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晚修,剛過了十點沒多久。 (10)
夢,說自己很冷,自己很寂寞一類的話,致使他晚上不敢睡,可白天又要上班,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三天沒合眼了。
那憔悴樣,簡直就是他三十歲當年齡配上五六十歲的模樣。
鑒於這個老客戶提供給我的資料不多,也不詳細,我隻是粗略地知道他的那個同學死於造橋事故中,屬於工傷,因此我今天的任務一完,就忙著上網翻查當年那件事故的相關情況。
隨後,我將查出來的有用的信息整理成一個文檔,打印了出來,關掉電腦的時候,我注意到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打了個哈欠,就走去關門。
剛走到門口,電梯那頭傳來叮咚一聲,著實嚇了我一跳。
這大半夜,哪會有客戶上門?要說客戶,也許是髒東西還差不多。
我急忙關門,但門還沒關上,電梯那頭就跑出一個小孩子來。
穿著粉紅色的蓬蓬裙,手裏抱著洋娃娃,披散著及肩的長發,模樣沒看清,看著身高,估摸著應該是十一歲左右。
她很快地就溜進工作室裏頭。
我一怔。
這髒東西也忒厲害了吧!不怕門神,不怕陣法,還無視了我!
不管怎樣,我快速將門給鎖上,來個甕中捉鱉!
右手在口袋裏抓了一把糯米粉,緊緊地跟在那小女孩的後邊。
她在工作室裏到處轉悠,似乎在找人,而我也注意到,她有腳!不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但這不能證明她沒問題,也許有可能是被鬼上身呢?
我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小心地問:“小妹妹,這麽晚了,你來我們這,是要找什麽啊?”
她並沒有理睬我的話,而是一聲不吭地繼續在工作室裏頭搜索。
心想她絕對有問題,可王道他們都在休息啊!那我隻能自己先應付著,要是抵抗不住的時候再把王道他們給喊醒!
我繼續問:“小妹妹,你這麽晚,你都不想睡覺嗎?”
“你是誰啊?”她忽然轉身,氣嘟嘟地盯著我。
其實她並不恐怖,幹幹淨淨的蘋果臉,齊劉海,挺可愛的一種類型。
我微笑著回話:“我是這工作室裏的員工啊!小妹妹,這麽晚了,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啊?”
說著的時候,我還不忘仔細地觀察著她。
她兩隻手上戴著兩條紅繩,紅繩上各串著一枚銅錢,看來是有高人在護著她,由此可見,她也沒被鬼上身,真的是一個普通的活人,但是這大半夜跑過來,還真的是令人不得不多疑。
本來她隻是鼓著兩腮,很不悅地看著我,可不知怎的,她看著我,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這讓我頭皮都麻了,這小孩子的臉色怎麽說變就變了?
“噓噓!有人在睡覺呢!小妹妹,你要找什麽東西,姐姐給你找好不好?”我慌忙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巴。
“嗯?放手!你這個壞蛋!把我哥哥還給我!”掙紮之際,她張嘴很用力地在我的手臂上咬下一口。
我吃疼地放開了她,回想了一下她剛才的話,不怒反笑地繼續問:“小妹妹,你要找哥哥啊?你跟姐姐說說,你哥哥是誰,我看能不能幫你找?”
“嗚嗚!都是你這個壞女人!把我哥哥給迷住了!他都不肯回家了!他都不要我啦!”她完全就不聽我的,那淚水嘩啦直下,還用手指著我罵。
我苦笑,自己聽的還真是一頭霧水。
她的哭聲一聲高過一聲,我怎麽哄都是沒用,她一點都不受用,反而還想著撲上來拽我的頭發,我還真是委屈死了,她哥哥是誰,我都不知道,還怎麽去搶她的哥哥啊?
沒一會,她這吵鬧的勁頭就把熟睡的王道他們都給吵醒了。
筱筱第一個出來,脾氣也就她最差,她一出來,二話不說,上前就給那小女孩一巴掌,打在肩膀上,可能是筱筱正好看到她正要伸手過來拽我的頭發吧。
“再哭?信不信我把你從這六樓給丟下去?”筱筱凶神惡煞地恐嚇。
那小女孩立馬就閉嘴,可那淚水還是跟斷了線的珠子,一直流下。
緊接著穀水和柯寒還有王道都出來,李白師兄和阿漁恰好出去任務了,不在。
王道睡眼惺忪地走出來,這小女孩眼睛一亮,就衝了上去:“道爺!”
