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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那個死而複生的男生 (9)

  這樣一來,可以把下邊已經被殘害的屍體給火化了,沒人知道這是屍鬼弄出來的,順道也化解了下邊人群所傳的鬼神謠言,你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就要維持陰陽兩界的平衡,所以不能讓人知道這些事情。”


  “然後呢?你不單止讓我做這麽一件簡單的事情吧?”


  “水可以化煞,等會消防車灑水進來,可以把這棟大廈積聚多年的陰氣化掉,也可以順便驅走幽魂,但我們這是縱火啊!算是犯罪了!所以事後警局調查什麽的,你應該懂的吧?”我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幹喪天良的事情那樣,心老慌了。


  阿漁笑了笑:“這棟大廈這麽邪門,你算是為民除害了!”


  “所以,這棟大廈不能留!你過後找人說說,這裏千萬不可以打基建築,你會風水也懂吧?”


  “嗯,確實,這塊地方不適合建樓,弄個遊樂場倒是可以,最好建個摩天輪,這樣就可以把八方來的風運轉通順,倒能財運亨通,民泰安康。”


  我抿嘴一笑:“還是你在行啊!”


  阿漁擺擺手,嚴肅起臉,問:“那你跟我說說,你究竟打算怎樣把這些人叫醒?如果冒險的話,那我還是不放火了,幹脆挨個地救。”


  我湊到阿漁的耳邊:“就是.……”


  073:天機不可泄露~

  73:天機不可泄露~

  “天機不可泄露!”我小聲地說。


  阿漁沉下臉:“好的不學,就學壞的。”


  “這是王道大師傅教的,可有哲理了。”我笑盈盈地說著:“你趕緊去一樓放火啦!”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你的三角符還在我手裏,有事我就趕來。”阿漁叮囑了一下,才乘電梯下去。


  他走後,我挑了個攝像頭的死角,就在一個攝像頭的下方,牆與牆之間,這裏恰好置放了約有一米高的發財樹盆栽。


  從白布袋裏拿出三根手腕粗細的紅色香燭成三角形擺放,將自己圈進了牆角內,每根香燭之間用紅線牽連著,在身旁的兩麵牆上各貼一張黃符,然後再用一張紅紙剪成一個公雞的形狀,我剪紙技術不好,勉勉強強像個雞的樣子吧。


  接著,我就雙腿盤坐在那兒,睡覺。


  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我沒跟阿漁說的緣故,恰恰就是,我真的在走險招,所謂捷徑通常都是這樣,不然的話,成功這個名詞就顯得太廉價了。


  既然背後的那個人這麽想我死,現在我白白送上門的機會,它不可能不抓住的!


  四周很靜,但大廈下邊很喧嘩,有鼎沸的人言,有警車的鳴笛,有嘯叫的風聲……

  心裏很靜,自己如同站在一個宛若鏡子的湖麵上,周遭都是黑漆漆的。


  這時,不知何處吹來的一縷駘蕩的虛風,打碎了這個鏡子,湖麵從四麵八方湧來了魚鱗似的波瀾。


  但那些波瀾在我腳底下匯聚時,本來如同墨水的湖麵漸漸顯出了我的倒影,波瀾中的“我”,有五個,前,後,左,右,還有一個,是立體的,是突然湧出的水柱。


  這些的“我”,都是一橫橫的波浪模樣,十分的扭曲。


  “你是誰?”


  “你是誰?”
……

  那個立體的“我”獰笑著問我,水麵上的四個也跟著問。


  我當然不可能回答啦!

  通常你在夜間獨自行走的時候,若碰上一個人,一般他會問你去某個地方,該怎麽去?你要是答了,那他就會一直纏著你,讓你帶他去,直到,你跟他一起去了,就沒再回來了。


  由此看來,我現在應該是被那背後的鬼給拉進夢境裏頭去了,也許那個立體化的“我”會是那個惡鬼,也可能不是,隻是個幌子。


  不過怎樣,我的目的是進來夢境,也並非想要跟他糾纏,隻是想把那些一腳踏進沼澤裏的人們給拉上岸。


  “你是我嗎?”


