回老家賣紅薯。”
章浣:“噗!”
兄弟倆親親熱熱吃了一頓飯,聊人生理想談事業感情,章溪說我弟弟這麽蠢小時候誰給糖吃就跟誰親可別被哪個男的隨便一哄就拐跑了,章浣反擊說我哥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談個戀愛從二十二談到三十二還沒結成婚怪不得滿腔閨怨。聊著聊著,章溪忽然問:“你和你之前的上司顧秋聲,私交如何?”
章浣的心跳驟然亂了一拍——他哥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偷瞄一眼,見章溪不像生氣的樣子,應該是還不知道他和顧秋聲的關係(如果他送上門去給人家睡的事情讓他哥知道,章浣懷疑他哥生吃了顧秋聲的心都有),於是大著膽子胡扯:“也……不太熟。”
“你們初中和大學都是校友。”
章浣猛點頭:“這我知道,他在學校裏一直都是風雲人物。”
“我聽說他工作能力不錯?這次的事情他還挺維護你的。”
章浣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當領導挺好的,特別體恤下屬!”
章溪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章浣察言觀色半天,鬥膽揣摩聖意:“哥,難道你想挖角他?”
章溪反問:“你覺得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章浣立刻認認真真把顧秋聲誇了一遍:“他工作能力很強,很有責任心,為人正直,但也很會處事……”
章溪哭笑不得:“行了啊章小浣,養了你二十多年,你可從來沒這麽誇過你哥我。”
章浣立刻狗腿地上去拍馬屁:“我哥有多優秀,那是有目共睹的,還用我誇?吾皇英明神武!”
章溪似笑非笑瞟他一眼:“太弟事兄至孝,朕心甚慰,去結賬吧。”
“……”這段時間為了工作室的事情,章浣已經把自己的小金庫全給投進去了。他回憶了一下菜單上的標價,哭喪臉看他哥:“哥,弟弟沒出息,連頓飯都請不起,要不,你把我賣給飯店吧……”
章溪一臉嫌棄:“你能賣幾個錢?不用我倒貼就謝天謝地了。”
章浣:“……”說好的兄弟愛呢?!
【十四】
章浣很快就忙得無暇去想旁的事情了。他們的工作室忙忙碌碌開了起來,都是一群誌同道合的年輕人,要東奔西走拉活計,要西裝革履談生意……有時候一天忙下來,每個人都累得像條死狗,橫七豎八胡亂癱了一地,半晌忽然詐屍一個,爬到冰櫃前去扒拉幾罐啤酒,對著滿地“屍體”一人空投一枚。忙碌算不上多麽愉快,但章浣覺得挺好,比閑著什麽也不做要好得多了。一旦無事可做,他就情不自禁要去想那個誰。
拿到第一個活兒的尾款後,段知和章浣做東,請工作室所有人吃飯——露天燒烤。買了菜肉饅頭,租來烤爐烤架,十幾個大老爺們兒提著家夥就出發了。他們在河灘上擺開架子,點起炭火,熱熱鬧鬧地開始燒烤。章浣在烤爐前左右開弓,一邊烤肉一邊偷吃段知那份,終於被忍無可忍的段知擼起袖子攆到一邊兒去,悻悻然下到河邊,卷起褲腳赤著足啪啪踩水玩玩。工作室的同事笑著跑過來,往他嘴裏塞了半個烤得焦黃噴香的饅頭:“呐,章妃涼涼,這是段皇陛下賞你吃的!”
章浣配合地叼著烤饃含糊不清地衝段知喊:“懇請陛下禦賜椒鹽二兩!”
附近來燒烤的不隻他們自己,這會兒不少人都瞧著這群大男孩兒樂。還有人走過來問章浣借他們的番茄醬,章浣一臉懵逼——為什麽不問那幾個正在烤爐邊的人借,倒跑過來找我?