“什麽?道爺?”我和筱筱麵麵相覷。
“哦?然然,你怎麽來了啊?”王道登時就清醒了,摸摸那被喚作然然的頭。
那然然淚眼汪汪地指著我:“道爺,她把阿漁哥哥給搶走了!”
一瞬間,我被驚天一雷給擊得外焦裏嫩。
“小妹妹,阿漁是你哥哥啊?可是我沒把阿漁怎麽樣啊!”我無辜地看著她。
“然然,阿漁去做任務了啊!跟這個姐姐是沒關係的!”王道迷茫地看了我幾眼,然後轉頭對然然解釋。
“阿漁哥哥都會回家陪我睡覺的,可是他說,有個叫旋沫的姐姐有麻煩,就老是不回家!我沒看錯,阿漁哥哥房間裏那堵照片牆上的人就是她!”她看向我的眼神全是殺意。
我呆萌地反問:“啥?我最近沒麻煩啊!什麽照片?我沒拍過照啊!”
這時,筱筱幹咳幾聲,將我扯到一旁:“那個,旋沫,你之前出任務不都是跟阿漁一起嗎?還有你住在工作室後,基本上都是阿漁去接你啊!可能這個誤會了吧!我猜,那小妹妹有戀兄癖!”
“什麽?戀兄癖?早知道我就不麻煩阿漁了!”我心裏一頓懊悔。
筱筱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看,你還是先把這小蹄子給搞定吧!”
“為什麽?”我不太願意,自己實在不會照顧小孩子,本身自己就是個孩子!
但是,筱筱並沒有搭理我,而是走到然然的旁邊,跟她耳語了幾句。
然後,其餘人仿佛就是來看場熱鬧,竟然都倒回去繼續睡覺!連王道也撒手不管了。
“王道,你走哪去啊?你不是認識她嗎?你把她扔在這裏算什麽啊?”我不淡定地衝著王道的背後大聲喊。
他回頭對我神秘一笑:“不是你搶了人家的哥哥嗎?自然就交給你啦!哎呀!好困啊!不行了!我要睡覺了!”
“喂喂!”我完全淩亂了。
然然臉上還掛著淡淡的淚痕,那殺人的眼神還是沒變,也不知道筱筱跟她說了什麽,她也不跟著王道走,就呆在二樓的樓梯口那兒盯著我看,也不動。
真是有點瘮人。
我硬著頭皮上去,嘴角扯了扯:“然然啊,你哥哥他,嗯,我真沒搶走他!.……”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滿腦子都是淩亂的。
“我要睡覺!”她盯著我,氣鼓鼓地吐出一句話。
“啊?”我腦子搜索了一下工作室的房間,似乎沒房間了啊!連穀水都是睡雜物間的!那這樣,她要在哪裏睡啊?
“你的房間在哪裏啊?”
“咦,哦,在左側的第一間。”我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這小丫頭在打什麽主意了!
果然,她下一刻就朝我的房間走去。
“嗬嗬,你今晚就將就點,跟我擠擠吧!”我幹笑著追上去。
把她帶到我的房間後,她好奇地張望了一下我的房間,忽然轉頭對我一笑:“姐姐,能給我倒杯冷水上來嗎?”
我被她這快速轉變的表情給弄的一愣一愣的,不過明白後,就舒了一口氣:“好!”
等我端著一杯水回來的時候,發現這房門死鎖著。
“然然,你開開門,我給你拿水上來了!”我敲了敲房門。
可是,房門裏頭是一片沉寂。
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便急促地狂敲了幾下門:“然然,你開開門啊!你可別睡著了啊!”
大約敲了半個小時,裏頭像是無底洞,一點回響都沒有。
苦逼的我也明白過來了,這種餿主意就隻有筱筱那家夥才會想的出來!敢讓我不好睡!那她今晚也不要睡了!
隨後,我轉移了戰場,在筱筱的房門外猛敲,還大聲嚷嚷。
鬧騰到天亮,筱筱這家夥都沒有給我開門!她應該早就有所準備,還有其他人居然還真的是狠心,竟然赤裸裸地忽略我。
真是心塞!
