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攝影師這職業有許多跑外景的時候,經常需要從這座城市飛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跑來跑去尋找合適的地方拍照,因此也鍛煉了許羨的身體素質,於是再次醒來時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先前的那種暈眩感也沒有了。
許羨睜開眼率先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仰著頭,眼睛緊閉著在休憩。她一瞬間懵了,她以為是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又眨巴著眼,眼前的男人並未消失。
雙手用力將自己撐起,可能是剛大病一場的緣故,這一係列動作下來竟讓她覺得有些喘。
陸南懷並沒有睡著,心裏擔心著她也許會隨時醒來,隻是靠在椅子上淺眠,許羨發出一絲動靜他便清醒了。
他甫一睜開眼目光就鎖定在許羨的身上,見她已經自己靠在床頭注視著自己,表情有點迷茫,卻不似之前虛弱的模樣了,他勾勾唇,“醒了?”
“嗯。”她下意識地回應他。
陸南懷起身靠近她,隻見她睜著一雙霧茫茫的杏眼呆呆望著他,他瞧見她這副模樣,眉眼撫上淺淺的笑意,他俯下身子,兩張臉隔得越來越緊。
“呃,你……”話還沒說完,許羨感到一隻溫熱寬厚的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幹嘛這兩個還未說出口的字隻得吞回,一直以來都是她主動接近陸南懷這男人,這是頭一次他向自己靠近,反倒讓她不習慣了,通紅的耳朵此時也分不清是因為生了病還是悸動。
溫熱不似先前那般灼熱,看來退燒了,陸南懷拿開手掌,退回去,卻看見許羨低垂著眼眸,一副不敢與自己對視的樣子,他才意識到方才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他揚著眉,故作不知,問:“你低著頭,是不敢看我?”
女人卷翹的長睫微微顫抖著,抬起眼眸反問道,“我為什麽會不敢看你?”
“誰知道呢?”陸南懷低沉好聽的嗓音含笑,打趣她。
許羨別開眼,不與他爭辯,轉移話題,“你為什麽會在我房間?”
“忘了?”男人眯著眼。
“什麽意思?”
“好像是有一個拉著我的手,死活不讓我走的來著。”陸南懷做回憶狀,目光有些戲謔。
“咳咳咳,”許羨輕咳了幾聲,想不到自己會在意識迷糊的時候做出這樣的舉動,被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直視著,她直想鑽進被窩裏,當機立斷結束這個話題,“我餓了。”
陸南懷笑了笑,沒有拆穿她,“等著,我去給你買。”
“誒,等等。”許羨叫住他。
“怎麽?”
“別給我帶上來了,一起出門去好了。”
說著她就掀開被子要起來,陸南懷上前扶住她,“有力氣了?”
“嗯,一直躺著我也不太舒服。”
沒注意到腳邊的拖鞋,許羨才踏出一步就被拖鞋給絆了一下,陸南懷反應迅速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下一秒兩個人都怔住了。
兩人身體緊緊貼著,沒有一絲縫隙,如此零距離的接觸,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堅硬的胸膛。
陸南懷也並不好受,隻因許羨身上除了一件單薄的睡裙,再無任何衣物,胸前柔軟的兩團與他的相抵。
溫香如玉入懷,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地飄蕩在鼻尖,先前有過的那種衝動如今一湧而上,陸南懷感覺現在輪到他全身發熱了。
他咬著腮幫,深吸了一口氣克製著將許羨推開。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許羨對上他的目光,她一頓,很快移開視線,手往旁邊一伸,一把抓過昨晚搭配好放在床邊的衣服,“我先換衣服。”
話音還未落下,她一溜煙消失在男人的眼底,速度快得就像身後有什麽人在追她似的。
陸南懷好笑的勾了勾鼻子,前段時間不是挺大膽的,撩撥他撩撥的可起勁兒了,現在怎麽變得這麽膽小?
浴室裏,許羨倚著門,撫著心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不要被他的男色迷惑,明明已經決定好先冷落他一段日子,不能就此前功盡棄。
不過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在他的懷裏時,男人的呼吸好像變得急促沉重起來。
番外一 關於葉長安的三兩事
與葉長安相識,是在許羨大一第二學期的時候。
自被莫家從孤兒院領出來後,從那時起許羨就在莫家長大,雖然莫家所有人對她都很好,但她知道自己終究不是莫家人,且那時她已經對莫謹言有了不一樣的感情,為了遏製這種感情,她在高考成績出來後毅然的選了浙江的一所重點大學。
為此,莫謹言和她冷戰了半年。
利用大學開學前的暑假兩個月,她湊齊了大學第一學期的需要的所有費用,並就此搬離的莫家,踏上人生另一階段。
大學剛開學沒多久,莫謹言沒忍住來到她所在的城市找她,率先和她服軟,也就是那一天他們開始了戀愛關係。
即使浙江和上海隔得不遠,可異地戀確實很辛苦。許羨本就性子冷,也不會像其他同齡女生談戀愛時那般粘人,而莫謹言正處大四開始實習的階段,整天在學校和莫氏兩邊跑,身心疲憊不說,女朋友還幾天都想不起自己。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快一年,莫謹言的脾氣也上來了,空出一天的時間專程找許羨,想要問清楚她的想法。
隻是談話時,許羨臉上依然是淡然的表情,雖然她說過‘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但在那瞬間他在懷疑她說這話是否是發自內心,對於許羨來說,他仿佛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對於他來說,許羨始終是捉摸不透的,他有時真想扒開她的心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最終他隻留下,“我們都好好想想吧。”
然後,連夜趕回了上海。
莫謹言走後,許羨獨自在餐廳坐了許久,眼前浮現的是一個小時前莫謹言從氣急敗壞到啞然無聲的樣子。
她知道,他離開了,是帶著怒氣和無可奈何離開的。
她不知道的是,他是因為什麽,才如此生氣。
這段感情剛開始,她並非是如莫謹言所講那般冷漠,她也試過一天一個電話,可通常都是打了兩三遍才被接起。
而接起之後,男人的聲音總是透露著疲憊,久而久之,她便覺得自己每天一個電話是不是會對他造成困擾,於是她開始幾天打一次,或者是等莫謹言閑下來時打給自己,可是他好像反而更不開心?