  “你是我嗎?”
……

  那些“我”還在不甘心地繼續盤問著。


  不得不說,他們用我的嘴臉陰陽怪氣地說話,讓我有些膈應。


  我幹脆閉上眼睛,雙手並指抵在太陽穴上,張嘴就來段清心咒:“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吽哩耶.……”


  人之喜,怒,哀,驚,亂,靜皆由心生,生還者之所以會被夢魘,大多離不開他們自身的情欲,要想擺脫夢魘的掙脫,凡人隻能清除內心的雜念,聽起來簡單,實則很難,七情六欲本乃人與獸之區別,生前有情,死後無情。


  我進入夢境誦念清心咒,就是為了幫助他們遠離俗塵紛擾,盡早清醒過來,麵對現實才是真的。


  足足念了三回清心咒,起初耳際還留有那些“我”的問話,隨後便心靜如水,這才緩緩睜開眼。


  眼前沒有了湖麵,沒有了那些“我”,卻回到曾經。


  那些從小在我夢裏出現的場景,母親探案的公寓。


  公寓裏,沒有了之前散落四處的碎屍,隻有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站在那兒,她的四肢十分的纖細,隻有肚子圓潤。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一臉慈愛地看著我。


  不得不說,母親是一個溫婉有氣質的女人,讓人一眼看去就對她生不起氣,罵不了話。


  我的模樣頗似母親,性子卻隨了外婆。


  “孩子,來媽媽這。”她展開了懷抱,等著我。


  內心從來沒有這麽糾結過,盡管知曉眼前的母親隻是一個幻覺,但還是想奔過去,想跟她擁抱。


  小時候,總是在自家院子裏,看著村子裏頭別人家的孩子跟自己的媽媽撒嬌要糖,也會跟媽媽拌嘴吵鬧,那些孩子時不時的哭泣,卻老是笑嗬嗬的。


  我羨慕極了。


  外婆外表冷淡,我從來沒有跟她撒嬌,賣萌,爭吵,日子過得十分清淡。


  直至那頭夜裏,在槐樹下遇見那隻女鬼,生活才了變化,那時的我很害怕,不想再見到那個女鬼,如今,我萬分感謝她,要不是她,我就不會認識宮玫,不知道外婆真實的樣子,更不會結交到筱筱和王道他們一群誌同道合的人。


  命運這玩意真是好玩。


  “乖,來媽媽這,讓媽媽抱抱你。”母親還在房間裏頭,耐心地等著我。


  我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內心不停地掙紮。


  不能去!那是鬼!不是你的媽媽!


  “孩子,媽媽很想你,來,給媽媽抱一個。”她還在喚著,卻一步都未曾靠近我。


  她不是不想靠近我,而是根本就沒法靠近我!


  我進來夢境前,就已經設下陣法,那隻惡鬼是沒法接觸到我的身體,即使是在夢裏,除非它上了一個活人的身,才能去接觸我的肉體,可是一旦它不再控製夢境,除了被它控製的那個活人外,其餘的人都會清醒過來,包括我。


  但是,現在很顯然,它放棄了這個法子,我想,現在那些生還者應該全都清醒過來了,事前我把那剪成公雞的紅紙燒了,這樣每隔一分鍾,大廈裏頭就會有一聲洪亮的雞鳴。


  鬼聞雞鳴即縮,這也是背後那隻惡鬼不敢現身在現實裏,而是繼續想要在夢境裏鎖住我的原因,雞鳴加上清心咒足以讓那些生還者全部從夢魘中醒來,隻是,我沒法出去,因為那隻惡鬼失去了對其他人的控製,那就會集中全副精力針對我。


  因而,我此刻的境地,有點危險。


  母親還在喚著我,大概是由於剛才念了清心咒的緣故,我如今還能冷靜地分析情形,這般想出個中明細,便也放鬆身子,對著眼前這個虛假的母親叱喝一聲:“滾!”


  她眼眸裏閃過一抹狠厲後,整個場景就如同馬賽克一樣模糊起來,然後又清晰起來。


  這回是在艾家,艾老太,艾長飛,蘇陽,蘇卿卿四個人圍著我,嘴裏不停地咒罵我:“就是你克死了你媽!你這個邪門的掃把星!.……”


  有人說過,話語是一把無形的刀,會把人的心髒捅成了馬蜂窩。


  假若我不知道真相,不懂鬼神,那我就會相信了他們的惡言,會憤怒,會愧疚,會懺悔,可是我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也踏上了驅魔之路,這才知道眼前的人並非人,隻是幻覺。


  宮玫要是在我身邊,肯定會嘲笑這背後的惡鬼,這麽拙劣的激將法,虧它想的出來。


  “真是一點新花樣都沒有,就是想拖延時間!”我癟癟嘴。


  就算現在惡鬼沒法近我的身,但它拖延時間,要是當真天亮了,我沒回去,還是會永遠被困在夢裏,跟死了沒區別,要不然就是自己放的火把自己給燒死了,我當然沒能全指望阿漁會來救我,因為生還者一旦醒過來,場麵就會十分混亂,阿漁憑借三角符找我的時候,指不定他還得費心去救生還者。


  我看著艾老太他們幾個冷笑:“以為我會這樣坐以待斃?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雖然白布袋沒法帶進夢裏,可我身上的血也不是唬人的!


