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那個死而複生的男生 (11)
心上,無意間注意到,他的掌心竟然沒有掌紋,一條都沒有,真是奇怪。
也許是不想別人探測他,就把掌紋給隱了吧。
宮玫指尖點了血玉一下,血玉霎時就散發出熒熒的紅光。
“手給我。”
“哦!”我在想他應該是懂得怎麽用血玉吧,就聽話地遞出手去。
他的指甲在我的指尖輕輕一劃,就劃開了一個小口。
一刹那的小痛,我頓時皺了一下眉,就看見有一小滴紅紅的血水從指尖湧了出來。
宮玫將我的血滴進血玉裏,隨即血玉緩緩地飄浮起來,然後紅光大發,我被光刺的迅速合上眼睛。
“可以了。”
睜開一看,倏然間那些怨氣珠都不見了,懸在半空的血玉周身還縈繞著一縷縷黑霧和淡淡的紅光。
剛才閉上眼睛的一秒鍾,究竟發生了什麽,我不得而知,隻曉得怨氣珠很可能被血玉給吸進去了。
“宮玫,為什麽怨氣攻擊我的時候,血玉並沒有發揮作用啊?”我想要去拿血玉,結果右手猛地被宮玫給拍下。
待血玉周身的黑霧全都被吸收盡後,宮玫才把血玉重新掛回我的脖子上。
血玉一觸碰到我的皮膚,我整個人就為之振奮起來,血玉那冰涼的觸感就像一道清泉替我洗髓一遍,通身關節骨絡都暢通了,腦子裏很多很多的高級術法就更加清晰可見。
“你以後就將怨氣煉化到血玉裏麵。”宮玫淡淡地說。
“為什麽這個血玉可以煉化怨氣啊?而且,我現在感覺全身都恢複精神了,像剛剛充滿電的電池。”
宮玫放下托腮的手,平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輕描淡寫地說:“我在血玉裏設下了一個鸞鳳陣,隻要我們兩個都活著,怨氣就沒辦法從裏麵出來。”
“哦哦。”我摸摸血玉,心裏想著鸞鳳陣到底是什麽陣法?我好像一直都沒聽說過。
我放下血玉,主動抱著宮玫,小聲地問:“宮玫,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但是又不想傷害他,你該怎麽拒絕他對你的好啊?”
心裏總覺得被陸存喊作老婆,就很對不起宮玫,有種出軌的愧疚感。
既然自己不會處理這種感情問題,那倒不如谘詢一下宮玫,他看起來無所不能,應該也會是情聖吧?
宮玫嘴角一翹,似乎很滿意我這句問話,他再次將我摟住:“別人要對你好,你沒法阻擋,但你要清楚,自己不能動心就好。”
“那究竟該怎麽做啊?”我聽不太懂,犯迷糊地問他。
“把我帶到他麵前。”
“啊?”
076:你好像有男朋友啦
76:你好像有男朋友啦
我張了張嘴:“你說什麽呢?我隻是說如果,不是真的。”
“嗯。”宮玫將我被子給掖好。
“宮玫,要是真的話,就是我真的被一個看起來比你年輕,也跟你一樣厲害,對我很好很好的人給看上了,真的要我把你帶到他麵前去?”我拉攏一下被子,還是覺得宮玫身上的寒意滲人。
“我很老?我對你不好?”他臉色一變。
我幹笑:“打個比方,不要在意。”
“看來那個人是眼瞎了。”
“你能正經點嗎?”我不滿地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輕笑一聲:“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從墳墓裏揪出來。”
“甘拜下風!”我臉上抽了抽,果然還是不能讓他知道陸存,不然兩個人廝殺成怎樣,真是無法直視。
“問這個幹嘛?”
“沒,就是筱筱啊,她有感情危機,就跑來問我,我就一個感情白癡,哪裏懂啊?就問問你。”我心虛地攥緊被子。
看來我一定跟筱筱做好地下工作,不然哪天穿幫了,那就慘了。
宮玫抿嘴一笑:“確實是個白癡。”
看在我對不起他的份上,還是讓他罵罵,自己心裏能舒服一點。
剛才血玉給了我很多力量,此時興奮的我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就沒話找話地跟宮玫聊起來:“宮玫,我回到南都大廈後,就是那十三個屍鬼背後的那個惡鬼告訴我,你後來被閻羅老爺請去喝茶了,你沒事吧?”
