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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欲飲琵琶馬上催1

  蘭陵王雖然氣憤,無奈皇上旨意,也不得不遵。況且為上者忌憚帶兵者擁兵自重古來有之,也不稀奇,雖然對朝廷從沒有好聲氣,倒也安分。


  司馬明禹見他們兩人半晌沒說話,難得提示道:“蘭陵王是個慈父。”


  青櫻聽了仍然沒有摸著頭腦,索性轉身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想。然而施謹瑜同為男子,卻頓時心中通了一絲關竅試探問道:“聽聞蘭陵王除了世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兒,很得他疼愛……莫非……”


  司馬明禹微微朝他一笑道:“你難得知道我的心意。”接著道:“我本意是要娶蘭陵王之女李芳旭為妃。”


  施謹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果然從此他就沒有看錯這個人過,他哪裏有心?永遠伺機待發,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氣得怒極反笑低聲道:“你想娶蘭陵王之女,當初何必搭上青櫻,她孑然一身地入宮助你,你說你本來想娶的是別人?司馬明禹,就看在鳳鳴山的情分上,你如此耽誤她終身?”


  司馬明禹眼波冷淡,傲視著前方道:“你著什麽急?我即使娶李芳旭也是側妃,斷不會影響青櫻的位置。況且當初我怎麽知道是她,慕容家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兒。倘若是另一個,又有什麽關係?”說著更挑釁道:“青櫻從鳳鳴山回來的事你不也是事後才得知的嗎?不要做出一副比我早知道的樣子。”


  施謹瑜不慣與人爭執,扭頭看了一眼青櫻,見她似乎在沉思當中,不得不壓低聲音道:“你這樣的打算青櫻知道嗎?”


  司馬明禹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眼中光芒暴起打斷他道:“施謹瑜,我警告你,不要讓青櫻知道這件事!”


  施謹瑜冷笑低聲道:“原來你也在乎的。”停了片刻又道:“我自然不會說,隻是現在這種境況蘭陵王還會把女兒嫁給你嗎?”


  司馬明禹聽了用手指指了指頭,有些不屑道:“用腦子想問題。”


  不等施謹瑜發作,已然語調冷酷而輕佻道:“李芳旭鍾情於我,這一生的終身也早已係於我一身,又何須她父王做主?”


  施謹瑜同為男子,自然馬上就明白了他所指,他本是翩翩佳公子,乍然聽到想到那般風月之事,臉都紅了,指著司馬明禹道:“你……你真是!你到底還要耽誤多少人?”


  司馬明禹置若罔聞,他心中重要的人不多,大多數人都是需要,那何來耽誤一說?

  他情緒激動,說話的聲音甚大,兩人同時看了一眼青櫻,心照不宣。


  青櫻神色如常,起身走過來似乎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們商量了許久,想到了什麽沒有?”


  司馬明禹深深看了施謹瑜一眼,平靜答道:“差不多,不過我要去一趟涼城,明日就動身。”


  施謹瑜方才已經知道他的計劃,即使他沒有說明,也猜得到定是與蘭陵王的人約在涼城見麵,當下也不好多言語。


  青櫻聽他要去平城,不假思索道:“我們陪你過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誰料司馬明禹和施謹瑜這一回倒是異口同聲道:“不行!”


  莫名其妙,這個關頭他一個人獨行數百裏?須知涼城在京城和北邊的蘭陵郡之間,與瑞安州距離足有六百多裏。然而青櫻為人聰明,目光一轉見兩人神色都有異,立時不問也不堅持,隻朝他笑道:“那我和謹瑜就在此等你,我還等著你成就大業後讓我飛黃騰達呢。”她的笑容就跟小時候說“明禹快來看下這個陣怎麽破”,“明禹幫我把這繩金鎖解開一下”一樣,對他無比信任。


  司馬明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彩。


  此刻蘭陵郡中兵部帶來了從蘭陵郡征兵甲,戶部傳下文書知會將稅賦由三十抽一改為十五抽一以安撫北魏,無不讓蘭陵王暴跳如雷。


  因此,一入正月,蘭陵王的折子便像雪片一樣飛往京城,飛到鄭貴妃的手中。


  終於到了宣稱二十一年二月,聖旨下來,蘭陵王目無國法,不尊天子,著降為蘭陵侯。


  蘭陵王愛民如子,整個蘭陵郡群情激憤。


  青櫻和施謹瑜在瑞安州等了足有七天,司馬明禹卻像消失了一般,全然沒有任何消息回來。


  到了第八日上,青櫻已然焦慮得在屋中來回走動道:“明禹隻怕是出了事,不然不會七八天杳無音訊。你前幾日又說蘭陵王被降為侯,這當口上隻怕對他不利。”


  施謹瑜知道司馬明禹此去涼城的關竅,便不以為然,隻怕不是出事,而在溫柔鄉中不得出吧,隻淡淡道:“他這麽多年在宮中都活下來了,在鳳鳴山又曆練過,哪裏那麽容易出事。”


  這話解得了青櫻一時的焦慮,到了晚間卻又連茶飯都用不下,坐在餐桌前蹙眉道:“不行,我還是覺得他有事,感覺得到。而且他絕不會無事在涼城滯留又不給我們音訊的。”


  施謹瑜初時還好,後來被她纏不過,無奈道:“那你想怎樣?”