起身離開時,許羨在餐廳環視了一圈,除了她之外,偌大的餐廳隻剩兩個客人。
推開玻璃門時,一陣風往她身上吹來。
深秋的夜晚,風帶著些許的冷意,而許羨剛剛喝了點酒,被風這麽一吹,酒意似乎有點上了頭,她抖了抖身子,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幾乎所有大學周圍都會有一條美食街,街上全是飯店、奶茶店或者大排檔。這個時間段,正是燒烤攤和大排檔生意正紅火的時候,許多出來吃夜宵的男男女女在這一條街上擁堵著。
許羨懷抱著自己,避免和其他人撞到,心裏也一直在思考著莫謹言今晚對她說的所有話,她大概知道問題出現在了哪裏,可她覺得自己是為他著想,怎麽反而變成了她的錯呢?
許羨以往的感情經曆是零,她對男女之事從沒有太多的研究,她喜歡莫謹言,同時莫謹言也喜歡她,那就在一起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段感情的開始之後會麵對這麽的問題。
談戀愛真的好難!許羨揉揉鼻子,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也就是在這個她出神的時刻,從人堆裏踉蹌地跑出一個人,來人腳步淩亂,沒注意腳下的一台階梯,就這樣被絆倒,直直向許羨撞來。
許羨反應很快,在那人還離自己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她就要往後退,結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竟然直接抓住她的左手,使她躲避不得。
好在那人還有一絲清醒的神智,快要撞上許羨的那一瞬間停了下來,懵了好一會兒,愣愣的放開她的手,口齒不清的說道:“對,對不起啊,我.……”
男人一開口,一股濃烈的酒氣朝著許羨襲來,她下意識蹙眉。
沒想到的事,男人下一秒就往地上一坐,頭低低垂著,嘴巴不停地動著,可他說的話許羨卻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明白。
很明顯,這人已經喝得不醒人事,看樣子是一個人出來買醉,因為從他出現開始,周圍竟沒有一個人上前,都是因為好奇看過來一眼又轉開了頭。
許羨本想越過他,隻是走到他身邊時,男人又突然往地上一躺,許羨趕忙扶住他,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長什麽樣。
即便醉酒,還是能看出此人五官清秀,長相帥氣,白皙的皮膚透著醉後的紅暈,一時讓許羨想到了現下流行的一個形容詞“小奶狗”。
男人半眯著眼,眼神朦朧,“你,你是誰?”他湊近些許,“我不認識你,你要,要,要幹嘛?”
“醉成這樣卻還有安全意識。”許羨覺得好笑。
“笑,笑什麽?”
許羨斂起笑意,耐心道:“同學,這裏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男人聞言,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站起來,“錯了錯了。”
許羨看他站不穩,想著還是扶一把,男人擺擺手,示意他自己可以走,歪歪扭扭地走了五十米左右,他看向許羨,“我怎麽了?”
“你喝醉了。”
“喝醉?”男人低低地重複著,倏地咧開笑,笑容勉強苦澀,“胡說,我葉長安又怎麽可能喝醉?”
