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萬千寵愛在一身1
司馬明禹聞言自顧自輕笑道:“男女之事你也不懂,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汪福興仍舊道:“是……皇上說的是……”
司馬明禹哈哈一笑,可以看出心情不差。
一主一仆兩人到西暖閣的時候,青櫻已經睡下了,在閣中伺候的小濂子連忙上前施禮道:“慕容大人本來是要出宮的,但是等了一刻師傅沒來,宮門又落了鎖,大人不願驚動旁人就吩咐穀雨過來安置她睡下了。”
汪福興看了看皇上的臉色,低聲對小濂子道:“你先下去,在外頭伺候。”
司馬明禹待小濂子出去便吩咐道:“伺候我更衣洗浴吧。”汪福興一麵答應一麵試探地問道:“皇上是要在西暖閣歇下麽?恐怕……不是很……”他深知今日的“歇下”不同於往日。
“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多話。”他明顯有些不悅。
“那……奴才是否要通知敬事房記錄?”這不是他多嘴,但凡帝王臨幸,具體日子和時間必定要記錄在冊,一旦妃嬪有孕也是鑒別龍種真偽的佐證。
司馬明禹略想了想,揮手止道:“不必。”
這……本來芳華侯就不是在冊妃嬪,今夜之事就不合規矩……倘若真的留下龍種,敬事房又無記錄,到時候可怎麽說?汪福興不敢再多言,小心謹慎地服侍完,目送皇上進去芳華侯在西暖閣慣用的寢房,這才輕輕歎了口氣。
青櫻睡得並不深,明禹推門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醒了過來,月光穿透朱戶斜照在屋中,不必點燈便看得清是誰。
見是司馬明禹,她坐起來微微蹙眉道:“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不睡跑這裏來做什麽?”
明禹一邊點上了一隻蠟燭,一邊衝她一笑道:“你看我不像是來睡覺的麽?”
燭光搖曳中,他如墨長發濕漉漉地散開,隻著了寢衣,光線昏暗下,似乎一呼一吸都多了幾分與素日不同的感覺。青櫻往後挪動了一寸,警惕道:“你在這裏睡?”
他並不否認,隻是含著淡淡的笑意走上前來,坐在床上一手撫在她肩上道:“你知道為什麽我來的這麽晚?本來我是打算申時三刻便要見你的。”
青櫻見他話起家常來,憑她對他的了解……心中更覺得疑惑,一麵答道:“想是你有事絆住了,也沒什麽要緊,明日你得空再說吧。”一麵不動聲色地又往裏挪了幾分。
司馬明禹何等眼力況且與她又相識多年,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暗暗一用力叫她動彈不得,青櫻見他發現也隻好作罷,聽他說道:“說起來你要是那時候進去了,一定很有趣。”
“好啦好啦,就是再有趣現在也是亥時了,你再不睡明日怎麽起得來?明日再講給我罷。”青櫻知他一時又像小孩子一樣,須得哄著方行。
明禹很自信地一笑,接著道:“你要知道,今天在書房中待了一晚上的人是你父親,你哥哥和你的故交顏超羽,你還想等著明日再聽麽?”
他所料非差,青櫻瞳孔頓時一縮,顯然全然出乎意料,不由自主地道:“他們有何事?”
明禹似乎嗤地一笑,特地湊到她耳邊道:“顏超羽求娶你,你父親和哥哥一同來求我賜婚。”
青櫻身子猛地一顫,她竟控製不住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反應,超羽……他……心中乍悲乍喜,腦子裏一片紛亂,過往與顏超羽千裏北上,星夜疾馳,出生入死的種種一幀一疊地交錯。這些年了,他早已身居高位,多少京中重臣願意同他結親,他竟一直掛念到如今,情不自禁喃喃道:“你怎麽回複他的?”
司馬明禹許是對她的反應很是不滿,不過轉瞬,他臉上浮起得意之色,輕笑道:“我指了你姐姐青桐給他,他不是想做你父親的女婿麽,我怎麽能不滿足他?”
青桐?!
青桐那樣的人!嗬,天!她直覺得心頭一口血要洶湧而出。即便她自知此生與顏超羽終究隻會是知己故交,並無夫妻緣分,然而超羽是多少少女傾慕之人?俊朗如玉,大風驕陽,談笑間揮斥方遒,青桐偏有這般的福分!
從小到大,青桐什麽都不必做,自有父親的疼愛和庇佑,如今她又憑什麽可以擁有超羽這般的人物?
命!
命……想起先生說過,人這一生,便是先定死,後定生,一出生這一輩子的際遇就注定了,有苦也要挨過這一輩子。
那麽自己的命又是如何,便是一世不得安穩麽?她一時竟怔住,說不出來一句話,半晌才道:“超羽不可能答應的!”他即使不能娶她,也斷不會叫她尷尬,去娶她的姐姐。
司馬明禹了然點頭道:“你倒是很了解他,本來麽,他是不願的,不過我告訴他們我已經寵幸過你了,他自然就情願了……”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就像攝人心魄的蠱蟲直直鑽入到她心裏。
青櫻先是怔住,俄而反應過來,又羞又氣,不防被他忽地攬入懷中,她又是掙又是大叫道:“君無戲言,你怎可這樣赤口白眉地胡說?”她急得幾乎要哽咽,女孩聲名最為重要,南夏不比北朝,女子可以再嫁,在南夏女子一旦委身於哪個男子,就必定要嫁他,否則連爹娘也不容!