  “我也要去涼城,明禹他肯定出事了,而且我今日用梅花易數占了一卦,是坎上乾下的四爻,這一卦主血光之災。”燭火微弱,愈發映得她心急如焚的焦慮。


  施謹瑜倒不是不信她的卦,在鳳鳴山的時候,先生就偏私於青櫻,況且她又伶俐好學,在易數上的功力雖不及先生,也是卓然於其他人的。隻是……“涼城距此地六百餘裏,我們就是快馬過去也得兩日,萬一司馬明禹這時候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況且你騎馬也不合禮數……”


  青櫻煩躁地打斷道:“我做的事情不合禮數的多了!不然小時候也不會同你一起玩,在你扇子上寫詩,在鳳鳴山也不會跟明禹這個皇子交好,也不會進宮同他做假戲,此刻也不會在這了,該在閨閣裏繡繡花,讀讀女則才合禮數呢!”


  施謹瑜聞言目光微微一動,不過他個性沉穩隱忍,很快就恢複正常,青櫻見他不答,起身道:“你可以不去的啊,我明天自己去,這樣如果明禹回來了也有人在,不是兩全其美麽?”


  施謹瑜幼年便與她交好,深知她的個性,要是這麽豁達起來那必然是生氣了,隻好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去吧,如你所說,路上也有個照應。”


  青櫻果然狡黠地笑道:“謹瑜,我就知道你會以為我要生氣了,你就是太體察人心了。”說著立時又歎道:“其實我現在哪有心情生氣,明禹這生死未卜的。”


  施謹瑜寬慰道:“雖然我不大喜歡他,但是他那樣的人,沒那麽容易死的。”


  青櫻此刻哪裏聽得進去,隻恨不得馬上天亮好動身,心裏還把在鳳鳴上所學各個溫習了一遍,毒物,武藝和陣法,隻怕萬一司馬明禹真的出事,好用這些救他。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兩人就頂著寒風一路北去,有時風實在又大又冷隻好拉了韁繩慢行,青櫻難免就煩憂起來。施謹瑜見她如此,又想到司馬明禹其人為人冷淡功利,身邊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於他有利,青櫻要是對他動情,必定遍體鱗傷。


  如此一想,忍不住道:“司馬明禹在宮中長大,性情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青櫻聽了不以為意道:“是啊,而且他在宮中又沒有朋友,宮外又沒有人趨奉他,所以我在鳳鳴山上頭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孤單。”


  施謹瑜不禁微微蹙眉道:“他會孤單?嗬。”本想說出他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引得一眾女子為他傾心,卻又想到答應過司馬明禹不會跟青櫻說起這些,便隻冷哼了一聲。


  青櫻點頭道:“謹瑜你平時最察人心的,隻是你雖然並不刻意疏遠明禹,但是也不喜歡他做人做事的方式,所以才感覺不到他很孤單。即使是現在,他有了支持他的勢力,很多時候還是能感覺到他是一個人。”


  “再說,在宮中生活,不就是要掩飾自己的心思嗎?日子久了,自然不會叫別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施謹瑜聽了歎了一口氣,怎麽說都是在為司馬明禹說話。


  施謹瑜聽了歎了口氣,隻得隱晦地勸道:“你在他身邊總要小心,他……可不是那個你在鳳鳴山上的師兄和要好的玩伴。男人之間的權力爭鬥,你何必卷入?”


  青櫻聽了卻反問道:“難道我們真的要因為他是不得勢的皇子是處境不利的趙王就疏冷他嗎?”


  又接著道:“反正我是忘不了大家一起在鳳鳴山上的時光的。”


  當初的那個夏夜,正是司馬明禹和施謹瑜都要相繼下山返京的時候。兩人人在落霞閣不遠的一片葡萄架下坐定,隻見青櫻手忙腳亂地將三壇酒擺在麵前,豪情萬丈道:“都別客氣啊,我請了!”


  司馬明禹也不客氣,當下單手取過一壇,微一用力開了封,直瓊漿玉液就如同一道銀箭直灌入喉,一口氣下整壇酒已然下了三分之一,讚道:“好酒!好爽快!”施謹瑜卻不忘責問青櫻道:“你上哪裏弄的酒?鳳鳴山上可沒有酒家!”


  青櫻嘻嘻一笑,臉上狡黠盡顯,司馬明禹不等她答,就了然道:“必定是偷先生的酒。”


  青櫻嘻嘻哈哈也不否認,隻道:“就算是偷來的,隻要好喝,你們隻管喝就好了,問那麽多幹嘛?”


  施謹瑜還待說她幾句,司馬明禹卻微微一笑,雙眸染了繁星般的風采,不知剛才想到了什麽,刹時動人,聲音比平日裏柔和了許多,道:“青櫻,你以後下山了有什麽打算?”


  青櫻喝了幾口酒,臉頰上已經泛出了桃花的眼色,躺了下來看著星空茫然道:“我沒打算下山,我就在這陪著先生……但是又很舍不得你們。”說著又朝他笑道:“明禹,我的酒你可是吃了,將來可別忘了我啊,先說好,苟富貴,勿相忘啊……”


  司馬明禹聽了默默不言。


  施謹瑜聲音清朗道:“往事已是前塵,他日大家終會在京中再見,不管在何處,終歸是為社稷出力,又何必感傷?”說著三人的酒壇碰在一起,發出格外清脆的聲音,在寧靜的鳳鳴山夜色中久久回蕩。


  這夜無月,卻有漫天的繁星,初夏融融的暖意中,酒香似乎將偶爾幾聲蟲鳴鳥啼都融化了進去,三人心思各異,卻都隻覺得此刻雖終將過去,卻已然刻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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