“喝完就回來了,有什麽事?”他不鹹不淡地說著,仿佛就是跟個老友聚聚舊。
“聽說閻羅老爺掌管人類的生死大權啊!不是很厲害嗎?”
“閻王才掌管人的生死和輪回,笨。”宮玫笑了笑。
我有些迷糊:“閻羅王跟閻王不是一個人?”
“你需要去補補腦!”
“啊?那我一直以來不就是誤會了?虧我還是一個驅魔人啊!不行!我明天要去圖書館借書,好好補習一下!”我奮而起身。
“確實,不然你老是半吊子,實在令人操心。”宮玫也順勢坐了起來,背倚著牆,雙手放在腦後。
我轉頭茫然地看他:“宮玫,請你喝茶的究竟是閻羅王呢還是閻王呢?”
宮玫撲哧一笑:“你剛才說的不是閻羅王嗎?”
“好像是哦!那閻羅王為什麽要找你啊?我起初以為是閻王怪你放走我,才抓你的。”
“你不是說他找我喝茶嗎?”
我看著他那無關風月的樣子,猛然想到什麽,驚訝地問:“無論是閻羅王還是閻王,其實他們都沒有請你對不對?我是被那個惡鬼騙了?”
他嘴角微微上揚:“看來沒有笨到家。”
“那為什麽惡鬼會這麽說?如果你真的沒有被請走的話,難道它就不怕你出來幫我嗎?還有啊,那個惡鬼究竟是誰啊?它好像認識你啊!還跟我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我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裝了十萬個為什麽,滿滿都是問號。
“閻羅那個黑炭臉是來找過我沒錯,但是我哪是這麽容易就可以請回去的?”他自傲地揚起眉頭。
我沉下臉:“那在火場裏,你為什麽不出來?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背後看著?”
甚至連陸存喊我老婆的時候,也都在我背後!想想,我就惱火。
“我有別的事。”他抿著嘴。
“嗯,我知道你很忙。”我覺得自己好像很無理取鬧,宮玫在下邊名聲這麽大,肯定會有很多事情煩著他,一般貴人不都是這樣的嗎?他最近老是找我,說不定那些事情都堆成山了,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不管什麽時候,你隻要想著自己就行。”宮玫將被子攏在我的身上,隨後才抱著我。
我看著窗外的月光好像沒了,外頭十分的黑暗,也一片靜寂無聲。
“宮玫,你為什麽不去投胎啊?”我莫名就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驀然一頓,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不需要投胎。”
我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他:“這樣說,你也是一個活人對不對?”
“你很介意我?”他眸子一沉。
“不是不是,我隻是。”我咬咬下唇:“隻是想跟你,哎,就是我不想你白天上了別人的身,禍害別人就不好了,而且我看著別人的臉,聽到卻是你的聲音,就有點不自在。”
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我明明就要說出來了,自己想要跟他像個正常情侶一樣好好地逛逛街什麽的,偏偏話到一半就堵在喉嚨裏。
“嗯。”他就回了一個字,也沒多說什麽。
我一時靦腆,而且覺得自己問這話可能有點傷人,就不好意思再開口了,然後,我們兩個人又進入沉默的環節。
鈴鈴鈴~
幸好鬧鍾的鈴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局麵。
我一把按下開關,開了盞台燈,看看,淩晨五點,秋季的夜晚開始變長,所以現在外邊的天空還是灰蒙一片。
深呼吸了一下,開始換衣洗漱。
一轉身,臉上一駭:“宮玫,你怎麽還在?”
我以為鬧鍾一響,他就知道已經天亮,然後再次無聲無息地離去,但是這回竟然沒有。
“我還沒睡夠。”他說著就躺回床上,身子放平,雙手交合放在肚子上,眸子闔著,睫毛又密又長。
貌似今晚我過於興奮,就一直拉著他說個不停,導致他也沒怎麽睡,估計是很困了吧?不對,鬼會困嗎?算了,我還是趕緊收拾一下,不然等會就趕不上早班車了。
輕手輕腳地從衣櫃裏拿出一套黑白相間的校服,然後就去洗手間換衣服和簡單洗漱一下。
也不知怎地,今天洗漱特別快,兩三分鍾就搞定了。
爾後卻是拿著睡衣,有些踟躕地站在房門前。
要是進去,宮玫還是不見了,我,已經習慣了吧!要是他在呢?我要叫他起床嗎?他需要刷牙嗎?