皇上金口玉言,斷不會胡說,人人都是這麽想的,這叫她如何辯白。
他隻這麽抱緊她,任她掙了一會自己累了,他才一改方才語氣的輕佻,柔聲道:“我怎是胡說?我就是打算今夜要了你的,至多算是早說。”
青櫻剛才又哭又掙又打本是累了,倚在他肩上微微喘著氣歇著……自來養成的習慣,不管惹她的是不是他,竟也改不掉。他忽然說出這話,她身子一顫,臉騰地大紅,深深埋在他發間不肯起來,隻低低道:“不要……”
他卻非要把她扳過來,道:“實在是我太縱著你了,竟拖到現在,你算算你如今多大了,還要我等到什麽時候?本是七年前就該了結的事。你想想這幾年生的這些風波,哪一件不是由此而起?今日這事上我斷不會再縱著你。”從前兩人不是沒有說過此事,但凡青櫻或是撒嬌怕痛,或是指摘他有其他妃嬪,或是推說沒有想好,明禹也隻好作罷。
今日卻不同往日,他語氣堅決,全無縱她之意。
他說的有理,糾糾纏纏,夾雜著許多的疑惑與猜忌,他們要麽更近一步要麽各自天涯,歲月總不容許人站在原地。
她閉眼去想今後再不見他,隻覺得胸口疼得呼吸一滯。
所以,自己的選擇很明了。也罷,愛過也傷過,大約就是如同他所說,惹上他了就必定是一輩子。
她隻低低道:“最好不要太痛……”
這等於她答應了。
明禹幾乎激動得渾身一顫,緊緊抱住她聲音幾近有些變調道:“不會的……別怕,我會小心的……”
潔白的床幔緩緩地落下,在繡著祥雲的織毯上輕輕滑過,並無半點聲息。青櫻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他的呼吸聲,交相輝映,像是為這紅塵之中,寂靜深夜,即將上演的纏綿繾綣奏上最後的序曲。
尚是暮,即便是宮中暖閣也微有寒意未褪。她並不知這是冷還是怕,身上一陣陣的顫著,有他觸碰過的地方又像燙傷一樣難受。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下來,並不瘋狂甚至不比他們從前的熱烈,然而卻叫她窒息。一種未嚐領略過的疼痛讓她頓時慌亂起來,求他停下來,可是他卻像沒有聽見一般。
明禹不是沒有聽見,隻是,這個傻瓜,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半途而廢的……他隻能安慰地撫著她顫栗的肌膚,試圖把她帶到另一片全新的天地。
從此之後,完成了一個屬於彼此的儀式,黃泉碧落,青冥淥水,終於互相見證,是生是死,是好是壞,就像兩根結在一起的發絲,誰也沒有解開而反悔的餘地。
深夜的靜謐,青櫻淺淺地睡了一刻便醒來,身體隱秘的疼痛和心中翻江倒海的回味使她怎麽也無法再入睡。伸手輕撫了撫頸下他光潔有力的手臂,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不禁將床幔掀開一絲縫,借著滿室月光的清輝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司馬明禹亦沒有睡熟,不過歇了一陣,大約感知到她醒著,也便睜開眼來,正看見她的目光,不禁輕笑道:“怎麽也睡不著?”
青櫻卻是不敢看他,目光移開低低道:“痛……你還說不會痛……”語氣中分明有一絲怨懟之意。聽得明禹忍俊不禁,還是安慰道:“不妨事的,我已經吩咐汪福興備了止痛的湯藥,明早起來熱熱地喝上一碗就會好些的。”
青櫻的臉大紅,連忙轉開話題道:“你怎麽醒了?你又不會痛……”
明禹見她模樣嬌俏,忍不住逗她,“我麽……”說了一半故意賣關子,見她要惱才道:“我自然是太高興了。”
青櫻聽了不言語,隻是挑起他的一縷頭發,又挑起自己的一縷,不知鼓搗些什麽。明禹自顧自地打算道:“咱們說說冊封的事,櫻兒……”他忽地將她摟在懷中,抱得死緊,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不能立你為後,你可怪我?”
青櫻手上明顯一滯,不過片刻又緩了過來,似是歎了一聲道:“你何必說這個……我……沒有怪你……
“我立拓跋瑩心為後……隻為了天下太平幾年,大夏經曆鄭氏之亂,國庫空虛,實在需要休養生息,給我幾年的時間,櫻兒,我絕不會委屈了你。”
南北兩朝各經戰亂,都需要幾年的太平,雙方一拍而合,和親自然是締盟的上上之選。
“拓跋彥……”司馬明禹很下了一番決心才道:“他要你和親。”青櫻身子不易覺察地一滯,往他懷裏鑽了鑽。
“我不可能答應,所以隻能答應立拓跋瑩心為後。”說著又問了一遍,“櫻兒你怪我嗎?”
青櫻沒有立刻回答他,似是想了想忽然笑道:“如果怪的話,可能罰你什麽?”
明禹不禁緊張道:“你要怎樣?”下意識地將懷中人雙臂扣住。
青櫻嘻嘻笑道:“我不會打結,你來幫我打個同心結。”說著將握在手中良久的兩人各自的一縷頭發遞到他眼前。明禹哭笑不得,他將一顆心剖白出來緊張萬分,她竟全當沒聽見,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