無奈之下,隻好到客廳的沙發去蝸居一晚了。
我知道,筱筱他們隻是想玩鬧一下而已,自己想著,房間隻不過被然然睡一覺,也沒什麽所謂的,但,我還是生氣了。
然然睡到正午時分,她一開房門,我就立馬跑回房間裏去,因為要趕緊洗漱整理,趕去客戶那裏。
然而,我一進門,就驚呆了。
她絕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筱筱給她出的主意!
我的窗簾被扯壞了,我的床被都被弄濕了,衣櫃裏的衣服都被丟在地上,衣服上麵全是腳印,她誤會我搶走阿漁,她折騰這些,我可以原諒,偏偏她不該動那塊熏香!
我拿著那個原本裝著熏香的空木盒,氣衝衝地下樓,用力拽著她的手臂,沉聲質問:“熏香呢?”
她嫣然一笑:“哦,我不小心把它給衝到廁所裏去了。”
啪!
“旋沫!”筱筱和王道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然然左邊的臉蛋頓時就顯出一個紅腫的手印。
“阿漁沒有好好教你,我就要替他好好教,讓你知道什麽才叫禮貌!不問自取是為盜也!你懂嗎?”我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也是驚訝的,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小女孩動手。
筱筱即刻攔著我:“你幹嘛呢?我昨晚隻是跟你玩玩啊!不是然然的錯啊”
她這一頭說完,那頭然然就無聲地流淚。
我覺得腦袋都大了。
不過我還是沉著臉說:“這是我要給宮玫的禮物,誰都不可以碰!”
筱筱本來還想說什麽,聽到我這話,立馬就閉嘴了。
王道愧疚地看了我一眼。
“我搶走你哥哥?你有本事就自己守著!我不稀罕!”我氣憤地丟下一句話,把木盒子放進白布袋後,轉身出門。
我剛一踏出門,工作室就傳來驚天的哭聲。
聽在心裏,還是有絲絲不忍,自己似乎下手太重了些,然然畢竟還是個小女孩,而且還是阿漁的親妹妹,這下,阿漁回來會不會打我啊?
這事把我弄得心不在焉的,可一旦我麵對正事時,就把這件事給擱置下了。
昨晚調查的那個老客戶的同學,是如堂市人,那時他所工作的建築公司接下了一個造橋工程,在江城市內,可能在施工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雨,一時不慎就從橋上掉了下來,可是後麵一直都沒有打撈出屍體來,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同時,這個造橋工程也是突然取消了。
現在我就是前往那間建築公司找人問問當時的情況。
坐了大約兩個小時的大巴和十分鍾的船才抵達了那家公司,可惜,那家公司所在的樓房的牆壁上,全被潑灑了紅色的油漆,全寫著‘欠債還錢’!
看著這種情況,那老板和夥計估計早就跑路走光了。
我給那老客戶打了個電話:“孫先生,跟你同學一起工作的同事,你有認識的人嗎?”
電話那頭沉吟了一陣後,才響起孫先生的聲音:“沒有,旋先生,你今天不是過來給我的房子布陣嗎?你怎麽還不來啊?我都給你備下飯菜了。”
“哦!我正在路上呢,等會就到。”我一下就掛了他的電話。
本想著給阿漁一個電話,讓他幫忙查查孫先生的來曆,可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讓我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還是自己跑一趟孫先生那裏。
目前對於這個單子,我初步認為可能是水鬼作怪,而且應該對孫先生沒有惡意。
孫先生是個老客戶,我之前就知道他是屬於體內比較‘虛’的人,容易招惹髒東西,上一回他來工作室就是他上班的路上總是遇著鬼打牆,後來我給他的車子掛上一對開過光的假柑桔和一個乾坤鏡,就沒事了。
由於那單子事不大,工作室就沒有對孫先生這個人做詳細的資料存下來,不過我總覺得這回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因此,在前往孫先生的家裏的途中,我在半途中還特意囑咐出租車司機拐到那座施工到一半的橋邊去,那頭周圍都是竹林,沒有碼頭和馬路,我又趕時間,出租車隻是在另一座與它相近的並且是替代它存在的橋上駛過。
透過車窗,可見到那斷橋上籠蓋著陣陣灰色的怨氣,灰色偏淡,怨氣不大,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那斷橋上懸掛著四個木板,木板上應該是有人用朱砂寫上的‘阿尼陀佛’四個字,然而這四個當中的‘佛’字那個木板微微傾斜,似有墜落之勢。
這樣來說的話,當年造橋工程會突然取消,應該是鬧鬼了,而且還請了不少法師來做法,最後還是沒驅走,隻能一時鎮壓住。
出租車很快就從橋上駛過,我的視線裏也觸及不到那座斷橋了。
可是我心裏還是有些在意,要說這區區水鬼,怎麽會連法師也搞不定呢?看來這裏邊的玄機大著,跟孫先生口中跟我說的簡單根本就不相符!