“旋沫,你站在這裏幹嘛?你不是今天要去上學嗎?”阿漁穿著一身藍色的睡服,有些睡眼朦朧地看著我。
我撓撓頭:“我,剛刷完牙,阿漁,你今天沒回家?”
“沒,我現在給你煮點麵條吧,吃了再去學校。”阿漁對著我笑了笑。
“不用了,她等一下要跟我去吃早餐。”宮玫忽然打開房門,麵無表情地將我拉了進去。
“嘭”的一聲,房門就關上了。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
“離太陽出來還有一個小時又四十八分鍾。”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哦,早班車是早上六點,現在還早啊,五點半都沒有。”我瞅了瞅床頭桌上的鬧鍾,然後把睡衣放回衣櫃裏去:“宮玫,你剛才不應該出來的,阿漁看見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就是誤會我兩個有……”我臉上一紅,也沒好意思說下去。
宮玫就在我去洗漱的時候,就換上了一套筆直的西服,儼然一個總裁級別的大帥哥,讓我看得目不轉睛的。
他微微翹起嘴:“既然你不想讓別人誤會的話,那就把它變成真的咯。”
他說著就緩步朝我走來。
“走啦走啦,你不是說要吃早餐嗎?”我抓起一旁的白布袋,胡亂塞了一些符紙什麽的工具放進去,至於課本,昨晚就回宿舍的筱筱會幫我帶去課室的。
剛一踏出房門,我有些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沒有看見阿漁和王道,就放下心來。
“真是磨嘰。”宮玫瞥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就從門口穿了過去。
“等等我!”我連忙追上去。
這是頭一回,宮玫跟我一起出門去吃早餐啊!而且算是白天了吧!好激動好激動!
剛一出門,恰好電梯門叮的一聲就開了,前麵走著的宮玫率先就踏步進去,我在電梯門快要合上的時候才擠了進去。
進去後,電梯緩慢地下降著,電梯門像個兩個鏡子,反照出我和宮玫一前一後的樣子。
我緊張又欣喜地看著電梯門上的宮玫,他碎碎的頭發,鬼斧削刻出來的麵孔,尤其那雙墨色的眸子淡淡的,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風波詭譎,難以預測,一旦陷進去,真的是萬劫不複。
電梯到了三樓,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陸陸續續進來了很多人,空間變得擁擠又陰冷。
電梯門一合上,我看著電梯門上倒映出來的綽綽人影,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工作室這棟大樓算是辦公樓,一般來說,很少會有人像王道一樣還用來居住的,因而這個時間點,根本不可能會有那麽多的人乘電梯下來,就算加夜班也不會有這麽多吧。
而且,我仔細地觀察了,他們全部都是腳懸浮在地麵三尺上。
我旁邊是個穿著花俏連衣裙的女孩子,她的裙擺裏滲出好多好多的血,從雪白的大腿流到電梯上。
左邊是個穿著一身正裝的男人,他脖子上方是一台電腦,而不是頭,他的手腕下方是空空的,兩隻手正在鍵盤上敲打著。
腳下旁邊是個小孩子,他什麽都沒有穿,渾身長滿了水泡,紅紅的,大大的,連眼睛都看不見,而後,那些水泡叭叭叭的個個爆開了,很多白色的蠕動的蟲子從水泡裏掉了出來。
我嚇得往宮玫後背靠近了一點。
宮玫有所察覺地往後一瞥。
那小孩子身上的水泡瞬間縮小成一個個細小的毛孔,直到變成光滑的皮膚,那小孩子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軟綿綿地說:“對不起,姐姐。”
“小妹妹,別怕,他不會傷害你的。”旁邊那個花俏的女孩用她那蒼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肩膀。
我順勢往她那看了一眼,發現她下邊沒在流血。
“小妹妹,跟男朋友出去吃早餐?”那女孩慘白的臉看了看我。
“嗯。”我點了點頭。
宮玫一直站在我的前麵,也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我壯了壯膽子:“姐姐,你也是出去吃早餐嗎?”
