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番外篇:裝什麽深情
婦人看著阮雲靜喝下,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婦人轉了轉眼睛,想到了這姑娘身上貼身放著的一塊玉佩,上麵刻著一個“靜”字,玉佩自然已經被他們悄悄的收了起來,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饒是這姑娘家中先前如何富貴,如今落在他們家裏手裏,那也就是他們家的人。
等到事成了,憑著那層關係,就算這姑娘想起來家是哪裏的,他們也可以借此敲他們家一筆。
婦人猶豫著開口,“看姑娘性子安靜,不如就先叫姑娘靜兒。”
阮雲靜乖順的點了點頭,“全聽夫人安排。”
婦人看這丫頭這麽好拿捏,頓時放下了幾分戒心,嘴角都咧到了後槽牙上,連聲說好。
先前還想著這姑娘要是個不懂事的,恐怕得連夜盯著她。
這下子倒是省了這些功夫。
婦人起身,招呼著旁邊的傻丫頭跟著她回去睡覺,讓阮雲靜好好休息。
阮雲靜低眉順眼的答應了下來,乖順便像是從她骨子裏透出來的氣質一樣,嬌柔不造作,這等平民百姓到底沒有怎麽見過世麵,自然也看不出來什麽。
等到屋子裏的人都出了門,屋子裏的燭燈被人滅了。
整個房間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後,阮雲靜才謹慎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的環境。
大體能判斷出來這家人的財力和地位。
看起來確實是比尋常百姓家裏要有錢,但也並不是什麽富貴人家,怕是這一整片地區都不是那麽富裕。
嘴上喊著老爺夫人,但是家裏卻沒有一個下人,連照看都是家中主人親自照顧。
這樣倒是十分不合常理。
除非說,這家人的錢財不是什麽正規的來源,平民小戶才會提防著家中人多口雜。
阮雲靜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窗頭飄下來的一片海棠花花瓣。
阮雲靜猛然間皺了皺眉。
海棠花在帝京要是開的話怕是應該還有一陣子時間。
大約在四月初,那就是比京城早了半個多月的時令。
位置應該是帝京南方,但也沒有特別南邊的距離。
阮雲靜眉頭緊蹙,
強撐著從床上微微起了起身。
才發覺自己傷的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重很多。
怕是被人遇上了之後,連夜被送到這種地方,路途顛簸,肯定會對傷情有多多少少的加重。
她能醒的這麽快,其實大約運氣是一部分,本來掉下來就沒有傷及根本。她方才喝這家人給她的藥,能聞出來些許藥材的氣息。
都是烈性藥。
這家人像是很著急著想讓她能夠盡快好起來。
阮雲靜坐在床邊,傷著腿,一時半刻也沒辦法站起來好好走路。
這樣看,傷及筋骨,起碼兩三個月之內,這家人都會好好的給她養傷。
兩三個月之內,她大約還是安全的。
阮雲靜眉眼微動。
坐在床邊更能看得清楚窗口那一顆盛開的海棠樹。
四周涼意淡薄了幾分。
阮雲靜眸底映著窗口清澈的月光,即便是清楚自己正身處於狼巢虎穴,她依然平靜的像是一潭清泉。
她從來沒有如此的冷靜清醒過。
畢竟比起墜崖前,腦袋一片空白,由著別人說什麽是什麽來誆騙她,因為別人講述的一字一句而緊張迷茫。
她現在想起來的東西,足夠讓她渾身血液都安靜下來。
阮雲靜眼底的銳氣愈發的濃烈,緩緩的收緊了手指,攥起了床上的粗布。
耳畔驟然間不停地回蕩起了無數聲輕喚。
“姐姐!”
“姐姐。”
“姐姐……”
阮雲靜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眼底光芒越來越涼。
仿佛她從小到大最最疼惜的妹妹就在她的身邊,一遍一遍的喊著她。
她從來沒有覺得姐姐這個稱呼竟然是這麽的諷刺。
阮雲靜閉了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傷勢未好,剛剛醒才出現的幻覺,她拚命地想要甩掉這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起先還隻是少女歡快悠揚的聲音,隨後越來越低沉。
直到最後落在了墜崖前,那一聲幽冷陰狠的“姐姐……”
阮雲靜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卻忽然間站了一個一身華服紅衣的少女。
那少女跟她有著一模一樣的麵容,甚至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都與她有幾分相似。
眉眼之間卻冷冽而涼薄。
那是雲嫣!
“你……”阮雲靜清細的聲音從唇間溢出。
麵前那少女卻忽然像是聽到了她的話,扶著發髻,轉頭看向她,勾唇冷笑了一聲,“我的好姐姐……”
阮雲嫣上前幾步,挑起了她滿是傷痕的臉,吐氣如蘭,“謝謝你成全我。”
阮雲靜對上她的眼睛,卻仿佛忽然間從她的眼底看到了恰好從懸崖之上墜落的自己。
噩夢一般的記憶瞬間從內心深處湧了上來!
阮雲靜渾身一顫,剛要揮手打開她的手,劇烈的動作牽動著傷口,疼痛忽然逼迫她清醒了過來。
她悶哼一聲,一下子疼出了眼淚,跌在了床上。
阮雲靜咬了咬牙,秀眉緊緊地皺了起來,死死的攥住了床單,試圖緩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片刻的安靜後,阮雲靜深吸了一口氣。
雲嫣,梁燁我還給你了,入宮我替你去了。
替死鬼我也替你做了!
你沒有做錯過什麽,那我又做錯了什麽!
阮雲靜眼底帶出些冷光。
等著,你們給我等著!
阮雲嫣,北司宸,我們的賬,從今天開始,一點一點的算!
什麽在邊關以命相搏都是為了她,他明明是為了自己!
明明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機會。
裝什麽深情,找什麽借口!
阮雲靜手指骨節微微泛著青白,眼睫輕顫,差點死過一次的人,她還怕什麽。
隻要還活著一天,就是上天重新給她的機會,她總有一天,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
“不要,不要追我,不,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姐姐……姐姐是我,姐姐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啊!!”阮雲嫣驚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雙眸因為劇烈的恐懼而睜大,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外麵侍奉的婢女聽見動靜慌忙跑了進來,拉開床幔,“娘娘您怎麽了?可是做了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