一個小時後,我就來到了孫先生所住的小區裏。
可是我並沒有給他電話,通知他,我已經到了,而是轉到保安室裏,去探問情況。
保安室很簡單,一張床鋪,兩張木桌,一張放著電視,一張放在窗口,其中西麵的那堵牆上全是屏幕,顯示著這個小區的各個角落的攝像。
裏麵有兩個人,都是男人,一個年輕小夥子,一個有點老的中年人。
我跟王道學了不少,就先遞了一包雙喜牌的香煙過去,笑問:“你們好啊,我是來給五樓那邊住著的孫先生看風水的。”
那中年人比那小夥子會審時度勢多了,接過煙,點燃後,猛吸了一口,看著我的眼神都是那種睿智的,他說:“風水師啊!聽說這行很吃香啊!”
“哎,行行都有自己的苦啊!還是你們當保安來的輕鬆自在啊!”我也不急,跟他們閑扯。
我瞟了一眼五樓,問:“你們能給我說說那個孫先生之前是幹嘛的嗎?我給他看風水,得知道他這人是不是那種好人,壞人的話,我可不敢接,會遭天譴的。”
那中年人看了我幾眼,似乎在懷疑我是什麽騙子。
我把自己的名片給他亮了出來,然後當著他的麵給孫先生打電話:“孫先生,我這到你的小區門口了,你這的保安說外人不給進啊!”
然後我就把電話遞給了那個中年的保安,這樣那保安才相信了我的話。
他按了開門鍵後,對我說:“那個孫先生啊!剛來沒多久,聽說是如堂市的,好像是幹建築的,他那人神神秘秘的,不過人家官大著呢,不好惹,我能知道就這麽多。”
“哦,謝謝。”我笑了笑就往那孫先生家裏去。
看來,這孫先生果真瞞了我不少!
就在乘電梯的時候,電話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阿漁的電話。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接了:“阿漁,什麽事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很低很低的抽泣聲,雖然是強壓著的,可我還是聽到了。
“旋沫啊!昨晚真的很對不起,嫣然她不懂事,你的那塊熏香,我是沒法賠一模一樣的了,你說多少錢,我給你的卡上打去。”
聽這話,應該是王道臨時把阿漁給喊回來了。
我想了想,那塊熏香也沒什麽重要的,宮玫三百年前就想到我會去買了,哪還算是禮物啊?我都這麽大個人,怎麽還跟一個小女孩動氣呢?
於是就釋懷了:“阿漁,我這沒事,今天早上把你妹妹給打了,是我的錯,我一時動氣,你幫我勸勸你妹妹吧,我這人嘛,就是不會照顧孩子,對不起哦。”
“嫣然,你聽聽,旋沫姐姐這麽大度,你怎麽可以這樣做?快來跟旋沫姐姐道歉!”
我心下一駭,阿漁的聲音聽起來怎麽如此動怒?
還沒聽到然然接過電話,電梯門就開了。
孫先生一臉微笑地站在電梯門外。
102: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宮玫
102: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宮玫
“旋先生,我看你這麽久還沒上來,就想著下去叫你。”孫先生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微笑點頭,對著電話那頭的阿漁說:“阿漁,我要見客戶,你別嚇唬然然。”
這孫先生穿著一身西裝,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材是非常健壯的那種,膚色也不是坐辦公室的人所具有的白皙,而是偏黃的麥色,如果之前真的是在建築公司工作的話,那就對上號了。
孫先生將我帶進他家後,我直接就把話給摞開了:“孫先生,這請客就不必了,我也受不起,你這讓我給你擺平事兒,自己卻不把話挑明了,你這是讓我送死啊!你說這丟命的事重要還是賺錢的事情重要呢?”