“不是,我是下去上班。”她咧嘴一笑,那嘴巴直接將整個腦袋分成了兩半,她尷尬地用手安裝回去。
我故作鎮定地回以一笑,轉頭看著那已經變得好看點的小孩子,問他:“你也是下去上班的?”
“不是,我下去跟小鬼玩。”他仰起臉,笑的十分可愛。
我笑了笑:“哦哦,下麵有遊樂場嗎?”
“有啊!你跟半聖大人可以來玩哦!”那小孩子有些崇拜地瞄了一眼宮玫。
“哦,有時間就去。”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那小孩子身子微微一震,抬起頭,眼睛是那麽的純粹,他輕輕地說:“姐姐真好看。”
“謝謝。”我羞赧低頭。
“到了。”宮玫倏然冒出一句,就抬腿往前走。
我對電梯裏的鬼們揮了揮手,它們竟然都齊刷刷地衝我微笑,然後揮揮手。
隨後,我就一直緊跟在宮玫身後,心想著,剛才那一幕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其實陽人有陽人的世界,自然陰人也有它們的世界,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能聯係在一起就隻有輪回了。
而我,既然行走在兩界之中,當然也可以和陰人好好相處啊,不一定每個鬼魂陰靈都是邪惡,其實大部分都是善良,不然的話,這兩界肯定會大亂的。
“你要吃什麽?”宮玫驀地停下來。
我看了看,估摸著現在應該有五點半,街道上都沒有店鋪開門,頓時就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跟宮玫出來吃個早餐。
“早點攤還沒出來,就不吃了,我去坐車回學校,你呢?”我勉強笑了笑。
“你說說要吃什麽。”他皺了一下眉。
望了望這仍有孤魂野鬼遊蕩的街道,一時也提不起什麽胃口,就隨口說了幾個早點:“豆漿油條,白粥拌醃蘿卜。”
“嗯,去等車吧。”宮玫很自然就牽起了我的手往站牌那兒走去。
我看著那隻厚大的手,臉噌地一下就紅了。
他並沒有將我領到站牌下,而是排在三四個鬼魂的後頭,沒過一會,我們的後邊也跟來了幾個鬼魂,其中也有一兩個活人,應該是剛加完夜班回家的。
“宮玫,你最近好閑啊!”我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此刻的自己很緊張,手心都滲出冷汗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嫌棄我,而且我總想找話跟他聊聊。
“難道不好嗎?”他低頭看著我。
我立即埋下頭:“宮玫,你早餐想吃什麽?”
內心對自己很無語,我問到底是什麽跟什麽?
“三根香。”他淡淡地說。
我暗暗地記下,覺得這個自己的經濟可以負擔的起,繼續問:“那你最想吃什麽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吐出一個字:“你。”
臉上一下子就滾燙起來。
宮玫輕笑了一聲,惹得周圍的鬼魂都很驚悚地看著我們。
我的臉上僵硬地扯了扯。
沒過一會,公交車就緩緩駛了過來,鬼魂和行人陸陸續續地上車,宮玫也拉著我的手上了車,我投下的硬幣是兩人份的,因為看到那司機的眼神往宮玫身上瞟了好幾眼。
宮玫牽著我,走到了一個兩人座上。
“其他人是不是都看得見啊?”我往車上那幾個活人睃了幾眼。
“晚上跟常人無異,一般這種都快天亮了,還敢出來的,不是心地善良的就是十分厲害的,反正你都要善待,不要隨便招惹。”宮玫淺淺地笑著。
我想說點什麽,就抬起頭,正好撞見他的手驟然停在半空。
“知道了。”我笑盈盈地伸了伸脖子。
宮玫見我如此配合,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繼續伸手在我頭上輕輕地摸了摸。
爾後,我們兩再次陷入沉默當中,這一回,不是沒話說,而是,我們都不想說話。
隻是握著手,看著人群和鬼魂,上上下下。
在我快要下站的前一站,有一個厲鬼,它隻有一張血淋林的臉皮,就這樣飄上車來,我駭然地看著。
這個厲鬼特別頑皮,竟然把車裏的一個中年男人嚇得滾下座位。
我憋著笑,整個肩膀一聳一聳的。
那中年男人下車前,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一看,發現他麵犯殺門,最近肯定是殘害過小動物什麽之類的,就哼哧地瞪回他。
也不知怎的,他一下車就摔了個狗吃屎,我一時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整個車子裏的人紛紛側目以視,當然那些鬼魂倒是跟我一起笑了起來。
我對旁邊坐著的那個厲鬼,豎起了大拇指!
