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折、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涼月枝頭掛,金千弦忽而抬頭,一抹白光掠影而過,飄然現身。
“若仙長、若仙長回來了。”
金觚趕忙把這消息告訴久候在前廳的金王爺與金夫人,身後,若筱筱與金千弦一前一後,桌子上還放著熱騰騰的瘦肉粥,香氣四溢,但二老根本無心下咽,直到若筱筱亮出王令,金王爺終於鬆了口氣,膝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王爺。”金夫人急忙扶住他,金王爺擺手,“沒事沒事。這幾夜,我夜夜做夢,夢見諾兒……諾兒……聞霜前來質問我為何不救諾兒,我怎麽會不救自己的兒子,即便他是個傻子,他也是我的兒子啊!”
金夫人輕輕試掉眼角淚痕,金千弦扶她坐下,若筱筱把四公主托夢之事簡單告訴眾人,道:“事不宜遲,還請王爺立刻安排金二公子出城,我怕夜長夢多,耽誤病情。”
“父親,方才我路過晚竹院,見玉小姐還未休息,她說想念家鄉父母,如果能出城,希望回家一趟。”金千弦開口道。
“好好、隨她去吧!”金王爺心情大好,什麽事都答應,金千弦讓下人再去把粥熱一下,道:“那孩兒這就去告之她。”
“好。”金王爺端起其中一碗微涼的肉粥,對阻攔他的夫人道:“不涼不涼,味道很好,讓人再多做一些,好好……”
若筱筱與金千弦離開前廳,金千弦看她心思不寧,問:“師叔還在煩惱什麽?可是托夢之事?”
“陛下言四公主讓我往北而尋,你說我能信否?”若筱筱問。
金千弦沉吟片刻,道:“我幼年離家,少說也有十年未曾見過四公主,不知道她如今是何模樣。”
“你想見她?”若筱筱聽不大明白。
金千弦回道:“師叔,托夢之人你心中應該有數。”
“我明白了。”若筱筱歎道:“我原以為她早已離開嵐城,沒想到她還在城中,當初她一口咬定沒有劫走四公主,如今又用這種方法讓我去北找尋,你說我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以你對她的了解,你信她哪一句?”金千弦問。
若筱筱長袖一揮,走到院中,看向懸在枝頭的冷冷月輪,道:“當初深信不疑,如今一字不信。”
“那這一回,你還是信她。”金千弦道。
若筱筱疑問:“為什麽?”
“你都不信她,她何必費盡心思說個假的地方騙你,所以她既然說往帛城方向找尋,或許真可以查出四公主下落。”金千弦解釋道:“她是個聰明人,師叔也曾說過,她狡猾善變,心機頗深,謫仙雲嶺中唯有三師叔孤鴻吟能與她為敵。”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一趟帛城。”若筱筱心思已定。
荷葉提早收拾好一切,就聽說若筱筱拿到王令,可以即可出城,當下一兜瞌睡無影無蹤,急忙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玉舒娥,玉舒娥仿佛早就知道此時,不慌不忙整理妥當,與眾人離開晚竹院。
長夜漫漫,馬車緩緩朝城門方向駛去,荷葉在車內打盹,玉舒娥索性讓她睡得更熟,街道上沒有半個人影,酒樓上的大紅燈籠隨風搖曳,遠遠聽到一聲鑼響,玉舒娥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琴聲。
彈奏之人不緊不慢,曲調婉轉,似在傾訴心中遺憾,使人不由生悲,感慨萬千。
“帝師讚我琴音,我便以此曲贈於帝師,願我生時,你我還能再見。”
可惜人生短暫,她在萬丈森忙於修補孽緣的命魂,等回過神時,六百年匆匆。玉舒娥長歎一聲,默默放下簾子。
離開嵐城後,若筱筱帶著金二公子往謫仙雲嶺的方向,玉舒娥帶著玉府眾人趕回玉城。眨眼間已過了三個多月,一直是書信往來,信中荷葉遵照小姐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提及金二公子與眾人不同,“小姐,這門親事真的就這麽定了?”
“再說吧!”玉舒娥含糊回道。
荷葉自語道:“也是,金二公子都不知道能不能……”
走了一夜的路,眾人都是疲困交加,前麵路口處正有個驛站,玉舒娥命人在前方先休息一日,明日再趕路,眾人歡喜,飛快奔向驛站。
此處應當還在嵐城邊境,驛站修建的幹淨又寬敞,玉舒娥出手就把驛站內剩餘的房間全部包了下來,跟隨她的眾侍女家丁個個歡天喜地,眾人好好的吃了一頓,各自回去休息。
夜裏,玉舒娥先讓荷葉熟睡,黎戎從翳珠中化出身形,羽淩聆從玉舒娥肉身中現身,看到黎戎,上下打量,“我一個人去,你幫我看好玉舒娥。”
“他們肯定已經到了謫仙雲嶺山腳,或者謫仙雲嶺,你一個人去?對方可是所有修仙者,包括孤鴻吟。”黎戎強調。
羽淩聆不以為然,“他們不會料到我會搶金二公子。”
“所以你想自投羅網?出乎意料?”黎戎第一次露出怒容。
羽淩聆柳眉一挑,像發現了什麽新鮮事,圍著黎戎轉了一圈,“生氣了?我還以為你沒有繼承琥魔的小心眼。”
“如果換做琥魔,他絕對不會允許你以身犯險。”黎戎終於忍耐不住。
“以身犯險?”羽淩聆繞道黎戎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是擔心我呢?還是雀兒?”
“羽淩聆!”黎戎直呼其名,話音剛落,眼前一黑,“羽淩聆,你……”
“我容你是因為琥魔,你容我也是因為琥魔,所以我們就不要讓彼此為難了好麽?”幽綠的眸子在黎戎眼前一閃而逝,一聲低笑,“我走後半個時辰你就能恢複,幫我看好這裏。”說完,黎戎再度化光鑽入翳珠當中。
若筱筱將人送出嵐城便往帛城方向尋去,兩名弟子日夜兼程終於趕到謫仙雲嶺山腳的客棧,此時,孤鴻吟正好下山路過這裏。
孤鴻吟一身灰藍道袍,身形瘦削透著病弱,眼尾上挑,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邪氣,薄唇輕勾,笑意中暗藏殺意,門內弟子都知早年孤鴻吟常與妖魔為伍,練就一身本領,其中也包含不少仙門禁止的邪功,但自從登天柱之變,孤鴻吟死裏逃生,性格倒是收斂不少,再加上他是掌門的師弟,門內弟子對他尊敬之餘也頗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