“哎,旋先生,我在電話裏不都跟你說明白了嗎?我就是被我那變鬼的同學磨著,這請客當然是必須的,請人做事,哪有不請客的道理?”他還在那裏裝傻。
我瞅瞅那滿桌子的飯菜和旁邊站著的年輕女人以及一個約有九歲的小男孩,歎了口氣:“你現在的生活還真是不錯!”
“還好,小康家庭。”他給那年輕女人支了個眼色。
那年輕女人立即就上前將我拉到餐桌上,旁邊的小男孩還是很乖巧地喊了一句:“阿姨好!”
我嘴角抽抽。
“臭小子,叫姐姐!”孫先生走過來就把那小男孩給抱起來了。
那小男孩馬上就改口:“姐姐好!姐姐好漂亮啊!能給我做老婆嗎?”
“咳咳!”我被他露骨的話給嗆了一口。
仰頭望向那小男孩,莫名地想起了陸存。
那年輕女人給我盛了一碗湯水,我沒動筷子,而是繼續說:“孫先生,在來你這裏之前,我去看過那座斷橋了,你是不是很有必要跟我好好說清楚呢?”
孫先生斂起眉毛,接著讓那個年輕的女人帶著孩子先吃飯,再轉臉對著我:“旋先生,看來隻能下回請你了,不如我們先去書房聊聊?”
“嗯。”
我對那小男孩笑了笑,然後在孫先生的引路下,來到了他的書房。
書房兩側都是書牆,其中有一堵書牆幾乎都是有關於建築設計的,窗戶正對著書桌,書桌上有兩部電腦,一部是普通的那種,另一種就是建築設計師專門使用的那種。
我走到書架前,隨意拿了一本書翻動著:“孫先生,現在給別人弄家居設計,我看,那不是你的拿手菜吧?這建築設計才是你的心頭好吧?”
他倒是不慌,從容地讓我坐好,他自己也坐在書桌前的靠椅上:“看來旋先生的敬業精神值得表彰啊!不瞞你說,我就是跟我那同學是一個公司的,我負責圖紙設計,他是落實工程組的。”
“這裏頭應該大有故事,洗耳恭聽。”我打開錄音筆。
“能不錄音嗎?”他似有點不悅。
“孫先生,你對我們這一行都知道了吧?你算是老客戶了,我必須留下檔案,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幫你擺脫夢靨就行了,這哪天鎮不住你同學了,你就不擔心一下外邊的老婆孩子?”
他略有為難之色,揉搓了一下手,還是開口:“好吧,那座橋的圖紙設計是沒有差錯的,就是公司裏頭的老板有個吸毒成癮的兒子,就為了省錢,偷工減料,這事被我同學給發現了,他把這事告訴了我,我們兩商量著局裏告發老板。”
“你最後為了錢出賣他了?”
“沒有沒有!本來我們都策劃好了,先去查找證據,就想著夜裏去施工地拍照,和拿些建築材料,就是不知道那個烏龜王八蛋聽見了我們這件事,當晚那老板就把我們兩個給抓起來了,老板本來就是想嚇唬一下我們,把我們給吊在橋上,就是不曾想到,那天夜裏竟然有暴風雨!而且你也知道,偷工減料的都是豆腐渣工程,然後,吊著我同學的那塊鋼板就被風給掀翻了,就掉進水裏,那時雨勢也大,河水就高漲,又變得凶猛,跟著老板的那群龜兒子,沒個敢跳下去救人。”
“那你後來怎麽逃脫的?按理來說,那老板肯定也不會饒了你!”
“是我。”這時,外頭的那個年輕女人端著兩杯清茶走了進來。
我回頭去看她:“聽說你現在的官當的還不錯,你這人靠手藝和腦子來掙錢的,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大的人脈,原來是令夫人幫的忙啊!”
那年輕女人把一杯清茶遞了過來,我就順勢放在書桌上,沒敢喝,現在這局勢,我算是一個知道了他們以前不堪往事的人了,他們直接了當把我給毒害了也說不定。
“那老板就是我爸,我早就看上這愣頭青了,那時我已經有了威威,我爸就沒動他。”那年輕女人看起來就是那種精明能幹的女人。
她口中所說的威威應該就是外頭那個小男孩,可是這個女人的話,我還是有些質疑:“如果你說你是那老板的女兒,可你老爸現在估計在逃亡吧?你怎麽可能這麽安心地過著日子?”