  熟練地咬破指尖,憑空畫符,口念:“以血為媒,驅邪,滅!”


  “咦!”我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血消失不見,自然符也畫不成。


  這時,蘇陽,蘇卿卿和艾老太全都匯攏在艾長飛的身上,艾長飛的臉不斷地變幻著,時而是蘇陽嘲諷高傲的臉,時而是艾老太那尖嘴猴腮的臉,四張臉相互擠壓著。


  “沒用的,這夢境是我創造的,你自己就是一抹意識,你身上的所有,全是我給創造出來的!血?一個幻想出來的你,會有血?哈哈!”那變換著的臉發出不同的嗓音,怪裏怪氣的,充滿著諷刺與嘲弄。


  “嗬,算漏了。”我自嘲地說。


  明知夢境皆是虛的,我竟然也沒有推及自己,真想打開自己的腦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下意識地摸上血玉,想想,也許,血玉也是假的,那這樣,我是真的叫不來宮玫,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我之前確實是小看你了!要不然怎會爬上半聖大人的床呢?”


  我不悅地蹙眉。


  “怎麽?還不讓人說了?半聖大人根本就不愛你!你就自作聰明吧!就像現在這樣,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張變換著的臉倏然間湧出四張臉,而後白紙般的臉上逐漸被描繪成宮玫的模樣。


  心裏有一股火,正在燃燒。


  “你是驅魔人,還想癡心妄想跟一隻鬼在一起?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我留在你身邊,其實就是為了吸你的陰氣而已,你何必想太多?”它用宮玫的樣子跟我說話,就連聲音也模仿地一板一眼的。


  隻可惜,宮玫從來不屑於跟我說這麽多的話,他要是氣不過了,不是虐我就是沉默。


  但是,我內心裏的火還是愈加旺盛,整個腦子都在想,把它滅了!

  它變成誰,我都可以冷靜處理,唯獨,宮玫不可以!


  “你不是很喜歡我嗎?來啊!這就是床!”它冷嘲熱諷地說著。


  下一秒,它的背後果真出現了一張床,古代的木床,綢緞被褥,雕花木梁。


  這回,它朝我不急不緩地走來,像極了宮玫霸氣逼迫的樣子。


  “旋沫。”它沉沉地一出口。


  我的心尖兒都顫了,不得不說,語氣也很像。


  “來,你不是很喜歡跟我一起嗎?你不是很想跟我雲雨一番嗎?”它緩緩地抬起雪白的手,想要撫摸上我的臉。


  就在那指尖快要觸碰到我的臉上時,惱怒夾雜著羞赧一並發作出來,我一把推開了它的手,當麵怒喝:“給我滾!”


  它狡黠一笑:“嗬,終於抓到你了!”


  “他是你能染指的?”我冷下眸子,絲毫不畏懼它此刻正抓住了我的手!


  “我是不能,也不敢,可是,我能毀了你。”它那邪弑的臉上變得青黑。


  我感覺自己的整個身子都漸漸透明化,也不知道疼痛。


  “你嘴巴不是很會說的嗎?怎麽不說了?哼!等我把你的靈魂給吃了!看你還怎麽得瑟!”它的指甲黑黑的,變得又尖又長。


  我身上冒出很多束白光,宛若電流從我的手臂傳遞到它的手臂上。


  身子越來越透明,意識也有些渙散,像是很多重要的記憶碎片在被掠奪。


  忽然,胸前的血玉發出血光,飄浮起來。


  它立即察覺出不好,懼怕地扭曲著整張臉:“不可能,他不可能進來的!他明明被閻羅那個老家夥給請走的!”


  心下一緊。


  腦海閃過宮玫臨走前的決絕,不免有些懊悔


  這下,我明白了。


  誤闖陰間,既拖我的時間,也好絆住宮玫!