快樂的時光總是匆匆飛逝,等他們帶來的東西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章浣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防浪石堤上,愣愣地出著神。他呆呆地看了會兒沉沉的河水,又轉頭望向晚霞漫卷的天空。不是沒有雲,但他的眼裏沒有雲;不是沒有風,但他的耳邊沒有風。
春天即將逝去,夏天快要來了。
段知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旁坐下。沒有多的言語,隻是舉起手裏的東西示意:“最後一個烤紅薯。”
紅薯是最後才埋在炭火裏燒熟的,一掰開來就是一股撲鼻的甜香,瓤是澄黃發紅的,像要淌出蜜一樣。章浣咬了一大口,臉上有了笑容:“好吃!”
段知笑笑沒說話,低頭吃自己那份。過了會兒,才說:“你……”話說了一半又打住。
章浣咽下最後一口紅薯,忽然低聲說:“我現在……很開心,就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的,真的。雖然走了一些彎路,但是現在,我們在做自己的事業,完成自己的夢想,雖然萬事開頭難……但我很喜歡。”
段知這才轉眼看他,老神在在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促狹的笑意:“其實剛才,我隻是想說——你吃紅薯的時候,臉上蹭到煤灰了。”
章浣一愣,繼而氣急敗壞:“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啊啊啊!”
段知大笑著跑遠,章浣又氣又笑,扔了紅薯皮站起身來——撐著地麵起身的時候,他摸到了堤上的石頭。方才有那麽一會兒,他覺得它們又冷又硬,坐在上麵一點也不舒服;而現在,他所觸及的那些石頭都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教人心裏輕軟又溫柔。
晚上章浣還有個飯局,他哥要給他引見一位業內的前輩。開車回到市裏的時候正趕上晚高峰,好容易慢吞吞挪過去,在距離酒店不到兩公裏的地方又發生了交通事故,前麵堵得水泄不通。
章浣看看手機,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下十分鍾了。他一咬牙決定——跑過去!
雖然他的運動神經並不怎麽發達,但是連籲帶喘的,還真讓他踩著點衝進了酒店大門。他對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門廳柱子匆匆扒拉兩把頭發,還沒來得及把上衣扣子整好,就被黑著臉出來找人的章溪提著耳朵拖了起來。
“哎哎哎哥!痛痛痛痛……”
章溪兜頭就是一個爆栗敲下來:“讓你收拾收拾見客人,你就穿成這樣?!”
章浣苦著臉瞄瞄自己,嗯……鞋是休閑鞋,褲腳皺巴巴,可能是因為剛才跑得太過奔放不羈,襯衫袖子隻有一隻是老老實實放下來的,扣子開到第三個……趁章溪開門的工夫,他趕緊把另一隻襯衫袖子拽下來努力抹平。
“致立,讓你見笑了,這是我弟弟章浣。”
章浣還在滿頭大汗地扣袖扣,聽見哥哥說話,連忙把手往後一背,對著屋裏坐著的那人笑出八顆小白牙——咦?這個人看上去怎麽有點眼熟?
正思量的當兒,對方已經站起身來向他伸出手,笑得特別開心:“你好,番茄醬。”
章浣恍然大悟——這,這不就是今天跟他借番茄醬的那個人嗎?!
【十五】
章溪的心情有一點方。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我弟弟是個大齡單身基佬,我忘了林致立這個家夥——他也是!
特麽老子請你吃飯是讓你以前輩的身份好好教教我弟弟怎麽創業怎麽經營,不是讓你來相親的啊醒醒好嗎?!
仿佛對好友的怨念一無所知,林致立愉快地當著做哥哥的麵兒撩起了人家弟弟,並明目張膽地借傳道授業解惑之名行約會之實,不一會兒就發出邀約,請章浣明日到他的工作室參觀;而傻白甜又一根筋的章浣則壓根沒發現對方的“狼子野心”,不僅如此,還覺得他哥真是對他太好了,介紹的這位前輩簡直不要太熱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