“我爸早就被那鬼給磨死了,公司所有參與偷工減料的人,全死了,我哥也死了,他是不會放過我們一家人的,要不是我老公在,他也會把我給殺了!”那年輕女人臉上顯露出極其痛苦和恐懼的表情。
這下我明白了。
“全部人都是被淹死的嗎?到現在都沒找到屍首嗎?”我急忙問道。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不是被局裏給遮掩住了嗎?”孫先生錯愕地看著我。
我騰地站起來:“原來是這樣!”
難怪我怎麽覺得這造橋事件在網上的交代怎麽就是寥寥數語就搞定了,那這樣的話,布陣施法就不是老板幹的事了,而是老板連同夥計都死了,驚動局裏的人,他們沒法處理這件案子,而且沒辦法跟如堂市那邊的局子交代,無奈下就隻能掩蓋!
我這經常跑警局的人,怎麽就沒有往這方麵想呢!
可這真的很令人氣憤!
不對,死掉的同學真的是因為怨氣的緣故,想要殺這個女人嗎?問題是,跟這個孫先生又有什麽關係?他也是無辜者啊!那他同學肯定不會找上他。
這裏頭肯定還有什麽,我是不知道的,孫先生和她老婆是絕對不會告訴我的,特別是在我錄音下!他們每句話不離局子,像是在逃避什麽罪責!
還是按王道說的,采用迂回戰術!
我再次坐下來,把錄音筆當著他們的麵給關上了,問:“你同學今年的祭日是不是快到了?”
孫先生看了看旁邊放著立式日曆,臉色一下就變的沉重:“明天就是。”
“哦,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孫先生?”我用手敲了敲書桌。
孫先生猜不透我究竟在賣什麽葫蘆,倒是他老婆精的很,直接說:“壞消息。”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神色凝重地說:“明天晚上,你同學就成煞了,之前他是不可以離開那條河,可成煞以後,他就無拘無束了,你說,他出來後,第一個要找的人是誰?”
我問的時候,並沒有看著那年輕的女人,而是孫先生。
果不其然,孫先生一聽,額頭立即就滲出冷汗,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這麽不配合,肯定是幹了喪盡天良的事情,不敢說,也不能說,如果真如我預料的那樣,我也不想管他的生死了,這樣的人留下來,也是禍害社會,隻是我真的放任不管,那成煞的水鬼怨氣這麽大,恐怕他所製造出來的禍害不比孫先生小。
真是糾結。
“旋先生,我們這找你也不是白找的吧?隻要你把這事解決了,至於錢的事情,好說,而且以後我給你介紹多點客戶,怎麽樣?”那年輕女人一開口都是利誘。
我搖了搖頭,站起身就走。
剛打開門,右腳就邁不出去了。
低頭一看,是那個喚作威威的小男孩抱住了我的右腿,他仰頭對著我笑:“姐姐,我們一起吃飯吧!”
“姐姐有急事要走了!改天姐姐請你!”我摸了摸他的頭。
臨走之前,還是擱下一句話:“看在威威的份上,就幫你一次,孫太太,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男人陽氣減弱的原因大多離不開一個原因,我想,你心裏明白吧?”
孫先生身體易招惹髒東西,根本的原因就是陽氣太弱,他如今官大,有錢有權,老婆還長得不錯,理應不缺什麽,但如果這個老婆不是他喜歡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從孫先生的家裏出來之後,我先去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一頓揚州炒飯,吃飯才是最要緊的事。
填飽肚子了,隻能又得搭輛出租車往那斷橋趕去,我必須在明天前就把那個水鬼給收了,要不然孫先生一家人恐怕活不過後天,至於那姓孫的究竟幹了什麽損事,也隻能從那水鬼嘴裏套了,有時候鬼話也不全是假話。
出租車司機隻把我送到竹林旁的公路邊,給再多錢,也不肯進去。
我剛下車,他就開走了,跟見了鬼似的。
隻要通過一片竹林,我就可以抵達斷橋的橋下了。
但是這竹林有點兒大,竹子又是那種寬葉類型,竹竿幾乎有十多米高,還種的密密麻麻,我基本上跟在夾縫中走路差不多。
竹林清幽,上頭的竹葉繁茂遮擋了陽光,又是臨江,這裏頭水汽多,看著像是起了霧一般,還能感受一浪浪的濕冷之氣,要是常年居住在這種地方久了,肯定會得風濕病。
不過這會子,我可不敢大意,竹子養鬼,水鬼不能離江,但是其他的就不一定了,執行任務的時候,總會有節外生枝的情況出現。
霧氣重,我用肉眼看不清晰,直覺自己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也沒有看到盡頭。
拿起手機一看,沒信號,沒信號就代表有‘信號’,‘信號’就是有髒東西在幹擾磁場!