番外二 關於葉長安的三兩事2
原來這人名長安,姓葉。
那晚之後,許羨過了一個月才在學校裏再次遇見葉長安。隻是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她並不知道葉長安此人是學校藝術係的高材生,還是攝影社的社長。
許羨從來都是在離宿舍樓最近的飯堂吃飯,而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不在同一個區,因此這家飯堂向來都是女生居多。
她排著隊在打飯的時候,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詫異地回過頭。
葉長安站在她身後朝她笑得很好看。
許羨反應了好久,才認出眼前的人是那晚醉得一塌糊塗的男生。
見到許羨恍然大悟的表情過後,葉長安才和她打了聲招呼,並感謝她那晚對他的照顧。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的人聽見,由此產生了歧義,周圍的人都對他們投來八卦的目光,並且神色複雜地看著許羨。
許羨尷尬的笑笑,回了他一聲,“不客氣。”
終於輪到她站在打飯的窗口前,在飯堂阿姨給她添上飯菜後,許羨剛準備嘀飯卡,旁邊迅速伸出一隻手,“嘀”一聲,已替她付了錢。
“你……”
許羨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為了表示感謝,你的這一頓飯我請了。”
許羨低頭看了看手中端著盤子,尖椒炒肉片,清炒時蔬,她扯扯嘴角,看了窗口裏的糖醋排骨,“早知道不用自己出錢,就點那道糖醋排骨了,嘖。”
葉長安:“.……”
也不知怎的,飯堂偶遇後,許羨反倒時不時能在校園遇到葉長安。
一來二去,兩人竟然也熟悉了起來,此後的每次遇見,她和葉長安都會互相微笑點頭打招呼。
直到有次葉長安無意中看見許羨拿著一部單反,時不時駐足拍下她喜歡的場景,那拍照的架勢看得出有幾分專業。
他一時好奇上前,“嗨。”
許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鏡頭裏,身邊冷不丁的冒出一個人,把她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扭頭,發現來人是葉長安的之後才放下戒備心,“有事嗎?”
“你會拍照?”
見他盯著自己的相機,她抬了抬手,“不是專業的,不過是拍著玩玩兒。”
“喜歡攝影?”
許羨看他一眼,不知他為何會對她的事感興趣,想來他是攝影社的社長,才會對這感到好奇吧?
“挺喜歡的,”她回答他,“我喜歡所有能留住眼前美好的事物。”
聽見她的這番話,葉長安眼睛一亮,“是巧合嗎?”
“嗯?”許羨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喜歡攝影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這樣!”葉長安有些興奮。
許羨有些意外,“那我們還挺有緣的。”
後來,葉長安用他社長的身份替攝影社破格收了一名大二的學生,就是許羨。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許羨是葉長安新處的對象,直到有一次看見了許羨和莫謹言走在校園的畫麵才結束這場誤會。
其實,葉長安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和許羨認識這麽多年,要真說沒有對她動過心思確實是假的。
藝術係的女生占了大部分,好看的女生不在少數,可許羨並沒有被比下去,她的五官精致明媚,輕挑眼尾的時候更讓她整個人流露著妖豔的氣質,且她偏偏不自知,沒有表情的臉卻又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他原以為許羨對攝影不過是愛好,沒成想她的拍出來的照片人物、色彩以及構圖很有水平,也不比他這個專業的人差,還具有她個人的特色。
一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他也發現許羨這人是麵冷心熱,她對熟悉和值得信賴的人不設防備,臉上的表情也會變得生動,因為愛好相同,所以兩個人共同的話題越來越多。他對攝影的專業知識比較豐富,也有渠道接到攝影的活兒,於是他經常對許羨在攝影上不足之處給予許多意見,還帶著她一同出外景。
在那段時間,許羨是葉長安相處時間最多的女生,以至於他不可避免地對她產生了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意識到這點之後,他開始變得不安,那幾天連正眼瞧她的勇氣都沒有,好在許羨對此一無所知,依然和他談論攝影上遇到的問題。
葉長安在糾結了好一段時間後,在朋友的慫恿下,他鼓起勇氣打算約許羨到學校附近的遊樂場對她告白。
當他走到她的宿舍樓下時,許羨剛好從樓上下來,他一喜正要上前,卻發現她腳步一轉,走到一個男人的麵前。
隻見他們二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許羨臉色平靜的說了幾句什麽,男人有些激動,就在她要轉身回去的瞬間,男人將她一把攬進懷裏,嘴裏張合著,和她說話,看樣子情緒起伏很大。
許羨安靜著,片刻後慢慢抬起手,圈住男人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那一男一女,顯然才是一對。
葉長安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到宿舍後,宿友全都圍上來臉上帶著八卦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告白的結果。葉長安沒出聲,往床上一躺,雙眼無神望著天花板。
見他這麽一副神情,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沒有什麽好結果,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說不失落也是假的,好不容易撫平了一道傷口,開始對另一個女生動心,卻突然發現人家早已名花有主,想想他之前害羞個什麽勁兒,還以為人家對自己也有著同樣的心思,真是可笑。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葉長安躲著許羨。許羨不明白他是怎麽了,在確定他是有意在躲著自己後,索性也沒理他了。
然而在葉長安發現許羨對自己沒有好臉色之後,率先敗下陣來的人是他,在此之前他也想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他心裏總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仔細想想,這種感覺並不是因為許羨當不成他的女朋友產生的,而是因為如果以後沒有了一個與自己誌趣相投的朋友他想自己會更加遺憾。
葉長安向許羨認錯,但原因是什麽他沒有告訴她,他怕她會尷尬,隻是胡扯了一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時間一長,葉長安漸漸覺得他和許羨更加適合當朋友,對她也沒有了喜歡的感覺。
而那天的那個男人,他後來也知道了,叫莫謹言。
那天許羨和莫謹言重歸於好,可葉長安也沒想到後來會出現一個叫陸南懷的男人。