  “如意算盤打的挺好的呀!”我慍怒地看著它。


  它強製地壓下自己的恐懼,緊攥著我的手不放,拚命地吸食著我的靈魂,仍舊用著宮玫的樣子,含情脈脈地看著我:“不,你不忍心傷害我的!”


  說來,還挺感謝它的,要不是它,我這輩子大概也沒有眼福可以看到宮玫的臉上會有害怕之色。


  “不好意思,我剛跟宮玫吵架,這個血玉,是他的,現在。”我一把抓住血玉,衝它一笑:“物歸原主!”


  話一出,我登時就把血玉塞進它那張得大大的嘴巴裏!

  它驚恐地瞪著碩大的眼珠,放開了我的手,想要去把血玉給拿出來,可是它的手一碰到血玉,就立馬被吸進了血玉裏頭。


  無奈之下的它,隻好釋放原本吸食掉的屬於我的靈魂,以我的靈魂來隔開它與血玉的接觸,兩三秒後,血玉的血光已經斂回,那隻惡鬼此刻化成一團小小的青幽的火焰,虛弱地閃著:“他愛的人,不是你!”


  這話不大不小,就像一把錘子,著實敲打在我的心上。


  “那也不管你的事!”我淡淡的說。


  走到它麵前,把血玉撿了起來,戴好,渾身白光一現,靈魂歸位。


  這時,那團火焰泯滅了,夢境開始出現了裂縫,像是水晶的棱麵。


  撒拉一聲,夢境全碎。


  仿若我對宮玫所有的美好也破碎了,那隻惡鬼說的其實也沒錯,隻是我一直在蒙蔽自己的內心,宮玫現在纏著我,並非愛我,全因他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找孩子為什麽會找到我的頭上。


  他總是讓我想一些事情,通過陸釗均,我覺得我應該是前世惹上了他,他這一世要來尋我報仇,可是,他愛的人,應該是前世的我,而不是今生的我。


  這是我一直以來不想提及的。


  一種叫做憂傷的東西在心間悄悄蔓延。


  我全身疲憊地抬起眸子。


  發現自己已然回到南都大廈裏頭,周圍黑煙滾滾,窗邊可以看見消防梯,看來生還者已經被救出七七八八了。


  “我還以為血玉也是假的,想不到你的東西,誰都無法複製!可到底,你還是沒來,是真的打算兩年後見?想著血玉就護我周全了?”我撫摸著晶瑩剔透的血玉,喃喃低語。


  “旋沫!可算找到你了!”阿漁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把推開了地上的香燭。


  我身子有點軟,本來之前用了風符就已經把自己的力量給耗盡了,再加上夢境的相鬥,把精神力都給磨掉了。


  “你怎麽了?你不會真的進入夢境了吧?”阿漁蹲下來,想要將我扶起來。


  “阿漁,我沒事,你趕緊走,這後邊的事還有很多讓你去處理呢!”我勉強一笑,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


  阿漁怒了,對著我大吼:“後邊的事有你重要嗎?這火都快要燒上來了!趕緊跟我走!”


  “不,阿漁,這些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當然會把自己的處境放在有利的位置上的,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強站起來,在他麵前跳了一下:“你也別乘機想要偷懶,趕緊去處理爛尾,等會我男朋友會來接我,到時我就直接回去你的酒莊裏,我在那裏等你!”


  “真的?他不是走了嗎?”


  “誰說他走了?他要是走了,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救得下那麽多人啊?別廢話了,這火都要燒過來!你最好給我保證所有生還者都能夠安安全全地抵達地麵!”


  “嗯,那酒莊見。”阿漁深深看了我幾眼,才用遁術離開。


  他一走,我就立馬癱軟在地。


  我是說謊了,我知道他可以把我一並帶回去,隻是我有點擔心宮玫。


  宮玫要是不幫我趕走陰差的話,他就不會被閻羅王給請去了,他僅僅就是一隻鬼,能力再大也打不過閻羅王啊!他可是整個地下的王,不僅是鬼魂,連同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在我眼裏認為再厲害的鬼怪,隻要他一挑眉,那絕對就是魂飛魄散的啊!


  難不成宮玫早有預料到自己的後果,才跟我賭氣說兩年後見的?

  “說我傻!自己才是傻的!以為留下一塊血玉就可以確保我性命無憂了?現在呢?這火要是燒上來,血玉根本就不管用!”我嘴上罵著,眼眶裏淚花就盡打轉。


  “臭宮玫,我就不信你這回不來!”