“半聖大人,晚上好。”那厲鬼由一張臉起,漸漸長出血肉,直至長成一個妖嬈的美女。
宮玫看都沒看她一眼。
我以為他是覺得我多管閑事了,畢竟對方是個厲鬼,我要是對付的話,肯定兩敗俱傷。
緊接著,我就沒敢這麽囂張了。
下車後,我偷偷回頭看,發現那個厲鬼看著我,微笑著揮手。
這場麵有點詭異,頭發有些發麻地問宮玫:“我剛才是不是把一個厲害的給惹上了?”
“它是往生界的,想著光明正大成人,不會惹事的。”宮玫停了下來。
“哦,我下次一定絕對不會隨意招惹的了。”我自疚地低下頭。
宮玫彈了彈我的額頭,嘴角微微上揚:“凡事有我在。”
“嗯,那我進去咯!”我指了指一百米外的校門。
“嗯。”宮玫點了點頭,一個轉身就不見了人影。
我看了他離去的方向良久,才移動步子往校門走去,瞄了一眼保安室裏的時鍾,早上六點半。
距離宮玫所說的太陽出來的時間應該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可惜他還是提前走了。
說不出來的難受,但同時也很開心。
趁著還沒有上早讀,偷偷倒回宿舍,在廁所點了三根香,才急匆匆跑回課室。
剛進課室,筱筱就一臉笑嗬嗬地抱著我的脖子:“你的愛心早餐可不可以分我一半啊?”
“什麽早餐?我今天沒……”我不以為然地說著,腦中忽地閃過宮玫很有耐心地連續問了我兩遍想吃什麽的場景。
當下立即跑到自己的桌位上。
疊放的整整齊齊的一堆書本旁邊,放著一杯有著嫋嫋熱氣的豆漿,還有油條,以及一碗白粥,白白的粥中放有青紅色的醃蘿卜條。
心裏一暖,眼裏吧嗒就掉了下來。
“喲喲,一個早餐就把你哄成這樣啊?我在工作室給你煮過這麽多次早餐,怎麽就不見你給我掉一次眼淚啊?”筱筱湊到我眼前,笑著說。
我一把推開她,一口一口地喝起粥來。
粥是熱的,豆漿液是熱的,連同我的心也是熱的。
伸出自己的左手,無比懷念的,卻是那一路上握在手心裏的冰冷。
“同學們,把早餐收起來!咱們要開始早讀啦!”語文科代表站在講台上提高嗓子喊了一聲。
我抬頭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時鍾,七點整。
窗外不再朦朧,所有的事物都已經清晰起來,第一縷晨曦透過窗台,灑落在空空的紙杯上。
“一個小時四十八分鍾,一點也不差,正好吃完。”我嘴角一彎。
屍鬼那件事情過後,工作室裏仿佛進入了生意冷淡期,沒什麽客人,而我的月考成績也出來了,考的不太好,被黃班叫去辦公室聽了大半天的勵誌故事和名言。
正好王道讓我不用去工作室了,我就趁機開始猛抓學習,連同還未學的也一並學了起來,預防哪天工作室又來大案子,我不得不又得連續請好幾天的假。
我是文科生,對於偏文的科目都還可以,唯獨,就是數學,是我的硬傷。
這不,我都連續三天不眠不休地,瘋狂地做著數學練習題了,還是一竅不通。
到最後,我隻能無奈地先把數學放到一邊,抓其他幾門強科。
而後幾天在高度學習和跟筱筱和招弟兩個人的打鬧中一眨眼就飛過去了,宮玫從那天早上後,再也沒出現過,我想他應該也跟我一樣忙的焦頭爛額吧?
不過我現在倒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刷牙,而是去陽台下方點上三支香。
筱筱問我是不是因為戀愛就轉性子了。
我一笑置之。
此刻,暮色四合。
我,筱筱和招弟三人剛吃完晚飯,正打算往宿舍裏走。
招弟突然發問:“旋沫,聽筱筱說,你好像有男朋友了?”