我立馬停住腳步,右手兩指並起一張鎮妖符,左手抓了一把糯米粉,開了天眼,眼觀八方。
竹子裏並沒有什麽東西,真是奇怪!
忽然,也不知道哪來的大風吹的竹子左搖右擺,竹葉颯颯作響,竹枝吱呀吱呀。
我閉眼耳聽四方。
撒拉~
這聲音有點像……
右邊,不,左邊,不,我被包圍了!
我迅速睜眼,先將左手的糯米粉朝左邊撒去,竹子太密,不方便展開活動。
“鎮!”我右手連忙將右邊剛破土而出的幹屍給鎮住了。
但是其餘方位的幹屍都伸出了一雙幹枯如錐的手來,這下糟了!
“爆!”
“嘭!嘭!嘭!.……”
眼前的枯手一刹那就炸飛上天。
這一切來的太快,我隻能愣在原地。
竹林的幹屍在爆炸前,我明明聽到爽脆的聲音,對於這半路跑出來的,我可不一定認為那是在幫我的。
“往前跑,不要回頭!”那聲音再次響起,隨之有一雙手推了一下我的後背。
不管這究竟是不是幫我了,總而言之,還是先跑了再說,在竹林裏,我四肢都沒法張開,還怎麽跟一群不斷從泥地裏冒出來的幹屍鬥啊?繼續留在那裏,等於找死!
早知道,我應該用遁術!可是還沒麵對水鬼就耗了精力,也不妥當。
“爆!”
“嘭!嘭!嘭!.……”
我沒回頭,使盡全力地往前跑,跟百米衝刺一般,身後傳來斷斷續續的爆炸聲和那個在背後幫助我的人聲。
沒多久,我就聽到了河水流動的聲響,緊接著我邁出去的前腳感覺到空間變得開闊,下一秒,自己就衝出了竹林。
滿河的粼粼波光照耀著我的臉,太陽西下,本是黃河水,今個兒倒像是銀河了。
我慢慢地往那斷橋下走去。
這邊大部分已經完工,可見幾根大柱子深陷泥濘裏頭,撐著長長的泥水板,到了河的中央,那泥水板就斷了,斷口還參差不齊,仿佛鋸齒。
走過另一旁,發現‘阿尼陀佛’中的‘佛’字板已經不見,應該是掉落到河裏,被河水衝刷走了。
看來陣法已破,水鬼隨時都會從河裏飛出,我必須小心一點才行。
如果被王道知道這任務絕對不是簡單的看風水,他肯定會跟孫先生提高酬勞,我也後悔當初沒跟他提高點,不然我這幾趟車費就虧了。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布下陣法後,那些工人就把所有的工具給撤走了,我在這裏怎麽也沒找到能夠登上橋麵的梯子之類的東西,隻能在地麵仰頭看,可上麵有什麽也不能看得見。
這也沒關係,反正那鬼在水裏呢,隻是,它潛在水裏,隻要它熬到明晚,我也拿它沒辦法啊!
我總不能在這裏幹等著吧?要怎樣才能把水鬼從水裏逼出來呢?
把河水都弄幹了?這工程太龐大,根本是癡心妄想!得實際一點的!
水鬼怎麽樣也會有害怕的人或者鬼吧?
我可沒有隨身攜帶雞公碗啊!換個東西代替一下,削個竹筒好了。
用桃木劍,再用點道術,輕而易舉就砍下了一根竹子,削了個十厘米高的竹筒,去河裏舀了些河水,放進一些糯米,在沙灘上挖了一個圈,然後再挖一條小渠跟河水連通,自己曲腿在圈子坐著,竹筒放在圈子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