  “一定會來的,你這麽帥,閻王爺舍不得害你的。”
……

  我自己一個人坐在牆角裏說罵著,之前在夢境裏的我,沒有疼痛的知覺,現在才知整個胸口刺痛的厲害。


  究竟是宮玫在痛,還是我自己因為他而痛?


  從樓下奔湧上竄的黑煙愈加濃厚,把所有的氧氣都給擠壓出去,清新的空氣稀薄的很,隻有嗆人的二氧化碳在荼毒著我的大腦。


  這會,都沒力氣發聲了,喉嚨幹燥如火,大腦的神經仿佛有一根針在遊走,十分痛苦。


  眼皮很重,想要合上了,可這樣不行,宮玫還沒來呢。


  窗邊的消防梯已經下去了,外邊的風在抽拉著黑煙,我好像看到了點點紅光,應該是火星,火勢終究上來了。


  一會兒,火舌已經從窗邊冒出了頭。


  我想,自己應該是這世上在火場裏呆的時間最長久的一個人吧?

  宮玫還是沒來,我也撐不下去了,真的感覺腦袋都是一片模糊,什麽都不知道,隻想著,閉眼,睡覺,一切就會好了。


  於是,我就真的閉上眼睛了。


  “除了他,你就不能想到別人嗎?”是低沉溫和的嗓音,非常耳熟。


  我用盡全力地把眼睛睜開了小小的縫隙,想看看,是不是宮玫來了。


  可惜的是,不是宮玫。


  是他,那個黑衣人。


  恍惚間,自己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將身心的渾濁漂洗地一幹二淨,幹涸的力量霎時充盈了一汪。


  徐徐睜開眸子。


  昏黃的狹小的房間,堆放著的人,是酒莊裏的那個暗室。


  摸了摸血玉,冰涼冰涼的,我現在的心,也是拔涼拔涼的。


  他終究還是沒來,他不會出事吧?還是,真的不願見我了?

  我歎了口氣,忍住胸口的疼痛,先把當下的事情解決再說。


  那十三個男人毫無聲息地躺著,我想,他們應該暫時恢複成原本那樣——一具屍體。


  但是,往生咒一天存在他們體內,他們就會清醒過來,像受了魔咒一樣,麻木不仁地繼續殺人,繼續吸收陽氣和鮮血。


  我看了一下周圍,辟邪陣已經被破了,牆上的符紙早已經燒成了灰,不知道是宮玫破的還是那個送我回來的黑衣人破的,幸好的是封魔陣並沒有被破,要不然這幸苦抓回來的十三個男人就給跑了。


  阿漁還在料理南都大廈被燒後該如何處置的事情,一時也沒那麽快回來。


  把往生咒逼出來,也不是很難,加上這十三個屍鬼等級不高,好對付,更何況背後的人現在受傷,也沒法一時出來幹涉,如果我現在不乘機逼出咒語的話,背後的人一旦把受養好了,這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首先,再設下辟邪陣,以防途中冒出其他東西來幹擾。


  然後,就是布下一個較為低級的驅魔陣,因為屍鬼等級不高以及我剛損耗很多的力量,沒法一下駕馭高級陣法。


  驅魔陣也不是很難弄,將十三個人按照天罡九宮位擺好,凡缺位的,隻要用張紅紙剪個小人就可以替代,至於用甘露水淨身,這時也找不到甘露水,我隻好用酒葫蘆裏的糯米酒淨手,然後在自己身上灑一些。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自己就盤坐在陣法的陣眼上,在眉間點了一抹朱砂。


  右手食指中指並起,直指朱砂,另一隻手則開始燒符,腦子清空,專心念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哩嘟婆毗……”


  以毒攻毒,自有以其身治其本。


  我備了十三張黃符,燒完,十三遍往生咒也會隨之念完,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忽然,我一驚。


  為什麽我的左手摸到不再是符紙,而是冰冷的地板?

  這時,那十三個男人猛然吼叫一聲。


  我猛然睜眼,沒把往生咒念全,而這是最後一遍。


  “怎麽會這樣!”我有些慌亂。


  那十三個男人沒有醒來,而是身子逐漸腐爛,他們右手食指上的文身化作一團黑氣,聚攏成一大團,迅猛地朝我衝來。


  “好大的怨氣!”我驚訝道。


  看來,這根本就不是王道所說的,隻是小小的低級組織!