筱筱剛想說些什麽,恰好我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這是一台簡單的,小型的諾基亞,前段時間王道給了我一個大紅包,說是薪水,薪水一半寄回給外婆,一半留著自己用作生活費,然後買了部手機,方便有空的時候給外婆打個電話。
我還沒接,大概就知道是外婆打來的,傍晚時分,村裏的人大都從田裏幹完活回來,吃完飯後就是休閑的時候,而這個時候我正好下課。
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外婆!”
“旋沫,吃飯了沒啊?”
“剛吃了!”
“你現在能過來汽車站這兒一趟不?我剛到城裏。”
“什麽?外婆,你來城裏,怎麽也不事先告訴我啊?”我有些意外。
“就是想給你帶些新鮮的家雞蛋,沒提前告訴你,是怕耽誤你學習呢,沒想到我老了,不中用了,連路也不識得了。”
“外婆一點都不老,看起來年輕呢,你在車站等著啊,我現在馬上就來。”
“沒事,你慢點,別著急。”
“嗯哪!”我掛了電話,轉頭對招弟說:“招弟,外婆來縣城了,我們兩個去汽車站接她吧!”
招弟目光有些閃躲:“好啊。”
“筱筱,晚自習,你幫我請一下假吧!還有招弟的!”我拉著招弟興致勃勃地開跑。
也許是我太心急了,剛跑開幾步,招弟就猛地往前撲,我連忙穩住她的身子,擔憂地問:“招弟,有傷到沒?”
“哎呀!旋沫,我的腳,好像扭到了。”招弟麵露痛苦地蹲下來,手不斷地揉著腳踝。
“怎麽了?”筱筱急忙奔過來。
“是我跑太快了,招弟扭到腳了。”我咬咬下唇,有些愧疚。
招弟硬著頭皮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拉著我:“沒事,咱們趕緊去吧,別讓你外婆等久了。”
“不行,筱筱,你幫我扶她去醫療室看看,我自己去接外婆。”我急促地說道。
筱筱笑著說:“腳崴這種事,我很拿手的,我給你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醫療室吧,旋沫,你趕緊去接你外婆吧!”招弟臉色一變,一瘸一拐地往醫療室那個方向走去。
我有點不放心,看著筱筱叮囑一下:“筱筱,你幫我去看看招弟吧!她在這縣城裏就數我最親了。”
“嗯。”筱筱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招弟的背影。
“筱筱,那就拜托你了啊!”我說著,就連忙往門口跑去。
077:外婆來城裏了
77:外婆來城裏了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時刻,我等了兩趟車,才能排上一輛公交車。
車上擠擠攘攘的都是人,我被擠到車窗內,險些都要跟車窗沾在一起了,裏邊的人還在叫囂著讓我們這些裏邊的人往裏邊再走進一些,我心急如焚,就忍不住破口罵了一句:“你神經啊!都沒地站了!”
有時候,我寧願對著一個鬼也好過應付形形色色的人,盡管我會看到那些鬼怪醜陋的,可怖的麵目,可至少那些都是他們最真實的模樣,像那些害人的厲鬼,就越會偽裝自己,人也一樣,隔著一張臉皮,就隔著一層紗,真心看不透。
“姐姐。”
軟軟的聲音從我的腳下傳來,伴隨著一陣冷意。
我往下一瞄,一個中年男人的腿和我的腿兩腿中正站著一個小孩,正是跟宮玫在電梯裏遇見的那個孩子,他渾身白胖胖的,光不溜丟的,幸好我沒有差勁到看個小男孩也會害羞的程度。
瞅瞅那擠在我隔壁的中年男人,猶豫著怎麽回這個小男孩的話,才不至於讓別人看著我自言自語的行為,像看個神經病一樣。
沒法說,就對那小男孩微微一笑。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去汽車站啊?”小男孩眉心憂慮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
“姐姐,你跟半聖大人陪我去遊樂場玩好嗎?”他一臉真摯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用嘴形告訴他:“以後再說,半聖哥哥很忙。”
他似乎讀懂我的口形,有些失望地垂下頭,一會又抬起頭來:“那姐姐現在跟我去好嗎?”
