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折、徒生遺憾九尾翎,兩不相欠過往終
瓢潑大雨下了兩天兩夜,筋疲力盡的羽白珠提著三顆人頭跌跌撞撞的朝西北枯嶺走去。
“羽厲尡、赤凰、霜老。”羽白珠念著他們的名字,把頭顱擺在了羽赤色和白歌的墳前,“爹親、娘親……”
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分不清是血是淚還是雨,手上的小竹刀終於還是斷了,那片她送給娘親的封葉也碎了,她把霜降收起來的九尾翎羽扇同樣擺在墳前,擦著眼淚,放聲大哭,“小白珠錯了,可是小白珠已經沒有改錯的機會,隻能一錯再錯……”
“小白珠……”虛空中仿佛傳來一個聲音,帶著心疼。
雨後的老鬆林鬱鬱蔥蔥,鳥兒在枝頭叫的歡快,此時的甪端正坐在院中閉目養神,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正朝林中而來,她不禁睜眼。
渾身是血的羽白珠不知不覺闖入了老鬆林,因為隻有老鬆林是其他妖族不敢進犯的地方,當年他們逼死了羽赤色和白歌,她又屠殺了白凰一族,接著被眾妖逼殺,嘴角扯了一個慘笑,因果報應,她一命,死不足惜,卻偏偏不想死在神凰手中。
四周景物忽然幻化,羽白珠一個恍惚,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白衣女人半倚在榻上,她額生獨角,一雙古怪異瞳,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你是誰?為什麽來這裏?”
“我……”羽白珠見到甪端,大膽走出幾步,甪端眉頭一皺,但並沒有阻攔,道:“渾身殺氣。”
“我希望你殺了我。”羽白珠脫口說道。
甪端一愣,奇怪的問:“我殺你?為何?”
“因為我不想死在神凰一族的人手中,我不能死在他們手中,也不能自殺。”羽白珠跌跌撞撞,甪端隨手一揮,一股綿柔妖力衝入她髒腑,穩住了她體內亂撞的妖力。
“天生九尾翎的白凰甚是罕見,為何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甪端淡然回道。
“我已經沒有了要珍惜的東西,這條命還有什麽用處?”羽白珠淒慘一笑,“沒能殺盡神凰……也罷,就到此吧……”
“我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甪端緩緩回道:“沒有理由,我為何殺你?你養好傷離開萬丈森吧!”
老鬆林外,早已圍滿眾妖,有人看到羽白珠進入這裏,但眾妖惶惶,沒有人敢踏入林中,甪端隨手一彈,老鬆林內卷起一陣妖風,洶湧澎湃的妖力橫掃八方,激的想要靠近老鬆林的眾妖不由倒退數步。
“不行啊!這裏麵那隻大白角獸太強了。”林外有妖小聲嘀咕。
甪端妖力深不可測,羽白珠一麵驚歎一麵向她走去,甪端隨手一揮,攔住了她的腳步,兩人保持半丈距離,甪端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走吧!”
“你……到底是誰?”羽白珠一陣低咳,鮮血順著指縫流下。
甪端一皺眉,又扔了瓶傷藥給她,道:“顧好你自己。”
羽白珠看著手上莫名多出的傷藥,無聲一笑,隨之手一揮,背上九尾翎被她生生拔下,甪端大驚,羽白珠強忍痛處,緊攥著九尾翎朝她扔了過去,“我不喜歡欠人人情,還不起了,九尾翎上有我一半修為,送給你,我這就離開。”
“你是一心要自尋死路?”甪端忍不住站起身。
羽白珠淒涼一笑,帶著滿身鮮血,搖搖晃晃的離開,“我因為九尾翎才落到今天這般模樣,這九尾翎……我早就不想要了……不想要了……”
九尾翎上光華依舊,卻沒有當初的璀璨耀眼,甪端目送羽白珠漸行漸遠的身影,沒有挽留沒有勸解,她也沒有立場去做這些,唯有地上沾滿鮮血的九尾翎,熠熠生輝。
離開萬丈森的羽白珠猶如人間蒸發,再也沒有聽到過她任何事情,甪端看著手中靈光閃爍的九尾翎,回想起羽南客天真單純的眼眸,神凰之後,竟然已經沒落到了這個地步。
“也許我可以幫你修煉出九尾翎。”甪端自言自語,溫柔的摸了摸大白孔雀的腦袋。
大白孔雀垂頭,聽得不是很明白。
神凰一族在拚命的延續純血的靈力,然而這麽多年,一味的追求回到那時強盛光景隻是在加速滅亡,羽南客就是個例子。
九尾翎,真的徹底消失了。
甪端悵然,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去的事情,一覺醒來,天氣晴朗無雲,甪端來到院中,大公雞安靜的守在屋頂,看到她出現,興高采烈地飛了下來,它全身通紅,一雙鳳目,甪端溺愛的拍了拍它的腦袋。
寒潭水深,鯉魚歡遊,甪端視線移向寒潭上的鳥巢,“唉……竟然這麽走了……”
鳥巢內空空如也,隻留下了幾根羽毛,甪端像是埋怨似的看著大公雞,問:“你怎麽不攔住她?”
大公雞歪著腦袋,似懂非懂。
羽淩聆成功脫出老鬆林,不過甪端施的妖術哪有那麽容易解開,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化出人形,並且隻能堅持不到一個時辰,在她離開萬丈森後沒多久,又不得不變回小麻雀,羽淩聆心中憤恨不已,但也早已不抱讓甪端替她解開咒術的希望。
她在沼海之外徘徊了一圈,如果這個樣子進去,她八成會被裏麵的瘴氣毒死,再加上如今她妖力盡失,隨便一個魔都能把她打死,羽淩聆小心翼翼的藏在樹林中,滿滿凝聚體內微弱的妖力,等待著下一次化出人形的時間。
琥魔……如果見到琥魔她該說什麽?羽淩聆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不是不知道琥魔的心思,但如今的她隻想確定琥魔的安危,那到底該不該去見他?羽淩聆不禁反問,若見,徒增遺憾;若不見,心有掛牽。
在沼海守了一日一夜的羽淩聆,終於化出人形,紅衣踏雪,幽綠的眸子嫵媚動人,她手持折羽,身形一晃飛入沼海深處。
像是察覺到不速之客,沉睡在沼海深處的琥魔驀地睜眼,“羽淩聆。”
“我勸你不要見她。”翳魔在沼海岸邊提醒道:“或者,你可以聽一聽她說了什麽,再決定見不見她。”
琥魔無聲,再度閉上眼睛,“不用。”
兩峰之間的時候,羽淩聆已經說得非常明白,當過往一切如走馬觀花般出現在他的腦海,那個跟在他身後,不依不撓的纏著他的羽淩聆,原來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激動的心慢慢平靜,羽淩聆會來,也隻因心中的那一點虧欠。
她一直口口聲聲希望與孤鴻吟兩不相欠,卻是糾纏千年。
兩不相欠的那個人,應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