  074:你是我老婆!


  74:你是我老婆!


  我回過神來,想要從背後的白布袋裏拿出辟邪符,可是以那團怨氣的光速,我一轉身肯定就會被它吞噬進去。


  那團怨氣越來越近,我越往後挪……

  直到手觸摸到白布袋,我迅速抓起,往旁邊滾了一下。


  “鎮!”滾著的同時抽出一張鎮妖符甩了出去。


  鎮妖符被怨氣埋沒進去,連一絲光都沒有,怨氣隻是頓了一下,爾後更加來勢洶洶。


  我在它停住的一刻急忙站起來,抓起一把糯米粉撒了過去。


  也是同樣的效果,不但沒有鎮住這些衝天的怨氣,反而助長了它的暴怒。


  由於是黑衣人送我進來的,並不是直接開門進來,因而這門仍舊是鎖著的,如今的我就跟甕中之鱉一樣,壓根就出不去,隻能用僅剩不多的符紙之類的工具去阻止怒氣將我吞食。


  當白布袋裏所有東西全被我使出來後,我的武器就僅剩下酒葫蘆和血玉了。


  有血玉在身上,它應該不敢近我的身,這怨氣可能是十三個男人所殺害的人積聚而成的怨恨,若是請四主的話,未免有點牛刀小試了。


  那能怎麽辦?

  此刻我與這團怨氣不停地周旋著,我自己的體力才剛恢複沒多少,也沒法跟它糾纏太久。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


  那怨氣似乎明白,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停在半空中。


  我攥緊酒葫蘆,不管怎樣,要是它真的衝過來,我還是請四主比較妥當。


  靜止不動的怨氣裏黑煙上竄下流,眨眼間,就分散成了好幾團,在我周圍繞來繞去,一時眼花,也數不過來究竟有幾團。


  驀地,它們似乎齊刷刷向我奔來。


  我拿起酒葫蘆,剛拔出木塞,就被一團怨氣纏上了右手,酒葫蘆應時倒下。


  真是糟糕!


  沒想到怨氣居然不怕血玉,竟能纏上來!要不是我剛才的行為惹怒了它,它現在的速度就不會這麽快,我也會有歇氣的片刻時間來請四主。


  幾團怨氣就跟棉花一樣沾在我的身上,偏偏我的身子被它一沾上後就無法動彈了,被它們沾上的身體部分有些酸痛,而後漸漸發麻,直至沒有知覺,然後怨氣就猛地膨脹起來,開始往其他部位快速移動。


  起初,它們從我的四肢吞食起來,一晃神,它們就吞食到了我的腰間和肩胛上。


  這種時候,我還是在心裏叫著宮玫的名字,就算自己明知道,他不會來。


  “你為什麽總是不想想別人?”低沉卻飽含著怒火的聲音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回蕩起來。


  “誰?”我沉聲一問。


  這聲音很熟,感覺像是黑衣人,難道他還沒走?最好是他來了,不然我這個樣子擺明就是送到砧板上的魚肉,隨時任人宰割。


  “這麽快就忘了我?”


  我正對著的一堵牆蕩起水樣紋路,一隻穿著白色帆布鞋的腳踏了出來,隨後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再然後是白色的襯衫,緊接著,是一張溫和的笑臉。


  “陸釗均!”我有些吃驚。


  他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會忘記我呢。”


  “我記憶力沒那麽差!你能先幫我把這怨氣給弄走嗎?”我瞥瞥身上的怨氣。


  “好!”他爽朗的一口應下。


  一眨眼的功夫,他整個人就閃到我眼前,他的手輕輕地握在我的後腰上。


  “呼。”覺察自己的身子能夠自由活動了,瞬間就呼了一口氣。


  剛才就是一秒鍾的時間,他一過來,怨氣就好像老鼠看見了貓,慌忙四處逃竄。


  “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我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想從他的懷抱中抽離出來。


  “你現在最好別動,你一動,它們就會上你的身。”陸釗均柔和的聲音從我的頭上傳來。


  我半信半疑地任由他握著我的腰,相對被人稍微占點便宜,也好過丟條小命。


  “走吧。”他半摟著我,一臉無懼地往門口走去。


  “這扇門是從外麵鎖的。”我指了指那扇木門,之前我為了不讓裏麵的十三個男人逃脫掉,不僅把這門從裏邊鎖著,外邊也鎖上了,要不然我剛才就可以逃出這個暗室了。


  但是,盡管我能逃出暗室,也逃不了這個地下酒窖,因為外邊還有一扇有著密碼的鐵門。


  陸釗均挑了挑眉:“你不是會遁術嗎?”