“不行呢,我要去接外婆,下次好不好?”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小男孩似乎有些生氣,身上的皮膚開始冒出紅紅的斑點,然後如同氣球一般膨脹起來。
我看著有些不忍,感覺他應該會很痛苦,隻好再三勸說:“小朋友,不是姐姐不陪你玩,外婆是姐姐的一個很重要的人,必須要去接,不能不去呢!你別生氣哈!這些泡泡是不是會把你弄的很疼啊?”
“姐姐,你跟我去的話,這些泡泡就會消掉的。”他的雙手緊緊抱著我的大腿,眼神滿滿都是祈求。
我有些頭疼,發現現在的孩子怎麽都是那麽難伺候的呢?上回在陰間遇上的那個小鬼,可是讓我燒了好多的東西下去啊。
眼下這個小鬼也是纏上我了嗎?可是感覺沒有惡意啊!那他為什麽一個勁地要我陪他去遊樂場呢?不會是騙我下陰間吧?
應該不會,它要是想讓我下去,何必一直這樣央求著我呢?直接把我拉下去就可以了啊。
“小朋友,姐姐真的不能跟你去,你的泡泡弄疼你的話,告訴姐姐,是什麽弄到的?姐姐給你想法子弄走。”我愁著臉對他用口形。
他的身子有些透明:“車子太多人,我沒辦法保持好看的樣子,可是半聖大人不讓我嚇著你。”
“那你趕緊下車哈!這裏陽氣太旺了,不適合你呆著,我回去之後,有時間就幫你去除身上的泡泡哈,乖!”
“姐姐,一定要去嗎?我可以帶姐姐去見半聖大人哦!”他笑嘻嘻地看著我。
心裏有些蠢蠢欲動,畢竟我也想過,宮玫不來找我的話,自己可以主動去找他啊!但宮玫在我心裏的分量,與外婆一比,還是差了一些,外婆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僅剩的親人了,她養我教我,她對我的好,不亞於宮玫。
“嗯,一定要去!半聖哥哥那麽忙,我們就不要去叨擾他了啊!”我有些不悅。
他聳搭著腦袋,抬起眸子看了我幾眼。
我隻好安慰道:“乖哈!等哪天半聖哥哥有空了,我也有空了,咱們再去下邊的遊樂場玩好不好?要接的那個人真的很重要,不能不接哦!”
“那姐姐一切小心哦!有事記得叫半聖大人,他最厲害了!”他嘟囔一下,隨後一臉崇拜的表情。
看的我啞然失笑。
他期待地望了我幾眼,我隻是笑笑,爾後他露出一抹憂色,轉眼就走了。
真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冒這麽大風險來這裏找我,還一個勁地勸我不要去?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就是去接外婆。
我抬起頭來,旁邊那個中年男人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幹笑了一下,隨即望向車窗外。
天空有著朦朧的星辰,一棟接連一棟的聳立的大樓全被燈彩張掛得豔麗。
玻璃窗映著自己的模樣,似乎憔悴了不少,尤其是黑眼圈嚴重了一些,難怪別人都說高三是瘦身的最好時機。
貌似,我一直從來沒好好地照過自己,認真地看看自己的臉,我驀然被自己的雙眼給吸引了。
這雙眸子在整張憔悴的臉上顯得炯炯有神,但又覺得好似被一層薄紗籠罩著,我仔細地端詳著,漸漸地,那眼珠變了模樣。
像是一口圓井,又像是一個裝著黑糊糊液體的圓碗。
我不自覺地伸手去觸摸那眼珠,這時,眼珠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我扯拉了進去。
周遭是漆黑一通,我如同置身在密閉的黑房子裏。
當時我心念外婆就匆忙出來,並沒有背上白布袋,如今隻好握緊血玉,謹慎地挪步子在這黑暗裏探索。
整個空間就隻有我的步伐發出的嚓嚓聲響,連同我的心髒砰砰的跳聲。
一會兒,眼前冒出水泥砌成的圓柱,我仰頭看了看,約有四米高。
上邊傳來了細微的水聲,如同裝有水的杯子裏搖晃而出的聲音。
我繞著這圓柱,走了一圈,估計直徑有三米長。
回到原地的時候,居然有一個鐵梯搭靠著。
我人所在的公交車人多,陽氣旺,再厲害的厲鬼也沒法作怪,就算是有厲鬼,我不可能察覺不到的,這樣推斷的話,可能是我在預知什麽,或者回顧什麽,顯然這梯子是導引我上去看看,那就是說這圓柱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