  他這麽一說,我就窘迫了:“今晚耗盡了修為,沒能力再用遁術了。”


  “哦,那走吧。”他抿嘴一笑,就摟著我穿牆而過了。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我和宮玫之前在煙雨會所時發生的事情。


  臉上就不禁開始泛起潮紅。


  “你想什麽呢?”他在我耳邊吹了一口涼氣。


  我登時就清醒過來,彈到一旁,有些別扭地說:“謝謝。”


  他有些失落地看了看空落的手,自嘲一笑:“那還太早了。”


  “什麽.……”我剛想問他的時候,那些怨氣竟然也跟著從暗室裏竄出來。


  我緊張地看向陸釗均,他卻是微笑著說:“沒事,交給我。”


  隨後,他眸子一冷,右手抬起,輕輕旋轉掌心,一把黑色的油紙傘就出現在他的右手上。


  薩的一下,那傘就鋪展開來。


  這黑色的油紙傘內全布滿了金色的符文,我一看就覺的裏頭陣法十分強大。


  這傘一開,那些怨氣瞬間縮小了不少,緊忙縮回那暗室裏頭。


  不知為何,我看到那把傘,胸口就猛然一痛,猶如一隻無形的手在用力地抓握著我的心髒。


  愈來愈緊,愈來愈痛。


  竟連額頭都滲出冷汗來。


  陸釗均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他渾身散發著嗜血的煞氣,將那黑傘旋轉起來,爾後他嘴裏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老有靈,靈傘一開,萬靈聚來!”


  道家術語!難怪陸釗均會是實體的鬼那麽強悍!原來他竟是道鬼!而且他還會用法器封印暗室!這是何等的厲害啊!連我自己都沒有法器!

  “啊!”我腦袋嗡嗡作響,好多好多的畫麵在我的腦中亂撞。


  可是,我什麽都沒能抓住,什麽都沒能看清楚。


  仿佛腦中有一個天籟的女聲,如同風鈴一般動聽,那聲音是空靈的,說著跟陸釗均一模一樣的話:“天靈靈,地靈靈,太老有靈,靈傘一開,萬靈聚來。”


  這是誰?究竟是誰?為什麽我覺得那麽的熟悉?

  “旋沫,你沒事吧?”陸釗均讓黑傘飄入了暗室,滿眼擔憂地閃身過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胸口還在劇烈的疼痛,腦袋還在混亂當中,可我卻覺得滿腔都是激動的,就連聲音也激動不已:“傘!那把傘!”


  “旋沫,你記起來了?”陸釗均一臉驚喜。


  而後,我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然後,我看見了一個女人,她的樣子是模糊的,她將一把黑色的油紙傘遞到陸釗均的手上,她說:“記住啊!天靈靈,地靈靈……”


  “旋沫,旋沫,旋沫!”有人在急促地叫著我。


  是誰在叫我?

  “旋沫!快點起來!我是陸存啊!”


  我艱難地抬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十分奢侈豪華的房間。


  天花頂上全是清一色的紫色水晶,然後就是占據一半天花板的巨大吊燈,就跟一座倒懸著的水晶一樣,光線卻是溫和的橙黃色,並不刺眼。


  四周的牆麵都是由一個個菱形鍛包鋪著,整個房間很空,隻有我正對麵的一座沙發,軟絨絨的,似乎是用什麽珍貴動物的毛皮製成的,地上的織毯有著厚厚的絨毛,毛色油光發亮。


  “老婆,你記起我了嗎?我是陸存啊!”


  聞聲望去,床邊上坐著一個英俊得人神共憤的男人,他柔眸一直凝視著我。


  一身鍛白色的束腰長袍,滾邊金絲燙花,腰帶是複雜難懂的符文,像是表達什麽話似的。


  他有著刀削般的臉孔,柔水般的眸子,幹淨白皙的皮膚,恰到好處的嘴唇。


  “陸釗均,你說什麽呢?什麽老婆?什麽陸存啊?”我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盡管他換下了青澀的牛仔襯衫,我仍舊沒法忘記他那張青澀的臉。


  我一出口,陸釗均的臉陡然塌下,緩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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